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露端倪
(一)
医院附近那家沿街的全家便利店很近,没几步我便走到了。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大学的时候,自己对全家卖的所有商品都了如指掌,以至于一走进那家便利店,我就觉得一切都十分亲切,并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即食粥品。
“你是……你是立夏的表哥立东?”一个年轻的女声从我身后传来。
我回过头去一看,发现是一个穿着波点白裙的女子,看上去30多岁的样子。
“我就说是你。”那女子微微欠身,爽朗地笑了起来。
我不由眉头一皱,问:“你是……?”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立夏的班主任呀。”女子答道,手指胡乱朝门外指了指:“隔壁就是立夏的初中,她有一次跑800米晕倒了,进的就是这儿附近的医院,当时你还是和你的女朋友一起来看立夏的。”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啊……让我想想:她是立夏的初中班主任?立夏在这附近上学,这么巧的?还有,我竟然有女朋友??她在哪儿???
“看来你是不记得了,也对,都五年多了吧?毕竟你可是大名鼎鼎的科学家,贵人多忘事嘛,我们这些做小教师的,您不记得也正常。”女教师虽这么说着,但脸上的笑容已经收敛了起来。
什么?!我是科学家???
女教师的声音听上去疏远了不少,问:“今天怎么这么巧能在这里见到您?立夏之前告诉我,您决定去CERN工作了,因为担心自己没时间照顾她,就带着她一起去了瑞士,还在那里给她安排了一个艺术学校,你们不是不准备回来了吗?”
我的大脑瞬间宕机,只能机械地答道:“我正巧来这附近的医院探望一个朋友。”
“啊?是您女朋友住院了?”女教师向前探了探身。
“不是,不是。”我连忙摆手。
“那怎么不见您的女朋友和您一起过来?”女教师试探着问。
“我们……”我欲言又止,心想:我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科学实验吗?怎么压根什么都想不起来呢?而且我昨天还是表妹立夏的模样,今天是怎么变成表哥立东的模样的?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我知道,这是您的私事,我不该打听,真抱歉,打扰您了。”女教师摆了摆手,递了一张名片给我,然后对我说,“有缘的话,回见。”
这位班主任给我的信息很明确,但我现在疑团缠身,没兴趣再横生枝节。
她走后,我仔细看了看手里的名片,想起她的确是叫“张桂芳”,是立夏在女子初中的英语教师Lily,名片上还写着她的联系方式等等。
我把名片塞进口袋,刷卡买了即食粥品,就走出了全家。
回医院的途中,我特意拐到了那所女子中学,只见,黑色的铁门内是平坦的绿茵场,有两个班级正在上体育课。
学生们穿着洁白的校服,在阳光下,奔跑。
绿茵场的后方是红色砖瓦的校舍,一些窗户开着,淡蓝色的窗帘随风飘荡。
这所初中看上去就和普通的学校没什么区别,只是我想不起立夏曾在这里上学,也想不起自己曾来过这里。
我更不知道的是,就在我偶遇女教师,随后拐到那所中学的过程中,那个西装男竟然去医院找景然了!
(二)
这是我后来在时间线外看到的,那天我离开医院去买粥后没多久,西装男就来接景然回家了。
“你……”景然明显紧张起来,他下意识地支起身,向后退着,但他的身后就是墙壁,可谓退无可退。
说实话,那个西装男乍一眼看上去真是一表人才,黑西装里是亮紫色的衬衣,宽肩窄腰,神采奕奕,大背头油光锃亮,眼神狠戾,两道剑眉下是高挺的鹰钩鼻,薄唇坚毅地抿着,他的左手小指上还戴着个黑金钻戒,看上去像是个生意人。
景然清了清嗓,问:“路慎行,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你都进医院了,而且决定住院一天,我怎么能不来探望探望你呢?”西装男路慎行谄媚一笑。
“我……那个……是医生建议我住一天医院的。”景然眼神闪烁着。
“哦,是吗?”路慎行走近了景然,俯下身来,“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知道。”
闻到路慎行身上扑鼻的沉香,景然嫌恶地别过了头。
路慎行问:“你知道那个送你来这里的男人是谁吗?”
“他是个好人,不像是你。”景然脱口而出,但随即又有些后悔。
“你怎么到现在还这么容易相信人呢?”路慎行两手插兜,挺直了身子说,“不过,还真是多亏了你,我才找到了他——那可是立东,业内首屈一指的量子物理科学家,我们公司的量子科学技术遇到些瓶颈,正想请他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专家,今天可算是让我找到了,所以,多亏了你,现在我的心情好极了。”路慎行顿了顿,说,“当然,景然,你可不要以为你凑巧帮我找到了立东,我就会原谅你曾经做过的不可原谅的事。”
景然一时无语,不自然地扣着指甲。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这种莫名其妙当中,要不是路慎行还有他的公司的势力足够大而且能威胁到小月的安全,他哪怕是死也不会愿意被困其间。
“跟我回家吧,这里没什么好住的,对不对?不然我还得担心你会不会说出一些什么不该说的事。”说着,路慎行和颜悦色地将一份出院的程序性文件放在了景然面前,并用笔在签字处,指了指,说,“在这里签字,我们就去接小月。”
景然迟疑了,他当然想去接小月,但本能地,他还是想等立东回来。
对哦,这个人的名字叫“立东”,景然在心里默默记下了。
“我刚忘说了,立东还是芸清的前男友。”说着,路慎行洋洋自得地微笑起来。
“你说什么?”景然大气不敢出。
“要我告诉你多少遍,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人会不为了什么就对你好的。”路慎行对景然说,“他说不定就是知道了你和芸清结了婚……”
景然突然怒了,指着路慎行吼道:“我不许你在我面前提芸清!你没资格!”
“是嘛?”路慎行转了转左手上的尾戒,看上去有些不耐烦。
“你记得你是怎么对芸清的吗?”景然质问,“她可是你最要好的同学啊!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么对小月?你说你和我过去是朋友,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但哪怕我们过去是朋友,你就没想过你做的这些事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你就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路慎行扬了扬眉毛,垂下眼帘,玩弄着小指的戒指,顾左右而言他:“你看上去没病啊,不需要住院吧?”随后,他又不急不恼地问,“你的感受?我为什么要考虑你的感受?你过去做过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过去做什么了?”景然咬牙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就够了。”路慎行的脸色沉了下来,说,“你在和芸清结婚的时候,就没什么让你良心不安的事?就没什么事让你睡不着觉吗?”说着,他一把揪起了景然的头发,一字一句地在他的耳边低语,“我告诉你,你在缅甸的事,我全部都知道。”
景然一怔。
路慎行冷笑了一声,放开了景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景然,嘴角抽搐着说:“你在那里最对不起的人,我也认识,他要我告诉你,都怪你,把他丢在了那里,都怪你,让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都怪你,害死了他,而现在,我要你为他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