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知多少,竹子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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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63.花落之时(3)

“一言概之,叶衍不仅拥有无穷的灵器,而且能双手配合进攻。”

驿站的木桌点着一盏烛台,照亮周围坐满的四位衣着华丽的人,一只手将烛台移近了些,是殷池傲在窸窸窣窣修理他的折扇。

他头也不抬继续道:“扶荀风起初小看了他,被叶衍找到了弱点,这才败了。”

对面坐着华洛,因错过这场精彩对决而惋惜,也因叶衍断层的实力愁眉不展,不时慨叹:“扶荀风都打不过了……”

明轩逸手里把玩骰子,半玩笑说道:“明明差不多的年岁,实力却能高出一大截,到底是天赋。”

唯有司马俨面前摆着一盏茶,他润了润嗓,不掩赞叹:“不过僵持了片刻便舍了剑换用指尖刃,精通各类灵器并能自如掌控,作战缜密,这需要多年的积累与实战。”

话虽这样说,他却想到当初五金阁遇袭的初竹,她自述下袭击之人也是拥有众多灵器的神秘之人,再后来门外碰见的叶衍也是受了伤。

司马俨暗暗捏紧茶杯,瞥到一旁烦闷苦恼的殷池傲。

殷池傲实在修不好折扇,泄气地丢在桌上,眼神一转,肃然问道:“这《仙门开天否》后七卷到底记载了什么,非要不可?”

明轩逸同样附和,不愿不明不白地办事。司马俨没有明确附和,却也未开口,等同默认,再熟练地拿过桌上破烂的折扇,低头摆弄了几下。

这回烛火偏向了华洛,映亮了整张脸,可火光没有进入他的眼里,而是折射出一道狡黠的目光,却笑道:“都是前辈,没什么好隐瞒的。但我没看过,也不敢胡编乱造,但有一点是确定的,记载了从古到今魔界与修真界的渊源。叶衍抢夺它也许就是为了一探究竟。”

殷池傲问道:“他抢就抢,却要留下来与我们对决,他不怕得不偿失?”

明轩逸道:“你也听见他对扶荀风的话了,不像是装的,他怎么样了?”

“还睡着,”殷池傲咬上一块绿豆糕,想了想问,“但他怎么不给我说几句?”

司马俨继续摆弄折扇,不忘浅笑:“他可能知道说了你也不会听。”

殷池傲顿感嘴里的糕点失去了鲜香,一时语塞,皱眉去看司马俨到底有多手巧,只听明轩逸不急不慢道:“剩两天了,在哪去找这七个人吧。”

几许沉默,唯有殷池傲昏昏欲睡,毕竟已经三更天了,除了他对面三个人都是要应战的,一个个精神抖擞,恨不能现在冲去对付了叶衍。

看看四周,冷凝的氛围压抑已久,华洛笑道:“也许不尽宝器的源头来自他的魔气,当他魔气耗尽,这些灵器也就不成威胁了。”

司马俨同意:“这种可能性最大,那就由我去试他。”

华洛略显迟疑:“可我提议先不急,等到我们对完他你再去,到时他的底也摸得差不多了。能有机会,就一剑杀了他。”

而三人皆投去不解的目光,华洛的瞳色也变晦暗了几分,笑道:“之前我们都想到的,叶衍要是出征,代表魔界,遭殃的是我们的同僚。”

明轩逸头一个反驳:“那也不能说杀就杀,论战争,是该杀他,但论江湖道义,叶衍夺了《仙门开天否》却没有逃走,而是留下问剑,几乎能称得上大义。再说叶衍若真死在这,魔界那边又会是怎样的动向?”

华洛道:“他当日若是逃也不一定能逃,安连庙方圆几百里布满了限制,他不留下,也是插翅难飞。”犀利的目光转向沉默不语的殷池傲,“殷少主,不是不久前嚷嚷着要杀了叶衍吗,怎么不吭声了?”

哪知踢皮球又踢回了殷池傲这边,他也是气初竹被蒙骗才说出那话,他气的并非叶衍偷盗,而是气他瞒了身份欺骗他们,说到底《仙门开天否》是否被盗,和他们一点关联都没有。

司马俨主动开口:“话也不是如此,今日数名修士皆与之交战,除却皮外伤,战伤最严重的只是常安的两处骨折,可见他不抱有杀心。但有一点我似乎能想通,叶衍之所以得手却不逃走,是为了试修真界目前的实力。”

不久之后即将开战,叶衍在此刻出现搅局,说是为了什么都显得牵强,而唯有以单挑测实力这个理由说得过去,并且得到了公认。

殷池傲怔愣在凳子上,手掌撑住额头,眼神涣散无光,喃喃道:“聪明啊,吊着《仙门开天否》促使我们不得不去夺,借机评测我们……”

原先对叶衍有过辩驳的明轩逸也一时哽住,显然司马俨给出的理由十分恰当合理。

华洛突然笑出声:“那就尽情打,打到他滚回去。”

临近晌午一行人赶往山腰,不见华洛身影,殷池傲小声询问得知他早已去见了叶衍,也听说二人已经打了近半个时辰。

就在歇脚不久,见满身脏污仪态不再的华洛从山上踉跄走下来,手里握着一柄卷轴,交付给衡阳立即送回了安连庙。

殷池傲咋舌:“真是抱着不胜即死的态度去的。”

在旁人的帮助下华洛褪去外袍,被玄衣掩盖的里衫被血浸透,手掌也有划伤,他虚虚交代自己的伤势:“肋骨断了三到四根,小指骨折,右脚腕骨折,左臂脱臼,肩韧带大腿韧带撕裂。”

光是听着就背脊发凉,何况他亲自遭受了一遭,有人庆贺他赢了,他却只是淡淡笑之,说他们打平了。

司马俨催促人赶紧抬下山去疗伤,期间华洛已经昏过去了,众人小心翼翼用简易担架将人抬走,血滴了一路。

明轩逸摩拳擦掌,道:“是平手,这么看叶衍也伤得不轻。”

司马俨紧锁眉头:“不能轻敌。”

“司马掌门,白洛桑上去了!”

司马俨循声看去,只瞥到一个纯白衣袂飘走,众人都推测叶衍身负重伤,眼下拿回东西才至关重要,而他却在考虑这样是否道义。

“顾帅来了!”

一眼望去,甲胄威严,风尘仆仆,竟使得众人有了些许安慰。

行礼过后,顾渊用仅能他与司马俨的声音说道:“鄙见华洛,刀伤剑伤重物造成的钝伤积血骨折,且残余魔气,想必是赤霄过度吸取魔气造成了一定反噬。我倒想到了一种灵器,能吸食魔气。”

司马俨原先也想到了华洛可能是过度使用赤霄,鉴于他的真实身份鲜为人知不便提及,既然顾渊有着同样见解,那就没错了。

“说罢。”

顾渊压低声音:“眷髓刃,由龙骨打造,龙血喂养,对魔而讲,是天生就会感到恐惧的存在。”

一向广知的司马俨也不曾听闻,顾渊懂他的不解,道:“除了亲临战场的人都不会见过,掠厶役战后几乎全摧毁了,残存的六把也只在关外,现由扶主将掌管。但听说樊将带回了一把,不知是否属实。”

闻道司马俨即刻遣人去请取,便在这间隙白洛桑被摇摇晃晃下来了,见到他松松垮垮的一只手臂时,皆惋惜。往下看,手里却是淌红血的剑,可气息竟是魔血。

众人面面相觑,届时都围上去扶住白洛桑。

顾渊淡淡瞥了眼聚集人群中的白洛桑,与他们擦肩而过,从容上山。

连喘气都艰辛的白洛桑忽然喊住顾渊,递给他一件物什,顾渊接下一看,是一块耀眼的黑晶石。

白洛桑的脸脏兮兮的,喉咙干疼有血腥味,艰难说道:“是从他身上掉下来……他胳膊可能拧伤了,我刺了一剑,左臂。”

顾渊垂眸微微点头:“辛苦。”

没了华洛的领导,殷池傲主动担任起包扎安抚的职责,娴熟命令安连庙的弟子打下手,送走了白洛桑发觉顾渊已经去许久了。

可惜下面不受任何影响,自然也听不到一点动静。他走过去扯司马俨的衣袖,见他魂不守舍,问道:“让一个即将出征的将军来应战,会不会显得我们无用?”

哪知司马俨失笑,一个上去不到两柱香就被打下来的人居然在担心会不会丢脸,完全不像殷池傲的做派。

尽管如此,司马俨侧目而视,笑道:“赢了是好事,况且不知叶衍出不出征。顾渊上场也好,不说他压倒性,略高一筹还是有的。”

“这样……”

殷池傲看向未知的高处,长长的阶梯流过了多少血,若顾渊能夺回全部,也不枉他们如此看重他。

一切皆如司马俨所料,叶衍见来者顾渊,瞳色一暗,正在治伤的动作都停住了,左臂复又汩汩流血。好在白洛桑刺得不深,叶衍胡乱包扎几下勉强够支撑。

光下顾渊脸的轮廓分明淡薄,眉眼也如绝情之人不染俗气,只当来完成任务,不管对方是死是活。

叶衍像套近乎般与他交谈:“顾大帅,我在银蝶里见过你。”

顾渊拖着摇曳的披风,盔甲在身一步一响,铁皮靴子踩在木板发出清脆的声音时刻向叶衍传达威慑。

但他点头,以示友好,并说道:“有幸。套取军报去支援沙埋,被我军抓获会要斩头的。”

叶衍一面掩住不停渗血的颈间,一面指着它说笑:“差点被华洛砍了。”

顾渊的右手抽了出来,戴着一只黑手套,而金光不停汇聚,模糊间辨出一根棍状,叶衍咬牙吞咽,紧盯他的动作,是棍状灵器?

随后粗壮的链条延伸到地面,也认出了那其实是手柄,锁链连接手柄与一个类似球状的物什。此刻一个东西过了叶衍的脑子,可他宁愿是猜错了,也不要是它。

而那球状真正显形后则是一颗铁制骷髅头,登时叶衍眉头一抽,侧身躲过了随之而来的一记重锤。

因与华洛交战时不慎扭伤的胳膊而吃痛,如今两只胳膊皆负伤,又对上了顾渊,他不想白白浪费这次交战。

叶衍用大量魔气暂且压制了疼痛,垂眸见地面拖行的骷髅头发出凄神寒骨的嚎叫,抬眸见顾渊面无表情地走近,目光在二者身上来回游移。

面对骷髅锤,鞭子指尖刃剑器几乎丧失作战优势,要想接住骷髅头,就必须依靠棍类,他对于棍子的熟练度不比其它,不敢一试。

犹豫中叶衍果断召出了别样,对战扶荀风时他就想用斧钩了,面对骷髅锤也可一试。

顾渊毕竟是三把灵器拥有者,左手一记灵流团,右手挥动于他而言如纸鸢的骷髅锤,是想横切叶衍。

叶衍向后仰下,待锤子扫过上方,钩子精准咬住了链条,往上一跃,链条带动骷髅头失去方向,随他动作。

一记猛踢骷髅头,它竟朝着顾渊砸去,可灵器认主,在咫尺停住。

叶衍见识过顾渊的身法,骷髅锤的铁链能无限延伸,从这想,场上的主导权半边倒在了顾渊手中,剩下的半边在于他是否能找出顾渊的弱点,并逐个击破。

骷髅锤晃动发出的惨叫能干扰人的判断,叶衍几回判断失误,险些中招,好在总在链条缠上时逃脱。

眼疾手快钩住链条,叶衍即刻召吟浑缠死骷髅头,停滞在半空带动全身气力甩动骷髅头,仍是在咫尺停住。就在叶衍即将落地时,顾渊竟近身手搏,一手铁制手柄击中他的后背,一手劈中他的伤处。

这段时间叶衍不停试探如何近顾渊的身,骷髅头无法近是认主,可吟浑不至此。每每吟浑触碰到他就被无故震开,叶衍趁机跳到他背后,幻化出三根无形针,迅猛刺向顾渊,却被碾作了齑粉。

叶衍顿悟,无法近身顾渊是因他周围一层极短的阻隔,名沧海笑。他一对上顾渊的回眸,下一刻他的腰上便被缠上了铁链,如同千斤坠挂在腰间,叶衍咬牙忍受也不堪重负,单膝坠地,地面似乎砸凹一块。

锁链渐渐缩短,叶衍的膝盖在地面拖行,靠近顾渊,听他道:“我不比你,能无差别运用灵器,但你似乎也大意了,猜到沧海笑却被缠住了,反应也跟不上,还是早些滚回去。”

说罢,他握紧手柄一甩,将捆绑住的叶衍甩向场外。腰上没了坠感的叶衍吃力出掌,在即将飞出去时立起一道简易屏障,一接触到就被反弹再摔回了场上。

他滚了好几圈,仰躺在场上呛了几口血,身上的疼越发沉重,连同五脏六腑像被扯着坠了坠,肋骨应该也断了好几根。

理智告诉他,应该把偷来的东西还给他们,但以他现在这样,交出去一定会被杀。

他的能力不足以打遍修真界,但他还是来了,明明几日后要去沙埋赴宴,可以再看看这几年心头的梦魇,难道今日会折在此处吗?

脆响的铁靴声像阎王的请帖,一寸寸靠近,叶衍睁着无神的双眼,蓝天白云,青山绿水。

他淡淡问道:“你要动手吗?”

顾渊抄手,脸上有几道擦伤,此刻淌着血珠,“我接到的指令是逼出独生,夺回《仙门开天否》,杀你是他们的决断。”

向下瞥了眼,他轻笑道:“不过见你如此,独生是见不到了。交出来。”

叶衍疲惫地揉着眼皮,华洛拼死召出赤霄耗费全部灵力,白洛桑扛着剑雨刺他一剑,包括他身负重伤命如纸鸢,都是为了独生一面。

“我不待见它,你们却痴情得很。”叶衍缓缓爬起,地面全是粘稠的血液,浸透全身,闲散地伸手比作结印,就连视线都被血挡糊了,痴痴笑着,“你接好了。”

“人魔之身,我身不灭,神识不灭,延请魔神,道四方,召!”

山下停驻的一群人等得昏昏欲睡,却在这时,山崩地裂的动静从上方炸开,旋即狂风呼啸,倾盆大雨,随后骤雨初歇,山边竟起了虹日,饶是异象皆现,独生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