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苗疆往事:吕洞山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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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顶着桶去打谷子

秋天来了,国庆节放假了,铁汉忙不迭的赶回来了,秋收,打谷子。阿雅说的,她们家有许多小丘小丘的田,路远,年年秋收都很困难,所以铁汉一直挂在心上。

乡下的水田都是在小溪边,或者有山泉水的地方,田不太大,但数目很多,常常是一户人家在一条小溪边就有十几丘田,乡民们都是用四方的有耳木桶(俗称拌桶)打谷子的。

打谷桶是由四块一寸厚的杉木板,用榫卯结构组合成的,有底无盖,下小上大如斗状,长约六尺,宽约四尺,高两尺左右,桶的四角上方,各留有0.6尺左右的状如耳朵的榫头,用于拖动打谷桶滑行。

打谷桶重百来斤左右,顶桶下田可是个苦活。秋天的天气是燥热的,整个人得钻进桶里,在桶底斜对角插上一根圆木,然后把桶斜倒过来,圆木横在肩上,手还需抓住桶沿以防滑掉,斜倒过来的打谷桶像个大斗一样,走路是看不见前面稍远的地方的,只能看到脚尖和膝盖处的距离,而别人从远处看到的却是一个打谷桶在移动,根本看不到人。桶里闷热难耐,汗水早已湿透了衣服,再累也不能停,乡间小路窄,只能咬紧牙关往前面赶!乡人们都知道顶桶的辛苦,所以在小路上,远远看到顶桶的来了,就早早的站路边让过……

年年打谷子,要么是二哥顶桶,要么是阿雅的父亲,今年这回,铁汉说一定要试试,好说歹说,阿雅也没同意,一家人也不同意,都说顶桶很危险,路不好走,许多山路不仅很窄,而且下面是高高的悬崖,不熟悉路况的人光走路都会吓着的,何况顶着桶呢!

铁汉的犟劲又来了,

“阿舅,舅娘,我有的是力气,再说,在峡谷上走高压线比这危险多吧,我经常干,没事!”

“哥,顶桶用的是巧劲,也不好看路,有劲也使不上啊!”

阿雅又着急起来了。

“小妹,没事,我有把握的,再说有你和我在一起就行了。”

一家人拿他没办法,只能依了他。

“哥,那我走你前面给你看路,我走慢时,你要小心了,那就是悬崖边了,我唱山歌时,那就是平路了……”

“这主意好,小妹,你就当我的眼睛吧!”

一家人看着这小两口都笑了。

好不容易到田里了,从桶里出来的铁汉满脸是汗,衣服都可以拧出水来了,阿雅心疼的给他擦着,还给他换上了件干的衣服,他也不说话,只是站那儿傻笑着,开心的不得了,阿雅给他换衣时,瞧见了他肩膀上圆木压起的大大红印,心疼的又掉泪了,一边给他轻轻吹着,还一边细细的揉着,这一刻,铁汉突然就不觉得累了,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与明亮,连飞过山谷的鸟都是成双成对恩爱着的,蜻蜓与蝴蝶也在成对的,恋在花朵上悄悄地说起了缠绵的情话……

阿雅娘和二姐负责割稻,二哥,父亲,铁汉负责打,阿雅也帮忙割,只是手脚慢了许多,那稻杆有一层毛,当低下头割时,一不小心,稻叶子就划到了脸和脖子上,立刻起了一道道红印子,铁汉看见了,心疼的像被谁挖了心似的,他谷子也不打了,几步向前,抢下阿雅的镰刀,嗔怪着不许她割了!阿雅的脸在家人面前红的不像样了,阿雅娘笑着说:

“这孩子年年也从没让她好好干过活,今天也是头一回。”

说完,叫阿雅回去备中饭,等会儿大家送谷子回去时要吃。

阿雅的二姐可真是干农活的好手,她的镰刀飞舞下去,稻谷马上倒下一大片,田里马上露出了许多稻桩,桩上立即放好了一把把尾端朝拌桶的稻谷……

打谷子的他们也不示弱,二哥和父亲,各用双手握住一把稻谷,一人先在桶边沿用力摔打一下,然后迅速把未打的稻谷内部翻到外面,这时,另一个人的稻谷也打了下来,就在他也翻转好稻谷握在手里又举过头顶时,先前的那人又把稻谷打了下来,如此反复,砰砰声不绝,一把稻需反复打五六下,才能把稻谷完全打下来,最后一次在拌桶边沿用力抖抖,把谷子完全抖落。他们你一下,我一下,谷子朝桶边成串落下,桶底的谷子越来越多,有时也调皮的往外蹦,阿雅的父亲说,尽量的朝桶底打,而且用力不能太猛,这样洒出来的就要少些了。铁汉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打不到几把,居然又快又好,相当老练了,阿雅的父亲笑得合不拢嘴,直说铁汉是个好把式,然后就捆稻草去了,把稻草上端捆起来,把下端打开立在田上,就成了一排排的稻草人,像一群列队的士兵一样,等晒干了,背回家冬天喂牛或打草鞋都行。

一小丘田几下就打完了,然后把谷子装了,几人合力把木桶从田坎上放到下一丘田里,放之前,须把下面那田割个空地,足够放得下拌桶就行。

当桶里的稻谷有桶一半高时,就不能再打了,得用撮箕把它们装入口袋或箩筐里,男人们用箩筐挑,女人们背起口袋的,中午时分,就可以赶回家吃饭了!

多少年了……那一丘丘的稻田,那有节奏的嘭嘭声,一直都留在了阿雅的内心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