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命运多舛
活十八年，仲北朔第一次被女生扛在肩上，像面袋似的颜面扫地。
2009年曾发生过的种种绝望，现在像走马灯般历历在目——
“朔儿，活下去，替我好好照顾妈妈，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
父亲仲拓临终前交代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像烙印般深深刻在脑海。
自那以后，无数个日日夜夜，他在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连睁开眼睛所看见的画面都是鲨鱼活吞父亲的恐怖场景。
为什么是他，如果说成长必须要经历一些坎坷或者磨难，那为什么是必须失去父亲！？
他不相信命运的安排，努力挣脱困境的牢笼，走出尊严的桎梏，客服内心的障碍。然而上苍却一次次的伤害他，打击他，连最起码的行走能力都一并剥夺！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怎么不说话了？”姜羽轻柔的嗓音将他从布满荆棘的回忆拉回现实。
放弃吧，放弃吧，放弃吧……这样的声音像恶魔爪子，无情的将他撕裂，直至崩坏。
也许，他该放弃挣扎了。
既然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离开泥泞的沼泽，那就让黑色洪水将自己淹没，放弃正常人该有的尊严与骄傲，做一个接受异样眼光而苟且偷生的人……会轻松点吧？
“你怎么了？”
他忽然不言不语，异常安静的氛围让姜羽感到心慌。
难道，他被她用石头砸坏脑袋了？
本来就不是很健康的身体，万一哪个零件再坏掉，那她岂不是负全责！
姜羽步伐凌乱的加快速度，大口喘着粗气道：“喂喂喂，你说句话啊，是不是头痛？我、我马上带你去村头的卫生室检查检查。虽然医疗水平有限不如你们城里发达，但是曹大夫医术高明，保证你很快就会痊愈！”
仲北朔拉拢着脑袋无精打采，“我……没事……”
姜羽不敢耽搁一分一秒，心急火燎的穿梭在树林中。刺刺秧划破小腿，杂乱无章的枝丫时不时勾住她的衣角。
仲北朔借着银色月光看清她眼角下赫然出现道道划痕，心脏猝然漏跳一拍。
“我真的没事，你别着急。”
“怎么能不着急呢！”姜羽急得焦头烂额，“是我不小心打伤了你，若有个什么闪失该怎么办！？”
他又不是面团捏的，哪能挨一下就死掉呢。
假如死亡只是瞬间的事情，那他也不必活的这么痛苦。
‘沙沙沙——’
正前方的野生花椒树突然窜出一道黑影，姜羽吓得紧急刹车，差点没扛稳仲北朔让他摔下去。
“习习？是习习吗！”黑影清亮的声音带有不敢确定的疑虑。
她定定神，像偶遇救星似的连忙答应：“邵允哥！是我！”
邵允自黑暗中走来，脚下似踏着白月光。
“你跑哪里去了，害我担惊受怕。”
“我……哎呀，先别说我了。”姜羽把折叠轮椅放下，焦头烂额道：“帮我拿着，咱们得赶快送他去卫生室。”
“他？”邵允这才注意到她肩膀上扛着一位大活人，定晴一看，惊讶的怔怔道：“……他是谁？”
“呃，孩子没娘说来话长，总之——”
姜羽话音未落，仲北朔拳头握的青筋凸起，没好气打断道：“放我下来。”
“可是……”
“放我下来！”他加重腔调。
“好吧。”
姜羽妥协，将他重新放回轮椅。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受伤了？”邵允的手电筒直射仲北朔脸部。
他厌恶的抬手遮挡强光，冷冰冰的语气毫不留情冲向对方：“不用你多管闲事。”
“呃……”邵允吃瘪。
姜羽静立旁边偷笑，圆场道：“邵允哥，他就是我前阵子跟你提过的城里人。性格脾气怀的很，说话带刺，我早就习惯了，你别介意。”
“原来如此。”邵允恍然大悟，弯腰朝他伸手，充满善意的礼貌说：“我是邵允，你叫？”
仲北朔盯着那只友好的掌心，面无表情的脸上散布寒气。
邵允等半天都没能迎来握手动作，只好尴尬的收回手。
姜羽赔笑：“邵允哥，现在不是相互认识的好时机。他额头被我砸伤了，拜托你帮我带他去找曹医生包扎一下。”
邵允低头看看手腕薄表，无奈道：“卫生室傍晚八点半关门，现在已经九点了。”
“这……”
“大惊小怪。”
仲北朔深呼吸，再呼吸，然后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乡下的仲夏夜带着些许微凉，他有点儿水土不服。
他撸下袖口蹭蹭鼻子，低声道：“都说了我没事，小没良心的还真爱瞎操心……”
姜羽没听清他后面的话语，不放心再问：“你真的没关系吗？”
这次回应她的是长久沉默，邵允见状，提议道：“这儿不是聊天的地方，先回秘密基地吧。”
他的话引起仲北朔好奇心：“秘密基地？”
姜羽把邵允拉远，确定外人听不清后，压低嗓音不满的说：“邵允哥，秘密基地如果让第三个人知道那就不能叫秘密基地了啊。你确定要请城里人去咱俩的秘密基地做客吗？”
邵允猜测道：“他不是你朋友么？”
姜羽疯狂摇头摆手，“他才不是我朋友呢！”
“呃，总不能撇下他不管不顾吧。”
“但那可是咱俩的……”她犹豫不决。
邵允揉揉她的小脑袋，大方道：“没关系，秘密基地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
坐在远处的仲北朔瞧他俩叽里呱啦窃窃私语，非常不悦的吼道：“喂！你们在那边鬼鬼祟祟讲些什么，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姜羽像做贼心虚般赶忙回头干笑道：“没，没有啊！”
“那还不快点过来带我去那个什么秘密基地！”
姜羽纠结的拽拽邵允裤子，希望让他拒绝对方，结果邵允却热心肠的微笑道：“好，我来带路。”
她仰头张嘴，暗叫苍天不仁。
仲北朔见她不开心的样子，顿时心生芥蒂：“算了，我才不稀罕光顾你们的幽会场所。”
“幽会场所！？”姜羽脸蛋泛红，急忙解释道：“你、你误会了，我和邵允哥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已经走远的邵允挥动手电筒，光线时明时暗的照向两个人，他喊道：“习习，快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