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是亲生的
第1章 是亲生的
阴天，天上乌云翻滚，雨又下不下来。
闷热的很。
“妈的，天天停电！”
“绕脐生的狗东西，你这辈子是来找我要债的？”
“我像你这个年纪，早就下乡了，你TM除了吃饭还有什么用！”
“杨宇你个小兔崽子，你就不配上学。”
“从现在开始给我退学，我只供你妹妹！”
杨宇眼神空洞，穿着打着补丁的三根筋汗衫坐在小院里，听着黑洞洞房内传来父亲暴躁的叫骂声。
等父亲声停，杨宇的眼神也恢复了清明，起身走进光线黯淡的屋里，点上一支蜡烛。
缓缓说道：“爸，我不会退学，学费的事不用你操心，我自己能解决。”
声音平淡而有力，眼神充满着坚定。
“少TM跟我来这套，天天就知道去游戏厅鬼混，你挣过一毛钱么？”蜡烛光下，映出父亲杨卫国眉心紧皱的川字跟脸上的冷笑。
表情充满着不屑。
似乎已经习惯了杨宇大话连篇。
“在你心里，我就是个混蛋吗？”杨宇苦笑着叹道。
曾经的他，沉迷街机，成绩一塌糊涂。
还时不时编理由骗家里钱。
也难怪父亲不信他。
今天这一幕，跟前世如出一辙。
那时的他听到这话，愤怒又委屈，认为父亲偏心，自己不是亲生的。
不然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候，为什么从小到大所有的好处都归妹妹，而他就跟捡来的一样。
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一走就是十年。
母亲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没过两年便撒手人寰。
直到父亲十年后也在一次车祸中身亡，他才接到电话，赶回来收拾遗物才发现原来他一直嫉妒的妹妹才不是亲生的。
而是父亲知青战友的女儿。
七四年特大洪灾，战友夫妻俩为了救他被大水吞噬，留下一个只有两岁的女儿。
父亲因此抚养了妹妹杨楠，待她如同亲生。
而当然知道这一切时，已经晚了。
母亲因他去世，临死都没能见她最后一面。
他恨！
他悔！
恨自己无知，悔当年任性。
这件事，足足痛了他几十年。
为了逃避痛苦，寄情于古玩，虽然小有成就，但此事却成了他一生梦魇。
好在老天有眼，让他突然重生回1990年的夏天。
知了的叫声，还是那么刺耳。
父亲的脾气还是那么暴躁。
但他却已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嫉妒心爆棚的混蛋少年。
“你信我一次行不行？”杨宇盯着父亲浑浊的双眼，拼命压制澎湃的内心问道。
他没法解释自己重生，说出来只会让父亲觉得自己是神经病。
“哼。”
杨卫国满脸厌恶：“你有什么值得我相信的地方？”
“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没想到你就个忘恩负义的狗屎！”
“老杨，你少说两句。”话音刚落，院子里传来一个略带疲惫的声音。
一个戴着草帽，皮肤泛着黑红的中年妇女，身边还跟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
女孩十五六岁，扎着马尾辫，背着军绿色的帆布包。
身上的衣服虽然旧，但却一尘不染，文静清爽。
精致的五官在一张瓜子脸上点缀着，让人百看不厌。
大眼睛扑闪扑闪，透着不忍。
看着杨宇被骂，面露心疼掩嘴叫道：“哥，你又惹爸生气了，快躲到我这来。”
“妈？”杨宇的目光定格在中年妇女脸上，鼻尖一阵酸楚，眼珠睛迅速模糊。
要不是几十年下来心境早已变的沉稳，这一刻就已经忍不住泪流满面了。
三十年了，他时常翻出那张黑白遗照，生怕母亲的样子在脑海中被时光磨灭。
如今隔世再见，纵使他心如古井，也按捺不住喷涌而出的愧疚跟思念。
冲到母亲李秀兰面前，紧紧抱住她。
泪水夺眶而出。
“小宇，你爸脾气冲，男子汉大丈夫，别往心里去。”李秀兰以为儿子被丈夫骂的委屈，叹了口气拍着背安慰道。
儿子再大，在母亲眼里都是小孩。
杨楠见状扮了个鬼脸，皱着琼鼻笑道：“哥，这么大人还哭鼻子，羞不羞？”
“什么德行，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烂蛋。”杨卫国见状更加怒其不争，骂了一句后起身回到房里。
杨宇倒不在乎被父亲骂或看扁。
知道想扭转父亲对自己的看法，绝非一时三刻。
不过他怕自己这样吓着母亲。
只能竭力按捺住情绪，强行让自己冷静。
装作平安般，伸手朝妹妹杨楠秀发揉去：“小丫头片子，你懂个屁。”
杨楠吐了吐舌头。
看着这可爱表情，杨宇含泪笑了。
这一刻，前世对妹妹的嫉妒，消失的干干净净。
尽数化为宠溺。
“饿了吧？你跟楠楠做作业，我去做饭。”李秀兰摘下草帽，吩咐了一声便转身去了厨房。
看着母亲的背影，杨宇心中百感交集。
暗暗发誓：“妈，上辈子我没心没肺，对不起你们。”
“这辈子我绝不会再让你跟爸吃苦！”
坐在院子里，杨宇叼着笔陷入沉思。
上一世的不幸，除了他自己的性格，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家境贫寒。
父亲在缫丝厂上班，每月工资一百块，母亲只能种地糊口。
养家都难，何况供两个人上学。
逼不得已才让他缀学。
他一度梦想着回归校园，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暑假还有半个月，想要继续上学，就必须要有钱。
有了钱，才有资格谈精神追求，才有权利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才能让二老少受点苦，多享享福，弥补曾经的遗憾。
这个年代挣钱的路子很多，遍地是黄金，但他并不擅长创业。
唯一算得上的技能，就是鉴定古玩。
杨宇眼神慢慢变的坚定，精芒闪烁：“90年代是当之无愧的古玩黄金时代。”
“捡漏是我目前最好的出路！”
此时全国都还没有什么古玩市场，信息又封闭，地摊上经常能捡到好东西。
不像后世，假货仿品充斥。
真品几乎难觅。
此时天色还没暗透，这个时候正是地摊高峰期。
这么好的机会，还等什么？
杨宇起身蹬上自行车。
“哥，你去哪呀？”身后响起杨楠的叫声。
“办点事，跟妈说我晚上不吃了！”杨宇头也不回，站起来骑着车在马路上狂飙。
这年头路上人多车少，除了自行车跟摩托车，只有几辆面包车跟中巴穿梭在街头。
半小时不到，他便来到离家不远的城隍庙。
这地方后世被改造成霍云最大的古玩市场，但现在还没成形，摊贩们都趁着傍晚人多在路边摆地摊。
玲琅满目，七彩缤纷。
果然，还是有点真东西的，不过大多品相一般，或者在这个年代还没被重视，暂时不值钱。
杨宇仔细逛十几个摊位，都没看到心仪的东西。
但就在转身的刹那，余光瞟见一物。
眼中精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