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自山的那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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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城里人

懒得理会对方,推动轮椅,他面无表情的从侧面经过她,打算径直离去。

放牛女自后面抓住轮椅扶手,“哎,等一下嘛!”

盯着她失礼的举动,他优美的下颚线条紧绷,没好气命令道:“松开。”

“啊?哦。”她后知后觉,慢慢松开自己的手,立在原地,笑容甜美的说:“你好,我叫姜羽,生姜的姜,羽毛的羽。”

“我管你叫什么生姜还是大蒜,好狗不挡道,走开!”

仲北朔向来不善于跟陌生人聊天,再说他根本没想过要和农村人友好相处。

姜羽皱皱眉,视线游离在他脸上。听说薄唇绝情,可是他那如蔷薇花瓣一样丰润美丽的嘴唇散发着致命毒药般的魅力,她无法忽略的被吸引了。

“你可不可以别这么不近人情啊?”姜羽笑嘻嘻的道:“我听说城里人都很英俊帅气,而且气质出众才华横溢,想不到是真的嗳!你好帅哦,叫什么名字?”

拥有一副俊美绝伦的外貌,仲北朔早已习惯异性搭讪。

他努努嘴,刚想讲话,只听放牛女一惊一乍的又说:“啊!你的手表真漂亮,我可以看看吗?”

没等仲北朔开口拒绝,姜羽便擅自拿起他的手腕仔细端详起来。

不愧是AudemarsPiguet,世界顶级制表品牌。做工细致精妙,连浅棕色的表带摸起来都手感一流。

瞧放牛女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真是典型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哇塞,你脖子上戴的十字架项链更好看嗳!”

她的注意力很是跳跃,不免令他有些招架不住。

当姜羽伸手即将触碰到他胸口的银质项链时,仲北朔条件反射快她一步率先攥住自己的东西。

“不许碰!”他黑着脸,凶道。

从7岁起,他就一直佩戴着十字架项链。这是父亲仲拓在世时留给自己的唯一一件最具纪念意义的宝物,他决不允许别人触碰。

“干嘛啦,我只是看一下而已,真小气。”姜羽撇撇嘴,显然没意识到对方十分介意。

她摸着身旁黑水牛的脑袋,微笑友善的说:“哎,你看起来好像心情很差的样子,是不是刚来芋头村不太适应?我带你四处逛逛怎么样,这里环境特别优美,我相信你肯定会慢慢喜欢上芋头村的。”

仲北朔翻个白眼,冷笑出声:“喜欢?呵呵!”

“是啊。”

“天方夜谭!”他不屑一顾,蹙眉,捏住鼻子,忍无可忍的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农村,离我远点,你身上全是牛粪臭味!”

“什么,你这人很奇怪嗳!我好心好意想帮你,你竟然嫌我臭!”姜羽侧脸嗅嗅自己的吊带衫,奇怪道:“我真的很臭吗……”

“废话,你是不是每天都在粪坑里面洗澡?!”

“你……”姜羽气得脸蛋通红,暂时无言以对。

仲北朔忽然发现羞辱农村人蛮有趣,于是勾勾唇角,继续道:“喂,土包子。你吃过牛排吗,喝过咖啡吗,你知道温泉、泳池、保龄球长什么样子吗?你该不会连电视机、PSP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吧?”

“牛排?牛牛这么可爱,不可以吃牛牛啊!”她搞不懂的说:“咖啡温泉是啥,我们这边管游泳的地方叫大水库。”姜羽眨眨眼睛,指着自己,反应迟钝的说:“等等,你、你骂我什么,土包子!?”

“噗——!哈哈哈哈~。”仲北朔顿时捧腹大笑,感慨道:“村姑果然是村姑,连咖啡都没喝过,哈哈哈~。”他被逗的不行,抬手蹭掉眼角笑出来的泪花。

“啥?你这家伙真搞笑。”姜羽气急败坏的反驳道:“那你吃过新鲜的猪血猪大肠吗,见过芋头苗长什么样子吗,你连水牛怎么耕地都不清楚!”

仲北朔嘴角抽搐,双手抱臂,无语道:“我为什么要了解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粗粮来自我们农民伯伯的辛勤劳作,既然无关紧要,有本事你别吃啊。”

他冷哼道:“呵呵,你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可怜村姑!”

她双手握拳,气得肩膀颤抖,抬高音量吼道:“简直不可理喻,你们城里人都是狂妄自大的蠢货!”

吵到最后,俩人异口同声的冷哼,不愿再理会彼此。

间隔沉默几秒钟,仲北朔嗤之以鼻道:“喂,村姑,你们农村人平时怎样打发无聊时间。”

姜羽既生气又敏感的说:“什么叫我们农村人,你别瞧不起农民好不好!”

“哦。”他忍俊不禁。

“我们也是有很多娱乐项目的。”

“说说看。”

“比如……呃,比如去河里游泳钓鱼啊,捡鸡蛋喂猪种菜啊,再或者上山抓野兔,天黑摸金蝉什么的。哦对了,村头周日会有大幕布放映电影,可好看了。”

“就这?”仲北朔感到不可思议,“你把喂猪种菜当娱乐?”

“是啊,很有趣吧?我跟你讲哦,老母猪产仔后要补充营养,所以必须在饲料里加小米粥。刚出生的小猪憨憨乖巧可爱,而且很喜欢跟人玩耍哟。”姜羽自顾自的说起来,“还有还有,野鸡的羽毛丰满漂亮,非常适合做毽子和头绳花。”

“够了够了,无聊。”

仲北朔摆摆手,再没耐心听她瞎讲下去。不管农村人的娱乐活动是什么,他都没兴趣参与。

“那你们呢?”姜羽充满好奇心的望着他,“城里人平时怎样打发时间?”

“我们……”

一只翠绿色昆虫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突然跳到了她的肩头。

仲北朔吓得大惊失色,连连后退轮椅,指着她提醒道:“卧槽!你、你肩膀上有虫子!”

“虫子?”姜羽歪歪脑袋,一把抓住翠绿色昆虫,开心的笑道:“哦,你说它呀。这是蝈蝈,可好玩了。”

“蝈、蝈蝈?”

姜羽捏着蝈蝈脊背凑近他,介绍道:“它的叫声比蝉鸣清脆,适合养家里做宠物。”

居然有人拿虫子当宠物!

仲北朔满脸嫌弃,缩着脖子语无伦次的说:“别靠近我,拿远点!”

姜羽只好怏怏的把蝈蝈放回路面野草,她想到什么,打趣道:“唉,想不到城里人连这么小的蝈蝈都害怕啊。”

仲北朔意识到自己刚刚略显大惊小怪,他整理整理衣服,轻咳两声掩饰尴尬氛围,纠正道:“我才不怕,第一次见罢了。”

见他自己移动轮椅非常吃力,姜羽热心肠的问:“你要去哪里?我让大黑送你一程吧。”

“什么?”

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姜羽取来水牛身上搭放的一条麻绳,前头捆牛脖子,后头拴住轮椅。

仲北朔内心暗叫糟糕,“喂喂喂,你要作甚!”

姜羽骑上水牛,冲他天真无邪的笑了笑,只是这笑意在仲北朔看来多多少少参杂着他瞧不起农村的报复。

只听一声清脆的“嘿!”,水牛便“哞哞”的撒开蹄子向前跑去。

‘哐哐当当——’

轮椅被黑水牛拉着一下子像火箭般飞出几十米。

仲北朔瞬间心如擂鼓,紧张的生怕自己被甩出去,只能下意识紧抓扶手。

骑水牛的姜羽回头看他,兴高采烈道:“哈哈哈~。兜风很凉快吧!”

在他的心目中,所谓兜风应该是驾驶机车或者坐轿车,哪有骑在水牛身上兜风的!

他嘴唇哆哆嗦嗦的大喊大叫:“危险!危险!”

“哎呀呀,没关系啦。我家大黑可乖了~,放心吧,不会让你栽跟头的~。”

噩梦,这绝对是噩梦!他只要闭上眼睛,等再睁开时一定会睡醒。

可惜当仲北朔再度瞪大眸子的时候,奔跑的黑水牛非但没有减缓速速,反而越跑越快。

任凭他如何暴跳如雷的呐喊,姜羽全然不顾。

她究竟是怎样一个神奇的女生,在没有任何安全保护的情况下,骑在颠簸的水牛脊梁上竟然可以保持平衡状态。

奇葩!他不得不佩服的五体投地。

远离水稻田后,姜羽拍拍黑水牛屁.股,它听话的改为小碎步。

“哎,你住在哪里啊?”

仲北朔脸色惨白,像丢掉半条命似的,他大口喘气,缓缓神,嗓音微颤的说:“宿舍。”

“哪边?养鸡场宿舍还是西红柿大棚的宿舍?”

“教师职工宿舍!”

“芋头小学的教师职工宿舍,还是芋头中学?”

“高中!高中!”仲北朔没什么耐性的耐心终于被消耗殆尽。

姜羽嬉皮笑脸,“哎呀,你说清楚嘛。”

半路上碰见三三两两的乡里乡亲,有挑扁担从集市卖桃回来的张爷爷,有骑自行车载小孩的钱大娘,还有放羊的好朋友李艳春……她皆礼貌有加的主动打招呼。

仲北朔见状,冷嘲道:“村姑,你对这一带很熟悉吗。”

“当然啊,”姜羽把玩着手中的口风琴,爽朗阳光的笑道:“芋头村人口本就不多,大家都是邻里邻居,自然相互认识。”

她挪挪身子盘腿坐于牛背,再次吹起好听的口风琴。

树上蝉鸣停叫,牛儿慢悠悠的走着,连土路两旁盛开的小野花也忍不住伴随欢快乐声摇曳。她的琴声,似有一股魔力般,让所有动植物都为之心醉。

仲北朔的目光定格在姜羽身上,她脚踝纤细,草鞋底部沾有湿哒哒的泥泞,虽然脏兮兮的,却毫不影响她的自然美。

繁花市的女孩们,脚上穿的是细高跟鞋,脸上涂得是胭脂粉黛,身上挂着节省布料的露骨时髦衣服。而她,没有过度修饰的偏黑肌肤在太阳下闪烁着健康的小麦色,没有刻意打扮的吊带衫衬得她身形扁平薄弱。

她大大咧咧,性格开朗活泼,似乎还有点自来熟。精瘦的小胳膊隐隐约约透点儿肌肉,大概能扛起两袋面。不像城市里的姑娘,故作娇柔可爱,连瓶盖都拧不开。

仲北朔徒然对她产生了些许好感,不是荷尔蒙无处宣泄的好感,而是一种单纯的纯粹的好感。因为她和他认识的那些女孩不一样,所以才会产生某种异样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