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逃避
径直疾走回赏月楼，玉乔跨进门就找奶妈。卿姐刚哄平儿睡着，此刻正俯身于摇篮旁，为他披毛巾被。
玉乔冲到儿子身边，看着他安谧的睡容，抑制了太久的泪水终于有了出口，却已不能汹涌，只如细流涓涓了。她不由地慢慢跪下去，手扶着摇篮轻轻晃动。
长明居然是为了避开自己而去滇北的，真是这样吗？为什么会这样？这想法令玉乔已经痛苦的神经因自责而倍加脆弱，她只是一个女人啊！而如今，她只剩面前这一个希望了，她一定要拼尽全力保护他，为自己，更为长明！
良久，有人迈进门，步伐沉稳。
阿辛和奶妈同时恭敬地喊了声：“大少爷。”玉乔略略回头，余光瞥见来人，却并不看他。
长天走近摇篮，看着可爱的婴儿，缄默不语。
“我不想伤害她们的，但我是个母亲，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孩子，哪怕从言语上！”
玉乔坚定的语调传进长天的耳朵里，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理解。但是，二娘也是个母亲，她受到的打击远比你大。而若兰，……”
“她没事吧？”玉乔紧接着问。
“有下人照顾着她，没事了。”
玉乔内疚地垂下头，忽然缓缓抬起头，迎上长天的目光：“对不起。”
她长久地与他对望，无辜地、凄楚地、坚定地，长天终于没有勇气再这样下去，怏怏地别过头，颇不自然地说：“我去做事了，你照看长平吧。呃，二娘那里，你以后也别去了吧，免得再起事端。”说完，他便走了。
玉乔木然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了，心里好累！
吃过饭，玉乔正打算顺一顺银饰楼的帐时，老爷突然来了。玉乔有点吃惊，因为这段日子以来，他都是在二太太那边的，午饭过后必要睡上一觉，今天突然驾临，只怕也是因为早上的事吧。
“老爷不睡午觉了吗？”玉乔迎上去，问道。
“我想来你这里看看。”老爷拄着一根簇新的黄木拐杖，轻手轻脚地来到长平跟前，阿辛就近搬了张凳子让他坐下。
他也慈爱地端详平儿，令玉乔心里惴惴的，不知道他是否听了什么风言风语。
“我记得，长明小的时候也是这样，虎头虎脑的，特别招人爱。”半晌，老爷才说出这么一句来，把玉乔吓得不轻。
“老爷……”她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
“唉──”他长叹一口气，玉乔看见他轻轻抹去眼角的老泪。“我知道你今天去看惠丽，闹了些不愉快。”
玉乔的心收得紧紧的，实在害怕若兰对老爷说过些什么，大气也不敢出。
老爷从拐杖上借力站起身往床边踱去，一边继续道：“她和若兰两个处境不好，你也就不要再去刺激她们了。我现在，只希望全家太太平平的，不要再有什么事了。”他坐在床沿上，像自言自语般沉吟：“我已经老了，经不起打击了！”
“对不起，老爷。”玉乔乖巧地跟过去，轻轻跪在他的脚边，温顺地把头倚在他的腿上，“我不会再给您添烦的。平儿还那么小，您不要说老，您要看着他长大、教他写字、教他做人呢！”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老爷为玉乔的话深深感动，伸出手轻抚她的云丝，嚅喏：“呒，教他写字，教他做人……”想起曾经看着长明一天天成长、成熟的岁月，又不禁悲从心生，泪如泉涌。
玉乔感到了老爷的异样，抬起头：“老爷，午觉就在这里睡吧。”她柔声道。
亲自服侍完老爷睡下，玉乔暗暗舒了口气。她取过一把羽扇舒缓地为床上躺着的一家之主扇风。仿佛一夜间兴盛起来的白发、皱纹、老人斑让这个男人更加衰老了。如果说之前他还是一个在与年龄做最后的坚决抵抗的伏枥老骥的话，现在他已经彻底认输了。
这一头，老爷真的老了，那一头，长平才刚刚新生，在这个局势陡变的园子里，她该如何保全自己和孩子的地位，免遭厄运呢？玉乔陷入了冥想，这家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洞穿了她和二少爷不同一般的关系，若兰歇斯底里地扬言复仇、二太太疯狂地向她索命、老爷气涨了紫的脸，张牙舞爪地要掐她的脖子，黑暗深处只有一双眼睛还能让她看到若隐若现的希望，她拼命要留住他、留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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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睡着啦？”有同事凑到陶怡跟前轻轻地问。
陶怡猛地一个惊醒，正正神色，尴尬地一笑：“没有，不过犯困呢。”
“瞧你倒像昨晚没睡好呢！”
是啊，昨晚怎么能睡得好呢，结果真的睡着了，醒来已过了上班的点。好在提前跟老板打过招呼，也体谅她一天之内出差来回，并不会计较她今天的迟到问题。
可是心里的坎儿，去向谁说？不用提，她一觉醒来，大鹏早就去上班了，还特别好意似的，在桌上留了给她煎的鸡蛋和培根。
草草处理完跟单的文书工作，陶怡感到专注力已被消耗到极限——她走到茶水间去，换个环境、换种思维。
茶水间里的咖啡机在她的操作之后开始发出明显的隆隆声，凡是有起因就有结果，磨豆子自然是会有声音的，就像——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第三者，自然要等着受到惩罚的一天。
陶怡不自觉地摇摇头，仿佛这样可以晃走不好的回忆。但回忆，就是发生过的事实啊；事实，可以说不存在就不存在的吗？
她“哒哒哒”地在杯子里敲打着方糖，只等咖啡机里落下液体，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白色的固体被浇融。
也许今晚、也许明晚，总之，会有一天，把话挑明的时候，她该怎么说呢？
烦躁间，她打开手机，习惯性地开始刷朋友圈。赫然跳出来的头条，就是夏磊转发的招募链接，关于今晚的老电影赏映活动。
既然害怕面谈，索性晚点碰面，就去参加活动好了！陶怡再不思索地在链接下面点赞、提交了报名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