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绳系两缘 情牵两世
姒昭对他的白眼免疫了,若是在之前她还可能没有这么厚脸皮。
这都是最初来到这里只认识他一人,且两人相处了这么久的缘故。
两人继续坐那断断续续听了几耳朵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刚一出去的姒昭就被外面的形形色色迷了眼,迈着轻巧步伐穿梭在各式各样的物品中。
而小竹子则时时刻刻紧跟着她,以防这个蠢女人丢了。
姒昭的前十七年都是在家里和医院度过,因为心脏病都原因,她不能乱吃任何东西,不能像别的小孩子那样疯跑疯玩。
她虽然很想要这样,可她也不想让本就担惊受怕的家人再为她忧虑。
所以姒昭一直是乖乖听话的好孩子,她谨记着自己的所有禁忌,严格遵循着他人的教诲。
可是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南朝,她有一个和母亲相似的阿娘,有疼爱她的奶奶们,她还有了一副暂时健康的身躯。
积压了十七年的心愿在此爆发,她每次都会带着小竹子偷偷出山,像小孩子一样玩闹嬉笑。
小竹子自是知道她的,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紧了她。
“小竹子,你帮我去刚刚路过的点心铺再买点桃酥吧!”
姒昭招招手,对小竹子说道。
小竹子想了想甜淡酥香的桃酥,下意识的舔舔嘴。
想他活了个五百岁也才刚吃到人间美食,一时就馋了。
他点点头就同意了。
然后两人兵分两路各自欢喜的买买买!
姒昭好不欢乐的摸摸这个有戴戴那个,一手拿吃另一手在买喝的。
大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三三两两。有沿街叫卖的小贩也有架锅烧火的摊主,更有在灰扑扑道路匍匐乞讨的乞丐。
姒昭停在一个买手链的摊位前,摊主不余遗力的夸奖自己的物品如何配的上姑娘的花容月貌。
姒昭也不打断他的王婆卖瓜,自顾自的挑选着。
蓦然她后背不知被谁一撞,脚一踉跄就往旁边倒。
幸好她下意识的抓住了摆商品的木桌边缘,稳住了身子。
刚站稳她就立即扭头看那人,却只见一身灰不溜秋破破烂烂、头发乱糟糟的小乞儿慌慌张张的跑进人群里。
既然没受伤对方还是个小乞儿,姒昭自然不会揪着人不放。
这一小小插曲没打扰了姒昭的兴致,但姒昭刚才那一抓把边上的两条手绳震落了。
她急忙跑过去捡起来。
但当她握住两条红手绳,不知怎的心跳的急促,过会又是隐隐约约的作痛。
两条红手绳并无任何嵌饰,反倒简单极了,仅是三股红绳交织而成。
可是它那艳丽如嫁衣的红,还有放在眼前方能看出的细小梵文,令姒昭的眼再也不能离开它。
看到这串红手绳时姒昭只觉心跳加速,等拿在手上时那心又闷闷的疼,无端端的令人眼眶发红欲要落泪。
她好像透过这红手绳看见了一个身穿玄黑衣袍,身姿颀硕冷漠淡薄的男子。
那小贩见姿容瑰绝、穿着精贵的少女握着那手绳竟是眼眶发红,欲要落泪的样子,忙在她面前晃晃手。
“姑娘!姑娘!您没事吧?可是这手绳不和您意了?”
怔愣的姒昭被唤回了神,她握着手绳询问价钱。
小贩没想到她竟是看上了这个,一时支支吾吾,一时又是挠挠头。
最后他好言相劝:“姑娘,不然你再看看别的?实不相瞒,这手绳是我前几天陪我家婆娘去烧香得的。”
“本来好好的可我们一从那蒲团上起来,就看见这手绳。还以为谁掉的急着还回去,谁知一个大络腮胡子的和尚说什么‘绳系两缘,情牵两世’,让我们带回去。”
说着他不好意思笑笑“刚开始想着给我家婆娘算了,可她要替人洗衣这东西戴着麻烦,我寻思着就把它拿来卖了。可摆了好几天愣是没人看一眼,我正打算收摊就丢掉它。”
“可谁知姑娘你竟看上了。”
姒昭听着这手绳还有这种来历,愈发想要了。
她利落道:“我就要这了,多少钱?”
“啊?这…这手绳也不值钱,就五文钱吧!”
小贩看了看了那两串简单至极的手绳,随口道。
姒昭低头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放他桌子上就拿着红绳走人。
等小贩拿过了钱才发觉这钱多了,他拿着多出的钱想还回去。
一抬头人已不在了,将近七尺男儿眼睛酸酸的,握着这钱有些哽咽。
如今世道暗藏动乱,坐于高位者食厚禄啖人血,只顾自身哪里管的了底下百姓死活。
他们拼死拼活也不过是想给自己一条活路,这银子可不就是其中的一路吗。
小贩对着姒昭离去的方向,无声的道了声谢。
等姒昭坐在一个茶铺里歇息时,小竹子才拎着几包桃酥回来。
见他跑的全是汗,姒昭从衣兜里掏出条帕子,又给他倒了杯茶。
小竹子接过帕子擦擦汗,端茶喝了几杯。
终于缓过来了,“不是,你跑这干嘛?要不是我俩有感应,我都找不着了。”
姒昭知道自己不对,讪笑的给他道歉。
“嘿嘿嘿,那什么我就是……”
听完姒昭的话,小竹子气的要心梗。
他不可思议的指着姒昭:“所以你为了显示自己给多钱,然后离去的背影潇洒,就走到了这!”
见周围的人时不时扭头看向他们,那目光仿佛在说
------你为了装逼竟然抛下弟弟?!
-------竟然有如此爱逼的人,可怕到不顾亲情!
-------天哪!这么可爱精致的小男孩,你竟然舍得不要!
姒昭故作镇定的一一对视回去,那些人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纷纷皱着眉转过去了。
呼!姒昭松了口气,刚刚还一脸我很拽我很牛,现在只剩慌的一批。
解决了这个还有始作俑者等着,她阴测测的邪笑,朝想要逃跑的小竹子伸出魔爪。
不过在教训人之前,她把戴在右手的红手绳脱下,顺手塞进荷包里。
初冬的风寒历刺骨,吹得弯桥一带搭着的棚子呼呼呼。
而靠近弯桥的茶铺时不时一阵呜呜声和求饶。
给这万籁俱寂,消消冷冽的冬日添了一丝温意。
正在与小竹子打闹的姒昭却不知道他们的举动全被蜷缩在桥底的褚雍看了去。
距离虽不是很远,但褚雍也看不清楚被路人常常挡住的脸。
他看着那一大一小的亲密举动,听着他们隐隐传来的笑声。
不知怎的,竟发觉着冬天好似也没有那么冷。
褚雍就这样失神的听了很久,直到有人叫了他一声。
“阿雍,出现了!”
突如其来的喊声唤醒了褚雍,他震惊的回想着自己之前的行为
他双手捧了一把雪使劲柔搓着发烫的黝黑脸庞。
幸而他的脸黝黑也看不出脸红,那呼唤褚雍的似乎很急,得不到褚雍的回应又唤一声。
褚雍赶紧快步走上前,这是个和褚雍差不多大的瘦小男孩。
浑身脏兮兮头发也一络一络的打结,唯有那双似晕不开的墨一般黑的眼睛,深沉阴冷没有一丝生气叫人无端端的打一哆嗦。
此刻两人并排站在一起,感觉比寒冬还要冷冽。
褚雍虽也是冷漠阴沉,但他眸子却是淡淡琥珀色。
且他一双桃花眼非是标准的,更像是狭长的狐狸眼。
眼眸低垂睫毛轻颤时直觉的他摄人心魂,可当他眼眸微抬,眸子里的玩虐狠厉令人怵惕胆颤。
褚雍会给人一种温和含情的错觉,实则阴戾冷峻。
而他身边的那人则令人感觉被冰冷冷的毒蛇缠绕脖子,活生生窒息而亡。
褚雍盯着王虎进去了一家酒铺,半响他对身旁的人说:“阿冽,今晚动手吧!”
被叫阿冽的男孩面色不变冷漠点头示意。
随后就是一洞无言,悄然寂静。
夜幕低垂时王虎拎着一瓶酒,歪歪扭扭的边喝边走。
褚雍和阿冽也同时跟上去。
此刻,死神已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