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出门着装要自尊

上回说到小宁问我，出门穿衣“跑光”的问题怎么看？

她对我说道：“‘跑光’就是男的或女的穿的衣服，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人体不该露的地方露了出来。南方人也叫‘走光’。所谓‘跑光’，大概是从‘曝光’这个词儿引申而来的吧。”

我笑道：“这个词儿让我想起我小时候，北京胡同里的孩子流行的一个词儿‘看瓜’。”

小宁扑哧乐了：“‘看瓜’？这个词儿更好玩儿。什么叫‘看瓜’呢？”

我说：“说起来，你们年轻人会感到可笑了。‘瓜’是什么？就是人的屁股蛋子。中国人喜欢幽默，把屁股比喻成西瓜。有个谜语：‘一个瓜切半拉，人人身上都有它。’谜底就是屁股。”

“‘看瓜’是什么意思呢？”

“那会儿，北京胡同里的孩子，凑到一块儿爱闹着玩，夏天大家都习惯穿短裤，当时孩子穿的短裤是系松紧带的，比如七八个孩子在一起玩儿，突然有一个孩子犯坏，走到另一个孩子身后，猛地把他的短裤褪下来，这个孩子的屁股蛋子不就露出来了吗？当然，也会引来其他孩子的哄笑，这就是‘看瓜’。看的读音是kān（刊），不是看（kàn），也许跟难堪的‘堪’字谐音，带有难堪之意吧。”

小宁掩嘴笑道：“我想这种恶作剧，仅限于男生吧。”

我笑道：“当然。这种玩笑在女孩子那儿可使不得。那会儿，北京胡同里的孩子虽然爱闹，但男女有别，男孩子玩的，女孩子不会玩。比如那会儿男孩玩弹球、拍‘三角’（烟盒叠成的）、玩洋画，一般女孩是不玩的，她们玩跳皮筋、跳‘房子’。”

小宁说：“您说的‘看瓜’，跟我说的‘跑光’似乎不是一回事。”

我说：“是呀，‘看瓜’是闹着玩，属恶作剧的玩笑；‘跑光’是不经意间出现的尴尬。不过，在社交场合这可是严重失礼。”

“是呀，韩国电视剧《吴达子的春天》里有个镜头，一大早，吴达子坐公交车上班，在车上，突然看见一个中年男子的裤子拉链开了，露出了里头的内裤。吴达子觉得此君太不雅了，便用眼神暗示他。可是这位男子露出了无所谓的神情，这让吴达子忍无可忍。吴达子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走到他面前，说道：‘先生，你的拉链开了。’引起车上一阵哄堂大笑。这种‘拉链门事件’其实在现实生活中很普遍。”

我说：“是呀，男人的裤子用拉链，是近20年的事，我年轻那会儿，男人的裤子都是系扣的，中国人也管这叫‘文明扣儿’，为什么叫‘文明扣儿’？就是说系与不系，体现着一个人的文明。当然，一般人都会很在意‘文明扣儿’的，可也有大大咧咧的人，一不留神忘系了，这时要是被你看见了，走过去提醒他一下，让他系上就是了。我倒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难堪的事儿。”

小宁问道：“这也是老礼儿吧？”

“是呀。按中国人的老礼儿，过去男人和女人穿衣，是绝对不能露出肌肤的，特别是女人，只是到了近现代，中国人的思想逐渐开化了，才敢穿裙子、短裤和T恤了。”

“那会儿，肯定不会有‘跑光’的问题。”

“当然了。”

“我觉得男生‘跑光’，对男生来说无所谓，但对女生来说，可是一种折磨。”

“不过，在现实生活中，女生‘跑光’，远比男人的‘拉链门事件’要多得多。尤其是炎热的夏天，女生，尤其是爱美的女生总会穿得暴露一些、宽松一些。所以，很容易‘跑光’。”

小宁说：“这很容易给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和有‘偷窥癖’的男人创造机会。我就在地铁上遇到过这样一件事，有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穿着超短裙上了地铁。当时车上人不多，都有座位，这个姑娘就坐在我对面的位子上。她穿的裙子本来就很短，一坐下，就把两条大腿岔开了，露出了内裤和大腿根儿，坐在我旁边的是个40多岁的中年男子，那双眼睛一直游离于这个女孩子‘跑光’的部位，让我觉得很难堪。”

“你没提醒一下那个女孩？”

“您听着呀，后来我的眼睛实在忍受不了啦，就走过去提示那个女孩。没想到她用厌恶的目光瞪着我，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没理我这个茬儿，依然我行我素，好像是我总在盯着她似的。”

“没骂你两句，就不错啦。”

“骂我什么呢？我是为了她好呀！我本想多说些什么，车一到站，这个女孩子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匆匆下了车。我当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也许我不该提醒她。是不是我这一提醒伤了她的自尊？”

“我倒是觉得你应该提醒一下她，但要注意方法，别让女孩感觉当众出丑，可以找个借口让那女孩站起来，或者移动一下身体，虽然有时候可能被她误会，但是却保护了一个女孩子的自尊心，这样做她也会舒服一些。”

小宁笑道：“我还是没有社会经验，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就会按您说的去做了。”

关于“跑光”的话题，小宁还想问我什么，我对她说：“我给你提一个问题吧，每届‘奥斯卡’颁奖典礼的电视转播你看吗？”

“看呀。”

“你看那些国际影星穿的衣服，是不是也属于‘跑光’呀？”

小宁笑道：“您真会开玩笑，人家穿的那叫晚礼服。”

我说：“噢，晚上穿的礼服。要我看就是‘吊带裙’，你看她们一个个可都露着后脊梁呢。唔，前边也露着胸脯。”

我的这句话，把小宁都逗乐了。她笑道：“现在很流行这种晚礼服。一般在庄重的场合才穿这个。”

我说：“是呀，这些影星穿上晚礼服很性感，但是，我想一般人看了会觉得这是一种美，而不会产生邪念的。这也许正是服装的魅力所在。可是如果换一种场合，这些女星穿着晚礼服坐上了公交车，恐怕就会产生另外的效果，你说对不对？”

小宁笑道：“我明白您说的意思，是不是穿什么衣服，要分不同的场合地点？”

我笑道：“是呀。‘跑光’这个问题，我认为应该从穿衣者自身来看，既然知道‘跑光’是一件令人尴尬的事儿，那么您出门为什么偏偏要穿这种容易‘跑光’的衣服呢？其实，现在人们的生活质量已经很高了，您说哪位女生，没有十件八件的衣服？出门的时候，完全可以选择一件不容易‘跑光’的衣服嘛，对不对？”

小宁笑了笑说：“我不同意您的这种说法。也许您还不了解现在女孩子们的心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孩子大都有追求时尚的心理，穿衣服更是这样。眼下有一种潮流，女孩子穿得越大胆，越能取悦于人。过去追求的是‘紧、透、露’，现在讲究简单、大方，露出的部位也越来越多。您没看这两年，穿裤腿破洞的牛仔裤成了时尚。”

“是呀，我觉得不可思议，好好的牛仔裤，非要磨成大窟窿，一条一条的，看着像是过去要饭的乞丐穿的。那服装美吗？”

小宁笑道：“现在年轻人的审美观，跟您还是有代沟的。”

“我认为穿衣再讲个性，也不能不讲老礼儿。既然露出部分是给人看的，那就不存在‘跑光’的尴尬问题了，你说是不是？”

“不，不，您理解错了。‘跑光’是露出了不该露的部位。”小宁说道。

“哪些部位应该露，哪些部位不该露，有标准吗？”

“没有！”

“可是在某些场合则是有标准的，这个‘标准’不是人为规定的，而是受风俗、礼仪和人们的观念制约的。比如您去澡堂子，可以一丝不挂。您在自己家里，可以光着膀子，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您就不可以。谁都知道男的光着膀子上公交车不文明，您要是光着膀子参加婚礼，主人得把您赶出来。”

“那倒是。”

“所以，我说有些场合是不宜穿‘紧、透、露’的衣服的，尤其是女同胞。其实，对于男人来说，碰上女人‘跑光’这种事也挺尴尬的，有点儿被强迫参观的感觉，不知别的男人如何感受，反正我不堪忍受。夏天，每当我看到那些穿着大胆的女孩子，虽然没‘跑光’，说得难听点儿，我觉得有点儿‘色诱’之感。”

“‘色诱’？您这个词儿倒蛮有意思。”小宁笑道。

我说：“难道不是吗？比如坐公交车，你说什么人没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会坐公交车，您穿着‘紧、透、露’的超短裙或晚礼服上了车，您说让不让大伙看吧。您一叉大腿走了‘光’，您不觉得寒碜，大伙还觉得寒碜呢！不看吧，您说您穿得这么‘透明’，在大伙儿眼皮底下晃悠着呢，您总不能让所有人都闭上眼睛吧？您说，让人多难受吧！”

小宁说：“是挺让人受刺激的。有时候文明和不文明，其实就差那么一点儿。”

我说：“是呀，现在北京有些男卫生间的小便池上方，贴着一个告示牌写着，‘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我觉得这句宣传语设计得好。生活中许多事就是这样，你说人类为什么要穿衣服，而动物则不穿衣服？这不就是文明与不文明的区别吗？”

小宁道：“远古时代的猿人，都懂得拿块兽皮或树叶，把身体的隐私部位遮住。”

我说：“是呀，现在我们讲‘开放’了，但‘开放’也应该有个尺度。其实，人都是有羞耻心的。我前面讲当年北京胡同的小孩儿爱搞恶作剧‘看瓜’，小孩儿也懂得让人看了‘瓜’是一种羞辱，有的不禁逗的小孩儿被人‘看瓜’，会哇哇大哭的，觉得自己让人看了屁股蛋儿寒碜，没脸见人了。”

“确实挺难堪。”

“所以，我认为‘跑光’这种事，不能怨人，只能说自己出门在穿衣戴帽上考虑不周，或者说忘了中国人的老礼儿。”

小宁道：“穿衣戴帽的老礼儿有什么规矩吗？”我对她说：“有关这个话题，咱们下回再接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