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不能去!
大庆离开长天的房间后,长天就点了一支烟,在房里独坐桌前,愁眉紧锁。出事后,他立刻就回了孟园,随意找了个借口以便不被人怀疑。
不过他没想到不消半天,绢凤也在采英的陪同下到了扬州,此刻她正和忠儿在卧房里休息。
他知道老爷一回来就把玉乔关进了地下室,并叫了现有的几个青年家丁(包括大庆)去了那里。
长天能够预感到玉乔将要遭遇的不测,因为父亲的发家与其年轻时的狠辣手段也不无关联,他也想过去向父亲坦白,但一来玉乔曾有交待,正是希望保全他照顾平儿才不要他卷入,二来他的坦白将给已然不忠的玉乔加上更加严重、不可饶恕的罪名。
然而,大庆带来的消息令他痛心疾首:玉乔宁死也不肯说出他的名字,结果容颜被毁,更导致三个月的胎儿流产,据说是个女婴。
长天记起了若干个月前和玉乔的笑谈,他说情愿绢凤再生的是一个女儿;他记起了一次欢娱后,玉乔柔声问他,给他生个女儿好不好。长天把头埋进了双手,在烟雾氤氲中,深深地陷入回忆。
大庆转述阿辛的话说,太太是个苦命人,正是因为动了真情,害怕再遇到一个“二少爷”才对大少爷断然绝情的,求大少爷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救救太太的命,否则老爷定然是容不得她好活的。
烟头的火星烧到了长天的手指,灼醒他的意识:我不是长明,我不能弃她于不顾,我要救她!
他掐灭烟,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尽量理智地思索可行之法,有了初步方案后,他决定去老爷处实地寻找机会。
长天果断地拉开门,冷不防被一个身躯挡住,她显然已在寒风中立了好一阵,身体瑟瑟发抖,但声音却坚定无比:“你不能去救她!”
“凤?”长天一开门就愣住了,但迅速反应过来,连忙将妻子拉进屋,为她披上自己的大衣,又递过新倒的热茶。
绢凤不拒绝他的殷勤,但凳子还没坐热就重复一遍刚才的话:“你不能去救她。”
长天的动作停止了,只觉得心口怦怦跳,迟疑地开口:“凤,你……”
“你们的事,我早疑心了。没想到,今天看见你的样子,叫我证实了。”
“你,怎么知道的?”
绢凤凄然一笑:“女人的直觉是最灵的。我们虽然是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的亲,可十年来却也是相敬相爱,我对你还不了解吗?你频繁地奔波于宁扬两地,瞒得过爹,瞒不过我啊,连账房先生和大庆都不似这般忙碌!钱庄与内府账上互来互往,两年前我无意中在书房里看到账册就起疑了。更不用说,你有几次睡梦中都在呼唤别人的名字!”
绢凤的声音眼看就要扬起来,长天赶紧按住她的嘴巴。“那你想怎么样?去告诉爹?好啊,那我就在这里等候发落好了。”
绢凤噙着泪,挪开丈夫的手,自嘲道:“为什么你从来没有这样甘愿为我牺牲过?——长天,我要想告诉爹,还用在这里,在风里等了那么久看你到底会作何决定吗?你想过没有,爹不糊涂,你救了那个女人,爹会查不到是你干的吗?到时候她可跑路了,你怎么办?还是,你打算带她一起走?就撇下我和两个孩子?难道你要我变成第二个康若兰吗?!”
长天满腹歉疚,紧紧地抱住她,同时也被她紧紧地抱住,像怕他一脱离就会消失一般,两个人就这样矗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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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门铃声,陶怡放下手里的锅铲,略洗了下手,然后一边在围裙上拭干,一边走去打开门。眼前突然露出田大鹏的脸和一捧硕大的玫瑰花束,她惊讶地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好。
终于挨到周末休息的夏磊,应邀来陶怡家里吃午饭。此刻他正坐在阳台上,捧着打印出来的稿子,其实读的态度并不是那么认真的,虽然他的确是佩服陶怡,居然能出那样的“长篇大论”!
起先他偷眼越过手里厚厚的一沓纸,看陶怡——当时她正背对着他,似乎在做水果沙拉。
她看起来比和田大鹏刚分手时轻松多了,夏磊私心希望这多半是自己的原因。不过女人通常不是容易看穿的,否则,呵呵,否则玉乔不成为玉乔,小说亦不成为小说了。
但正当他想着的时候,却留意到陶怡正站在门口不知来了谁,门外的人话音低沉。
“谁啊?”他问了句,没放心又特地走出来看看,也愣住了,同时下意识地拉陶怡到自己身后,不自觉地就流露出了敌意的眼神。
田大鹏显然也是错愕的,但随即轻轻一笑(在另二人眼里看来是如此带着一种嘲讽)。他兀自点点头,仿佛自言自语:“很好,很好。”转身走了。很快传来了什么塑纸包装的东西掷地的闷声。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疯子!陶怡耸肩,一副并无所谓的样子,嘴角也流露出嘲讽的笑意。
夏磊心里留了些疙瘩,顺手关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