第32章 豪赌
段西平脸色骤变，当即问道：“先生哪里的话？段某求才若渴，哪会有这种想法？”
段大人皮相虽然不佳，但才气过人，深知古来成就大事者，都离不开大能辅佐的道理。之前为了能得到这位沈先生投效，他可是花了好大的心思，而且沈先生也是真材实料的，在这八个月间，不但解决了多起邪崇事件，还引导段西平修行，并进入了凝气境。
此刻沈先生变了脸，当即心中一急。
沈先生对段西平这副焦急的表现非常满意，缓缓道：“大人有此心就好，沈某还道大人有其它想法……嗯，这却是沈某小人之心了。只是此等良材美质，大人需早定计较才是……”
沈先生轻吟慢语，又为自己这番说辞做了解释：
安宁村于荒原中两度击败孟家，连孟远山的精锐私军都给灭了，此事过去十数日，早已在东陆传开；虽然这里边有运气的成分，但是谁又能说运气不是实力的一部分？
“……这些年轻人虽是寒门出身，但是淳朴上进，那其中的尚小贤更是有成为名将的潜力。大人将此人招于麾下，只需稍经历练，便能获得巨大成长，将来也好为大人做些大事。”
段西平这才明白过来沈先生的意图，当即拱手道：“段某多谢先生，只是安宁村这些人良莠不齐，是否让他整顿一番，再行招募？”
沈先生还礼之后，摇了摇头，道：“大人所虑固然周到，但是现在已入秋，时间上并不宽裕。而且这尚小贤并不简单……”
“此人自称来自于海外，其实光凭这一点便值得关注；按沈某以往的经验，有域外来客出现，都代表着变数；小则搅弄风云，大了更是能影响一朝气运。二十余年前，也有一位域外来客出现，搅起了一场腥风血雨，最终是由我大安的国师孙真人亲自出手才平息。”
空气中瞬间透出刺骨的寒意，听到沈先生说起“国师”二字，段西平脑袋嗡的一声。国师孙真人乃是天圣境巅峰的修者，有呼风唤雨、移山填海之大神通，连当今圣人都视之为半师，身份尊崇至极。
沈先生缓缓地道：“当年沈某在长安进学，与国师有过数面之缘，曾见他勘破天机，我大安方能在群妖环伺之下立稳脚跟。似尚小贤这等良才美质，困身于乡下小村实难大展拳脚。”
段西平问道：“先生建议段某如何做？”
“小徒冰峰、瑞祺都对此人颇多赞誉之辞，沈某亦曾亲眼看到他与孟远山在荒野上的一战，以百余之众力克数倍之敌，确实精彩。”
段西平点头，却还在犹豫。
“此人出现在我曜州之地，实乃缘分使然，大人此时出手相助，便是雪中送炭之举。沈某断言，此人一飞冲天之日，便是大人振兴门楣之时；便是裂土封王，也不在话下。”
这“裂土封王”四个字一出口，段西平瞬间如遭雷击，费了好大力气才抑制住兴奋之色，他道：“这……段某其实倒并没有如此大的志向，但若果能如此，也能庇佑更多的百姓。只是这域外之人，一旦搅出祸患来，这……”
段西平一脸的左右为难。
沈先生看到段西平脸上尚存犹疑之色，沉声道：“世间万事，利益与风险都是并存的；只有经历巨大的风险才能收获最丰厚的利益；所以古来成就大事者，除大智大勇之外，还需大气魄；眼下机缘就在眼前，请大人早决。”
段西平在曜州虽然可以呼风唤雨，但是出了东陆之地就不灵了，段大人这半生虽然饱经宦海摔打，却并没有息了往上爬的心思，自然想拓展新的人脉。
沈先生此人一向惜字如金，今天破天荒的说了这么多，必然已是思虑周全。
段西平头上大汗滚滚，他再三踌躇，最后猛一咬牙：“好，既是如此，段某就赌它一局。”
“大人大气，沈某佩服！”
沈先生脸上首次显出笑容，气氛也终于不再凝重。
茶室之外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音很轻，沈先生抬起头，同时外边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弟子幽萍，求见师父。”
“进来。”
茶室中多了一股清幽的淡淡香气，一名素衣女子手拿一个竹筒走了进来。
这小姐姐看上去也就是二十许，身形略略有些清瘦，她的一双清亮的眼睛透过着笑意，还没开口就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她的五官极是清秀，一头特别打理的青丝上插了一对金钗，身上一袭月白丝衣，衣领和袖口纹着金纹锦线，让她的美貌多了一分华贵。
女子进屋之后首先向段西平这位节度使大人行礼，段西平当即道：“凤姑娘免礼。”
“谢大人。”女子盈盈起身。
凤幽萍，此间主人座下五大弟子中的另一位，行三；亦是那日荒原上尚小贤与孟远山交兵时缺席之人。
凤幽萍虽然同为女子，但是修为颇高，境界是盘神境初期，单以真元境界而论，为沈先生座下五大弟子之首。
她走到沈先生的身边轻声道：“鹤师兄传来消息，北境、安宁村皆生大变。”
说着将手中的竹筒呈了上来，沈先生拿起竹筒旋开盖子，从里边抽出一片薄绢，扫视了几眼，又双手呈给段西平。
段西平一脸狐疑，接过薄绢刚看一眼手就是一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情绪平复下来，接着凝神观看，越看越是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
这张薄绢并不大，所以并不能写太多的字，但是却言简意赅的说清楚了两件事。
薄绢上的第一个内容凤幽萍刚刚已经说了，就是东陆以北东黎岛妖族已然渡海，朝廷这边神洛城的卫国公派了六员悍将出马御敌。
而第二件事情，则是与他们刚刚讨论过的尚小贤有关——就是武安侯的小公子去了安宁村。
沈先生道：“这东陆之地虽以大人为首，但是武安侯背靠帝室，不可小觑；何况他身为实权军侯，有招兵之权；若安宁村一众被此人抢了先，于大人可是天大的损失。”
段西平甚是震惊，他如何能想到连武安侯都看中了这些小伙子？
到了此刻，段西平也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好在刚才他下了决心，并且下得及时，否则等那幽萍小姐把这玩意儿送进来，场面岂不尴尬？
再往深想一层，段西平甚至怀疑沈先生之前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故意在他面前整这么一出，目的是为了试探他，看他老段是不是个有魄力的主公。
调子已经定了，接下来是细节问题，段西平想了想，道：“此事段某会派得力的人手前往，但恐有遗漏之处，可否请先生随行？”
沈先生拱手施礼，“大人有命，沈某愿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