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妈妈微张着嘴怔地注视着老爸，半响说不出话来。等他走到厨房，她才幽幽地问:“你父亲刚刚是说他为我们烧菜了?
“是啊。”我回答，“他想给你个惊喜。”
“绝对是惊喜!”她还是一愣一愣的。
“他现在每天都做饭给我吃。”
“我每周日来，也是他烧给我吃的。”柠补充道。
妈妈难以置信地摇头，好像见到了一个外星人。”知道吗？我们结婚那么多年，我想他连一个罐头都没开过！”她仔细聆听老爸在厨房的动静，歪着头，感到很不可思议。后来，她站起来说:“我去看看他需不需要帮忙。”
等她走后，我对柠说:“怎么样？我就知道老爸的厨艺是我们的杀手锏！”
过了一会儿，我们听见爸妈在厨房里说话的嗡嗡声。
“真不错啊。”我不由赞叹。然后，我看着克莱尔:“这大部分都是你的功劳，是你让他们幡然醒悟的。”
“我说服了他们，对吗?”她的声音又一次发颤了。
“当然。”
“真不敢相信，我成功了。”
“我也很震惊呢。可爱又善良的柠把自己的父母狠狠训斥了一顿。”
她的眼睛不安地睁大了:“你觉得我太过分吗?”
“不，你就该那样。而且，不管怎样，这是为他们好。”
“其实我根本不想那么说的，”柠接着说，“可当他们又吵起来的时候，我实在火大了。于是，我就一股脑儿全说出来了。”
她靠近我，“他们在里面聊了好久呢，是不？”
“嗯，看来，我们即将迎来大团圆喽。，
“我也这么想。”柠轻轻说，“隐隐约约能感觉到，是吗？”
确实能感觉到，这可真神奇。
不一会儿，老爸来到门口:“女士们先生们，晚饭已经准备好喽。”他头上戴着一顶硕大无比的厨师帽。
“你从哪儿弄来那帽子的?”我问。
“你猜，只有顶级厨师才有资格戴它——那就是我！戴了这顶帽子，说明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个大厨。”
妈妈正坐在餐桌旁，笑盈盈地望着老爸的滑稽装扮，就像过去那样。眼前这幅场景使我觉得越来越有希望了。
我还注意到，老爸望着我们品尝他的手艺时，眼神多么热切，尤其是对妈妈。他不时地朝她看。当听到她毫不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顺便说一句，这是老爸做过的最好吃的菜之一，而且是他第一次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他的笑容灿烂极了。
晚餐快享用完时，妈妈说:“你老爸和我刚刚聊了会。”
“早该这样了。我说。
“嗯，说得很对。”妈妈赞同，“他把失业的事告诉我了。”
“对了，我下周在朋友的朋友那儿有个面试。”老爸抢了话，“看起来很有希望，我觉得。”
妈妈笑了笑，继续说:“你老爸还告诉我，在他最困难的时期，是你们帮助了他。而我对此毫不知情，一点都没出上力，这让我很惭愧。”
“我们也犹豫过该不该告诉你……”我低声说。
“要是告诉我就好了。不过，我自己也该想到的。还有，柠，你说得很对，彼此不交谈的家长是无知而幼稚的。但你们用不着偏袒某一方。我们都是你们的家长，我们想让你们明白，不管发生什么，有一件事永远不会变——那就是我们对你们的爱。”
“换句话说，你们这辈子跟定我们啦!”老爸笑着说。
“还有件事，我必须澄清。”妈妈迟疑了一下，“关于莫奚，”她一定发现了我和柠神色紧张，所以语气听着像在为自己辩护，“莫奚在工作上帮了我很多，也给了我很多一展身手的机会。并且，我认为我有权带朋友回家，也希望他们得到你们的热情款待和尊敬。”她停顿了几秒，似乎是等着我和柠说些什么，但我们面无表情地站着，一声不吭。
“我想，莫奚是个好人，他对我有好感。”
“我们看出来了。”我嘟囔道。
她突然面朝老爸，像是要寻求支持:“孩子们知道他送过我玫瑰，不过，那其实是塑料玫瑰。“
柠在桌子底下偷偷踢了我一脚，我不能看她，因为我差点就要笑出来了。
“但事实是，”妈妈又顿了顿，紧张地笑了笑，“我感觉自己这会儿像在证人席上。”我和柠热切地望着她，“事实是，我从来都只把莫奚当作一个朋友。”
“哦耶!”柠不禁欢呼。
“我也哦耶一个。”
既然没有莫奚挡道了，那就说明，没有障碍能……
“我们还有话要说。”妈妈注视着老爸说。
这一刻终于来了，不是吗？我和柠千辛万苦了几个月就为这一刻。接下来，妈妈就要说出这世上最美妙的事啦……
“从现在起，你爸和我约定，我们会定期沟通……”
不对，这不是我们想听的。呃，不过，如果这算开场白，那也行。可是接下去呢？最最关键的那部分呢？我和柠焦急地盯着妈妈。看到我们一脸期待，她猜到了我们的用意，眼睛看向地上，两颊上浮现出两片红晕，温柔地说:“过去在家里，我和你们的老爸都让彼此过得不快乐，正因为那么不快乐，所以我们没能成为称职的好家长。我们都需要分开一阵，对吗?”她把头望向老爸，希望得到他的肯定。
“对，没错。”他说。
“我和你们的老爸会把这些问题都解决的，”妈妈的语气突然很坚定，“而接下来，你们必须让我们自己处理了。”
“我想，老爸忽地发话了，“我和你们的妈妈今天说的话，比过去那几个月加起来的都要多。”
“还好不是几年。”妈妈歪嘴笑着说。然后，她满脸歉意地小声说:“要知道，我们都很需要一点独立的空间。请你们试着理解。”
之后，是长时间的沉默。老爸的话打破了这寂静:“既然我们把问题都说清楚了，谁想来块蛋糕啊？”
我环顾四周。房间似乎一下子黯淡无光，一切都被失望的阴霾所笼罩。蛋糕也淡而无味。反正我吃不出什么味道。
本来我以为，老爸就要重新回到我们身边了。刚刚发生的每件事似乎都这么表明。是什么阻碍了他们？老爸又打扫屋子又做饭的，还减了肥!到底还有什么需要完成的呢？明明已经都解决了啊，老天啊。
迷迷糊糊中，我一一打开收到的礼物，老爸则把我的行李拎下楼。我该回家了。他把柠抱进怀里，对我说:“对了，我自己做了张值勤表，以后就得天天给自己做饭啦。”
“你肯定行。”我说，“可别再叫外卖啦。如果需要饮食方面的建议，问问店里的洛戚。只管去找她。她非常了不起。代我问候她，告诉她我会和她联系的。”
“好的。”
“骑摩托车要小心，特别是晚上。”我特地压低嗓音，我不确定妈妈知不知道这事。
“我可能会把它卖了。等着瞧吧。”老爸说，“我觉得，现在似乎到了一个人生的新阶段。过去那几周……我会永远铭记在心的。”他长长的手指紧握住我的手，“很快会再见的。”
说完，他拿起我的箱子，把它们放进车里。妈妈和他起过去，他们在车旁说了会儿话。
我和柠逗留在门口，出神地望着他们。“我真以为他们会……”柠感叹。
“我明白。我也这么以为。”
我们伫立在那儿，怅然若失地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这时，洛戚那天说的那句忠告忽地闪过我脑海。她是这么说的:‘通常，成年人的行动没有你所希望的那么快。有时，他们的动作非常缓慢，但他们终究还是会如你所愿的。”
我把这话讲给柠听:“我想，我们似乎太乐观了，以为他们会在一天之内就和好如初。大人们不会说行动就行动。但瞧瞧他们今天的进步，那多亏了我们啊。他们毕竟又开始交谈了，停也停不下来，他们还开怀大笑……”
“他们也不再吵架了!”柠等不及地说。
“是啊。他们已经相处得很不错了。你看见妈妈刚才吃可乐鸡翅时的表情了吗？仿佛在思忖着：要是有人经常为我做这道菜就好啦。告诉你，我们今天已经取得很大成就咯。”
“是的，我想你说得对。”柠很同意，“但妈妈刚才叫我们罢手了。”
“我们要听她话吗？”我看着柠。还没等她回答，妈便把我们推进车里。不过，柠不用回答了，因为她眼中的那道光芒已经告诉了我我想知道的答案。
实情就是，在爸妈重归于好之前，我和柠是不会消停的。要知道，那是我们最大的心愿。
还有，我们必须比以前更有智慧、更小心细致地制订下一步计划。但我们会顺利完成的。我有预感，我们肯定会成功。
再告诉你一件事：目前老爸老妈都没和别人交往。
等着我的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