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快给本官更衣
曜州城。
节度使的府邸只占了城中的一条巷子而已，而且这巷子还是小巷。大安朝疆域广阔，节度使是总揽一方军政之权的大佬，几乎个个都将府邸修的大气磅礴，像他段大人这样的，还真是清流。
这个倒不是段大人勤俭，而是他念旧。
这条巷子在当年是贫民聚居之所，是他出生的地方；当他成为东海节度使之后，便在这里建了府邸。
虽然已经月过中天，但是段大人并未休息，书房中仍是灯火通明，还有一个身穿青铜荷叶甲、有些驼背的大汉在侧，两人已经聊了好一会儿。
只听那驼背大汉道：“大人何以对那沈玉白如此信任？”
段大人眉头一皱，脸色沉了下来，问：“你想说什么？”
驼背大汉立刻答道：“安宁村那些小伙子能屡次击败孟家的私军，确实是一等一的好苗子；但是他们生于乡野，难免见识浅薄，若此人以厚利相诱，难保会偏向到他那边，倘若日后……”
“够了！”
段西平勃然作色，喝道：“若无沈先生在，我东陆何来今年这几场豪雨？若无他在，我东海卫麾下数万健儿何来今日的军资军备？若无他在，我曜州何以在短短八月间，便有今日的繁荣？”
段大人一连三问，让驼背大汉顿时说不出话来，这些确实都是沈玉白的功劳，他虽然嫉妒，却也不能厚着脸皮不认这些。
段西平又斥道：“就因为月前大宴上，你家婆娘多看了沈先生几眼，你就心怀愤懑，无凭无据的屡次搬弄口舌；此等小肚鸡肠，可有半分大将之风？”
段西平就其貌不扬，这驼背大汉相貌更是不佳，自早年就饱受嘲笑；跟随段西平之后地位水涨船高，耳边渐渐没了嘲笑之声，却多了滚滚马屁，其人也日见骄矜，直到沈玉白出现。
沈玉白光凭玉树临风的仪表，就已经先招了嫉妒；又因为他的夫人在某次大宴上多看了老白脸几眼，这老哥就翻了醋坛子，数次在段西平面前说沈玉白的坏话。
段西平当然明白这里边是怎么回事儿，但是驼背大汉毕竟是二十多年就跟在自己身边、为自己卖命的手下，所以一直给留着面子，直到今天终于发作了。
段西平积威甚重，驼背大汉见他发怒，心里已经怯了三分，又被劈头盖脸地一顿喝斥，当即起身施礼，说道：“大人息怒，属下知错了。”
“哼！”
见自家老大余怒未消，驼背大汉又道：“属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甚是惭愧，愿亲自去沈宅负荆请罪，请大人莫要怪罪。”
是不是真知错了不清楚，但是这个态度让段西平很满意。
“登门请罪就不必了，沈先生只怕不会见你，只要你以后别去招惹他就好……”
节度使大人语气渐渐缓和下来，他看了驼背大汉良久，叹道：
“老张啊，我知你半生走来颇为不易，亦知你一片赤诚。对于这新组建的安宁军，我早已做了安排，不会出现你所说的情况。眼下，准备今冬与妖族的战事乃头等要务，你是我最信任的部下，我还要仰仗你为我分忧呐。”
老段抡完鞭子又给了颗甜枣，驼背大汉终于拜服，道：“大人知遇之恩，属下必粉身相报！”
“如此甚好……”
段大人见敲打的差不多了，不再揪着不放，转问道：“安宁军的军备筹措的如何了？”
驼背大汉立刻回答：“三百套兵甲，外加强弓百张、骏马百匹，以及相应的粮草均已备齐，都是属下亲自经手，只待那尚小子……是尚将军，待尚将军拜会过大人之后，便会发下。”
段西平非常满意，点了点头，道：“很好，但是要将兵甲加到五百套，你仍然亲自去办，不可出现任何差池。”
驼背大汉一脸不解，问道：“大人，安宁村中适宜从军者不过二百余人，他们月前又已经从大通商号置办了一批，这三百套兵甲足够了。”
段西平淡淡地道：“把我们上个月招的那批新军也编进去。”
“大人的意思是将那些人……”
驼背大汉突然醒悟，止住了话头，脸上顿时笑开了花，接着道：“大人果真高明，有那些人在，即便安宁军有什么不妥，也可及时斧正。至时……大人真乃神人也。”
“正是如此。”
段西平的胖脸上也笑得全是褶，甚是得意。
书房中也渐渐有了笑声。接下来两人又就组建安宁军的一些细节问题，进行了一番讨论；尤其是如何牢牢把握住绝对控制权，聊到最后连色诱绑票这类的办法都蹦出来了，一时间，书房中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月过中天，瞧着丑时都要过了，两人准备各自休息，却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忽然自书房门口传来，随后就是敲门声。
段西平十分意外，他和这位老张谈事情前曾叮嘱过，非有重大事情不得打扰，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驼背大汉得到段西平许可后立刻起身将房门打开，只见段府的老仆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这老仆本是段西平的邻居，绝对可靠，只听他轻声说：“大人，外边来了四个人要求见您，派头大得很。老奴本想替您摸摸对方的底，可是对方没有和老奴交谈的意思，只扔了一颗官印过来。”
“官印？”
段西平心头一凛，道：“拿来我看看。”
老仆双手呈上托盘，只见托盘中的官印六寸见长、三寸见方，印身雕着一条五爪金龙，盘住了，通体金黄甚是华美，表面还有灵力涌动，上方是个睚眦兽头。
这颗官印做工精美只在其次，关键是这颜色和花纹，金色龙纹乃是帝室专用；换而言之，这伙人是能通天的。
“这个睚眦兽头……”
段西平皱着眉头，同时思考这伙人是什么来头，只有知道了这伙人的来头，才好知道如何应对，这“睚眦”……
老段脑海中突然有电光闪过，顿时就倒吸一口冷气，急忙道：“快，马上给本官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