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梦中人

她站在一个三岔路口，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几个孩子，她记得自己还在加班。

那个小女孩把手里的一大块肉一点一点的撕下来吃了，那肉被炸过了，一点肥油都没有，周围的小孩悄悄咽了咽唾沫。她于是给每个小孩一点，撕下来的那一点，不到一根手指粗，她抓着的，却有手掌那么大。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八岁的样子，刚上一年级，前几天家里宰了一头猪，奶奶炼油的时候切了很多瘦肉块炸了，她每天走的时候都抓一块，边走边撕下来吃。

昨晚奶奶又起来唱跳了，她现在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昨晚奶奶的声音太大了，引来了好多看热闹的大人。她的脸有些黝黑，又瘦得像只小猴，那些围在她周围的小孩看她舍不得分肉了，便悻悻地走了。剩下个小男孩还盯着她看，他突然高呼了一声“你奶奶是神经病，我奶奶说的”。小姑娘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耳朵也红了，她用更大的声音反驳“你奶奶才是神经病”，但她自己也知道，这话有多无力。

那小男孩用一种更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试图说服她道：“你奶奶昨天又唱又跳的，我奶奶说她都看到了，好多人都看到了，我奶奶说了，因为你奶奶就是神经病。”

她看到小女孩低下头去，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小女孩自己走了，不再和那些小孩一起了，她默默地撕着肉塞进嘴里，看起来有些食不知味。她快步走上去，想安慰安慰这个小时候的自己，却突然看到小姑娘脸上的眼泪，那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去，和肉一起咽了下去。

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当年到底有没有哭过了，骤然看到小时候的自己默默流泪的样子，还是让她感觉到有些脸热，心底一阵抽痛，她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这梦太可恶，将她困住了。

画面不是连续的，也许是因为她只记住了对自己影响比较大的画面或事件。她下一刻就看到小女孩已经回家了，还是开开心心的样子，那小男孩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忘，但她也一个字也没对其他人吐露过。

桌子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一下子从梦里惊醒过来。拿起手机，是爷爷打过来的视频，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点击接听，没聊多久，两边都没什么话可说了，她简单问候了一下两位老人的身体，面对老人的关心，游刃有余的回答，她向来报喜不报忧，没吃饭她也会假装吃过了，熬夜加班她也说只是来拿文件，对面果然很放心，又简单聊了几句，便说了结束语。

她想起自己刚才做的那个梦，那个说奶奶是神经病的老人，后来却自杀了，那个当年一脸认真试图说服她的人，前两天刚给她发了问候的信息。

站起身来，窗外是车水马龙的喧闹繁华，她点开购票页面，决定过两天回家看看他们。想到他们，她面色变得柔和，虽然没什么话可说，但他们就这样坐在那里，就令她感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