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头马

多莱西亚马戏团的动物演员，最出名的莫过于一匹名叫黑眼圈的母马了。它浑身雪白，两只眼睛的周围却有一些黑色。黑眼圈是匹好马，一个新节目，其它动物需要练习两三天，但黑眼圈最多练两三个小时就能好好地表演这个节目了。

它的主人老罗同时也是它的训练员。黑眼圈是老罗亲手养大的，与他感情深厚。老罗已经快要五十岁了，他会很多高难度动作。比起其余五匹马，黑眼圈最沉稳，演出时即使看见了会令自己心惊胆战的什么东西，它也会壮起胆子完成表演。

黑眼圈是多莱西亚马戏团六匹马中的头马。头马头马，意思就是领头的马，一群马的领导。当导演安排这六匹马上台表演时，老罗即使只训练黑眼圈，表演也能顺利完成，因为通常来说，马群都会依照着头马的指示做事，如有不顺从者，将会受到体罚。多莱西亚马戏团的马群也是如此。一年前，有一匹名叫红背心的公马妄想抢夺头马的位置。

这匹名叫红背心的公马，也是浑身雪白，只有背部呈鲜红色。这也是它名字的由来。

有一次排练的时候，黑眼圈走在五匹马的前面，这是头马专属位置，其余的五匹马按照地位大小排成一行。红背心本是排在第三位，走着走着，它突然用头用力顶前面一匹马的屁股，强行占领了本该属于那匹马的第二位，紧紧跟着黑眼圈。又走了一会儿，它可能觉得占领了第二位的位置还不够，又去顶撞黑眼圈的腰，想把黑眼圈顶到一旁好让自己占领头马的位置。

黑眼圈转过头，用犀利的眼神盯着红背心，从鼻子里吐出一股粗气。这是它给红背心的警告，红背心的这种行为已经不能只算是顽皮了，这是在挑战头马的权威！这却把红背心惹火了，它高抬起前蹄，愤怒地俯视着黑眼圈，仿佛红背心才是头马，而黑眼圈只是一匹卑贱的小马。

看到红背心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黑眼圈实在忍不了了，它朝红背心嘶叫着，眼神里仿佛闪烁着愤怒的火光。当然，红背心不傻，它可不会一直保持抬起前蹄这个动作，也不会任由黑眼圈对自己嘶叫。它用前蹄踩踏在里黑眼圈只有一米多的地面上，地面震动了一下，这是红背心在向黑眼圈展示自己非凡的力量。黑眼圈转过身，猛地抬起后腿，踢向红背心，红背心俯下身子，躲过了攻击。

表演场一瞬间变成了战场。它们之间的电光越擦越亮，战争越来越激烈，它们也越战越勇。

直到老罗出面制止，它们才肯休战。

不过这还没完。几天后，红背心再一次向黑眼圈发起了挑战。那天排练的时候，红背心故意落后，过了几秒又突然冲进列队整齐的马群，马群顿时乱作一团。红背心还站在黑眼圈面前扑哧扑哧地笑着，仿佛在嘲讽它：你怎么连这么简单的表演都没法好好指挥马群？要不让我来代你指挥吧，肯定会比你指挥地好很多！

黑眼圈彻底怒了，它与红背心怒目相视，表演场再次变为战场。

黑眼圈当然是落下风的。红背心是匹健壮的公马，光是在气势上，黑眼圈就输得很惨，在性别上也是红背心占优势，所以红背心认为自己胜券在握，甚至认为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打败黑眼圈，成为新头马。

红背心确实占据上风，黑眼圈被它逼得不断后退。突然窜出来一匹年轻的公马，对红背心吐粗气。这匹年轻公马是黑眼圈的亲生孩儿，名叫蓝眼皮，见自己的母亲被欺负，便加入战场帮助母亲对付红背心。红背心觉得自己被这匹小马看扁了，气得不得了，抬头嘶鸣，然后低下头颅，径直朝蓝眼皮冲去。蓝眼皮一跃而起，跃过红背心，落在它身后。红背心来不及调转方向，就直接撞在了墙上。

老罗急忙赶来，平息了这场战争。他拿着金属棍，指着红背心，气愤地教训道：“你这个家伙！要是下次再不听话，我就打死你！”

红背心这下明白了，只要黑眼圈还在，自己是永远不可能成为头马的。因为黑眼圈有它的孩子和主人护着，而自己只能孤军奋战。

红背心便从叛乱者变为了忠臣。

等这个月过去，就是多莱西亚马戏团成立六周年纪念日。导演决定要在当天让所有动物演员表演。

导演给黑眼圈它们安排的是一个新节目：跳舞。头马就是领舞者。

刚开始，排练还很顺利。可是当到了最关键的部分，一匹黑马却突然发疯，朝墙壁猛撞过去。身为头马的黑眼圈自然不会放任不管，它挡在黑马面前，想要制止它的发疯行为。可黑马仍然不肯驻足，继续横冲直撞，直到它的头猛地撞在墙壁上。虽然黑马没有一命呜呼，它的耳朵却永远垂了下来。不过这也为给它取名字提供了方便。这匹黑马本来是没有名字的，现在就有了：垂耳黑。

事故解决，排练还得继续。由于马群在最关键的地方栽倒了，只好从头再来。到了庆周年日那天，总算是排练好了。

表演顺利完成。

第二天，黑眼圈和老罗一起在舞台上表演超级马术。这是非常危险的一项表演。表演本来还进行地好好的，垂耳黑却突然从队伍中冲出来，撞倒了正在奔跑的黑眼圈，骑在黑眼圈背上的老罗也掉到了地上。老罗毕竟快要五十岁了，身体素质变差了，倒在地上时也是头先着地，受到重创，昏了过去。意外事故来得太突然，观众们惊慌失措，导演连忙打电话给医院，把老罗送去了医院。

黑眼圈见主人进了医院，很是自责。它认为主人受伤不是垂耳黑的错，而是自己的错。黑眼圈认为自己不再适合当头马，便决定将头马的位置转让给红背心。想到这里，它对红背心示意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当头马吗？现在我要将头马的位置让给你。

听到这个消息，红背心先是一惊，黑眼圈头马当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让给自己呢？该不会是为了揭露我妄想成为头马的野心而演出的一场戏吧？等它明白了黑眼圈想把头马的位置让给自己的原因后，马上打消了之前的念头，可它还是不想接管头马的位置。它伸出舌头舔舔黑眼圈，向它表示：你完全有资格继续当头马。可不能因为一次失误而放弃自己。

两个星期过后，老罗出院了。当他再次看到自己引以为傲的骏马黑眼圈时，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