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对峙（二）
（一）
“我们合作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连这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我苦笑道，放下了唱片机的唱针，Gyménopédie N°1悠然而起。
“是啊，连这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吗？”路慎行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耶茨等人抬头一看，发现一身唐装的路慎行，正带着自己的一队安保走了下来。
“你怎么……”唐纳德见状，指着我惊呼，“你是怎么做到的？”
路慎行则打断道：“立东怎么救出我的，并不重要，但我是没有兴趣再同你们进行量子武器技术的交易了。”转眼间，他已带着自己的保镖，行至我的身后。
我点头附和：“没错，当初你们的基金会赞助我的量子武器实验的合同里也写得很清楚，合同以五年为一期，如不续约，则合同到期解除，合同解除后，实验的技术参数归我所有，我没有义务分享给你们。”
“立东，我知道路慎行是你的朋友，但你不要意气用事，也不要得寸进尺，而且，合同没续约，是因为你没有按照约定回来。”尼尔森·耶茨威胁我说，“至于量子武器的技术归谁所有，可不是一纸合同就能够说了算的。”说罢，他打了一个响指，耶茨团伙的人便对我和路慎行举起了枪。
我之前和路慎行是考虑到过这种情况的，但只要有我那来自虚无的能力在，这些武器就没什么可怕的。于是，路慎行的保镖团也不甘示弱，举起了他们的武器。
耶茨见状，缓和道：“其实，我们之间的对峙是没有必要的，我们一直都在同一条战线的，不是吗？只要你们交出量子武器技术，今天，在这里，就不必发生任何死伤。”
此时此刻，我依旧想不明白立东过去为何会与他们同流合污，听到耶茨这么说，我不禁问：“我们所在的同一条战线到底是哪一条？”
（二）
景然紧紧攥着高尔夫球棒，回到了地下实验室。
他一进门，就看到身侧有一个黑影对他挥拳相向，景然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没能躲开突袭，被重重砸倒在地。
“唔……”景然抱着高尔夫球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受到重击后的眩晕仍停留在他的视线里，让他的四肢绵软无力。
模模糊糊地，他看到之前在中控室里原本露在外面的一截小腿已消失不见了，而那个袭击他的黑影则正向他走近，并关闭了脸上的纳米机器人，卸下了伪装，露出了真容——竟然是小木。
“怎么……会是你？”景然嗫嚅道。
“耶茨给了我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小木笑答，“当年，要不是你，我就不会进监狱，JJ也就不会利用我对你的仇恨，招我做他的保镖，不过，正是多亏了这些，我才会对这个公司这么熟悉，现在才能赚这么大一笔钱。”
“你杀了……JJ吗？”景然怒道，他感觉自己的气力正在恢复。
“我杀了他，你不应该高兴吗？”小木拍了拍自己的手掌上的灰，说，“但我现在可没这个闲工夫杀人。”
景然听到这里不知为何安了安心，但仍紧盯着小木的一举一动，小木摆了摆手说：“你不要再这么看着我了，你又打不过我。”
小木话音未落，猛然间，有一个人从身后扼住了小木的喉咙，小木挣扎起来。
景然看清了，之前那个穿着绛紫色西裤，倒在中控室里的，的确是JJ，只不过他的白衬衫上沾满了血，小木手里拿出了口袋里的纳米机器人干扰器，并按下了干扰按钮。
JJ倏地脱了力，他的双腿因为失去了纳米机器人的支撑而难以平稳站立。
小木回身，猛踹JJ，JJ重重摔倒在地，小木追上去，一个骑乘，正要对着JJ的后脑砸下重拳。
见状，景然使劲全力，爬起身，举着高尔夫球棒，对着小木的后颈打了下去。
小木被砸得一整个后脑勺都是血，但还没晕过去，而是转身拽住了高尔夫球棒，并硬生生地将球棒从景然手里抢了过来。
景然由于抢夺的后坐力，后退着摔倒在地，小木正要抡起高尔夫球棒向景然砸去，却冷不丁被人从后一拳击中迷走神经。
小木两眼一白，晕倒在地，手里的纳米机器人干扰器也飞了出，落在了景然的手边，景然赶紧捡起，关掉了干扰器。
JJ身上的纳米机器人恢复了稳定，但他刚刚在危机关头，拼力一搏，现在肾上腺素下降后，伴随失血过多而来的无力感，让他瘫坐在地，景然赶紧起身上前查探他的伤势。
“JJ？JJ？”景然焦急地问，“你还好吧？”他的手在JJ的衬衫上摸索着，发现染红衬衫的血来自JJ腹部的一处刀伤，那里仍在淌血。
JJ没想到景然此刻竟仍会对自己流露出如此的善意，心里一动，缓缓轻语：“我没事，之前被小木用干扰器偷袭了，不然也不会打不过他，你没事吧？”
景然知道要不是因为自己，JJ不会现在连正常的直立行走都要依靠纳米机器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说：“我没事。”
JJ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急急起身，但又有些步履不稳，景然扶紧了他，JJ解释道：“我得赶紧去中控室看看，可不能让小木把量子武器的核心技术参数都发送过去给耶茨他们！”
（三）
“立东，一直以来，不都是你只负责研究，对我们到底做什么，根本不感兴趣的吗？”尼尔森·耶茨揶揄道，“什么时候，你开始变得这么好奇？这么有正义感了？”
耶茨团伙里的女成员蕾切尔突然冒出一句：“不会，这就是神谕吧？我们信奉的神要求我们为善？”
“不要瞎说！”唐纳德打断了她，问，“你懂什么？立东这是在给我们下套！如果我们真的相信了他，被量子化了，回不回得来都不一定呢！回来的是不是现在的我们也不一定！”
“没错，也许你们愿意为侍奉的神明献出生命，但我加入你们基金会的目的只是为了量子武器这项技术，为了通过量子武器，控制全世界！”尖嘴猴腮的成员迪克口出狂言，“尼尔森，这也是你成立这个组织的目的！让蕾切尔他们加入，不过是为了吸收他们宗教基金会的资金而已！”
我借机插入对话，道：“原来这才是你们的目的！我以为你们都有信仰，但现在看来，那些不过是你们为了达成目的而写的宣传标语罢了。”
蕾切尔却依旧神色泰然，她说：“我一直都知道他们的计划，但我和他们有着共同的需求，所以这并不妨碍我与他们为伍。”
此时，尼尔森·耶茨耳麦里传来通报声：“报告！小木失联，他向我们传输的数据中断，我们在再造量子科技外面的人要不要按计划进去？”
“好。”尼尔森对耳麦吩咐后，一双湖蓝的眼睛便锁定在了我的身上，他提醒我说，“物质的能量是守恒的，所以，你的能力也绝不可能是无限的。”
（四）
景然和JJ离开地下实验室前，终止了实验室内的数据泄露危机，而且他们也已经报了警，并把小木五花大绑在了地下量子武器实验室的立柱边，等待移交警方处理。
随后，JJ便在景然的搀扶下，从地下实验室来到了再造量子科技公司内的医院。五年前曾治疗过景然的余医生恰巧在，便开始替JJ治疗，但JJ的伤势看起来极为严重。
然而，JJ还没在病床上躺稳，他的手机却响了。他一看，发现是来自路慎行的警告：“耶茨的人欲袭击你处，快拨打我上次和你说过的电话。”
在JJ病床旁的景然注意到JJ的神色有变，便问JJ：“怎么了？立东他们怎么了？”
景然的话音刚落，再造量子科技公司的警报声骤起。
（五）
瑞士研究所内的对峙犹然。
“立东，我们不过是想要话语权罢了，又不准备用你的这个技术去胡作非为，而且你应该很清楚的，当初，要不是我，有谁会愿意投资像你这样的亚裔科学家？”尼尔森·耶茨解释说，“我们这些生活在中东的犹太人，和你当时的处境是一样的，不受待见，不得安生。”耶茨示意自己的团体都曾深受苦难，试图开始打温情牌，缓和气氛。
耶茨再次强调道：“我们只是想要话语权，我想，你和你的同胞们，必然也是想要话语权的，但没有实力，就没人会听我们的，所以，我们不过是想要用量子武器去让全世界听到我们的声音，你也可以用这个武器让全世界都听你的。”
不得不说，尼尔森的这番话很有说服力，我一时动摇了。
虽然不记得当初为何会与他们合作，但或许我和他们之间的这种希望变得强大，从而有机会和别人平等对话的愿景是一致的。
只是，真的只能通过武力与威胁的方式吗？
在我身旁的路慎行却说：“可是，现在你们一旦不如意，便对我们拔枪相向，还想用武力抢夺我们的技术，这让我很难想象你们在得到量子武器后会做什么？”
耶茨神色一沉，说：“这些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的手段罢了，而且，是你们不配合在先的。”他指责我们说，“你们的契约精神呢？我们和立东之间的合同不是你们单方面想解除就能解除的！”
见气氛再次紧张起来，路慎行的手下悄悄打开了手持武器的保险栓，并自检武器性能，准备应敌，然而，这时候，他们才发现手里武器的子弹都已经被撤去了。他们当中不知是哪个沉不住气的，低声惊呼：“怎么会没有子弹？”
一时之间，路慎行的保镖团泄了气，乱作一团。
耶茨等人则露出了笑容，他说：“看来不把刀架到你们的脖子上，我们之间是没有继续合作的可能了。”
一切不言自明。
或许，耶茨他们可能曾经是遭受过苦难，但他们现在所拥有的财富、所享受的生活，怎能和那些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难民相提并论？
何况，耶茨他们一旦占了上风，是根本不会考虑到别人死活的。他们所谓的话语权，粉饰的不过是对“一言堂”的绝对权力的向往罢了。
于是，我答道：“不对，即使是将刀架在了我们的脖子上，我们也不会再和你们合作。”
“你……”尼尔森·耶茨叹道，“别怪我强取豪夺，是你自己不愿打开研究室的门的。”
眼看耶茨的手下对我们举枪相向，我不由地一抬手，一阵气浪随之不受控制地溢出，并将耶茨他们震飞数米。
看他们一大群人摔得人仰马翻，我也不在乎这场战斗是否公平，是否势均力敌，正欲乘胜追击，却觉脚下一软，那阵怪异的眩晕袭来。
糟了！
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或许，尼尔森·耶茨说的是对的——物质是守恒的，我的能力也不是无限的……
与此同时，我听到耶茨的耳麦里传来一则通讯：“老大，立东的量子频率和路总最后提交给我们的那个频率对上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