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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借病

二十六借病

百年前,京城外怀柔县卢庄村有一村民姓卢名顺,老实心善,因家境贫寒,年近不惑,尚未娶亲。其幼时曾读私塾少许,父早逝,与老母相依为命。其虽身强力壮,然无技艺,以赶车拉脚为生,艰苦度之。

一日,卢顺赶驴车拉客进京,归时已晚,疲劳之极,晚餐后即入寝。其做一奇梦,梦中其老母忽患病,其请郎中医之,凭药方购药,无砂锅熬制,其情急之中,拍打一家院门,其不识此家,院内有人问:“汝何人?欲何为之?”卢顺答曰:“吾卢庄卢顺,吾老母病矣,欲熬药,闻汝家有药锅,欲借用之,可否?”稍候片刻,院门开小缝,有人将一药锅从门缝递与卢顺,其只顾接锅,未视持者长相,其欲言谢,院门速关。其持药锅一怔,猛醒矣。

卢顺醒后,觉此梦怪异,老母现安康无恙,吾借药锅何为?怪哉!

孰知卢顺梦后不出三日,其老母突患病,卧床不起。卢顺乃孝子,急请郎中为母诊之。郎中号脉后,言其母已患多疾,需调理多日,遂开药方,凭方购药医之。

卢顺持药方知,家中无药锅熬药,老母服药需多日,何处借药锅?其忆起彼日所梦,暗自曰:莫非梦中早有预兆?现吾母果患病,奇也!

从此后,卢顺老母久病不愈,原本安康老妪竟成病态嶙峋者。卢顺不能出门拉脚,整天于床前尽孝,为老母熬药精心服侍之。俗语久病成医,其多次抓药,时间久矣,其析出药理,亦能为母开简方以疗之。日久,其存款因购药告罄,无资购药,母病如何治之?

正当卢顺为无资焦急之时,一日夜,其与母入寝后,忽闻院内扑通声响,其以为贼盗入院行窃,忙起身,手持斧,隔门缝向外窥之,见院内有一包裹,别无异常。其壮胆持斧出屋,拎包进屋,解包裹视之,见包内有纹银二十两,其甚觉怪异,此何人抛银赠之?母子二人思量良久,难析赠银者何人,此银暂能解燃眉之急,遂用之。

卢顺每日熬药澄汁后,即将药渣倒于家门外,此何因也?此乃村中习俗,让过往行人踩药渣,喻踩渣除病之意也。

一日早,卢顺持药锅欲倒昨日药渣,不料开院门,见门口躺卧一人,龇牙咧嘴呻吟,呈痛苦之然。卢顺见此人陌生,似外乡人,忙放下药锅,上前问:“此位仁兄,何为之?”此人曰:“汝害苦吾也,请汝视之。”其抬腿示足,卢顺低首视之,见此人足底扎一钉,鲜血渗滴,染红脚掌,卢顺忙问何因也。

此人言,今日其路过卢顺家门,见有药渣,知何因,遂上前踩之,孰知踩一立钉,疼痛难忍。卢顺疑之,药渣内因何会有钉?众邻闻声,聚而观之,觉此人故意讹诈,欲将其逐之。卢顺却曰:“其举善意也,为踩吾家药渣而受伤,理应由吾照管医之。”

卢顺助外乡者将钉拔出,敷药包扎妥,搀之家中,腾一厢房让其居之。每日为母熬药时,亦为此人熬治外伤药。几日后,其伤势渐愈,能下地行之。

外乡者姓葛名索,不料未过数天,其受风寒,咳嗽不止,卢顺为其熬止咳药。其服药后,咳嗽止之,却又言腹痛,卢顺又为其熬治腹痛药。腹痛治愈后,其又言心痛,虽繁更之,然卢顺皆为其治愈矣。

葛索足伤已治愈,其所言诸病亦愈矣,然仍赖之不去,卢顺亦不逐之,仍一日三餐伺之。一日晚,葛索谓卢顺曰:“吾曾闻,汝善者也,吾不信之,现经测试,吾方知,汝实为善者也。”卢顺笑曰:“汝出外闯荡皆不易也,汝定有难言之隐,请暂居于此,吾尚能饭菜待之。”葛索问:“汝可知吾何者也?”卢顺摇首不知,葛索实告曰:“吾乃一术士也。”

卢顺闻之,惊疑问曰:“咦?先生原乃术士,吾闻术士有起死回生之术,今至吾寒舍有何赐教?”葛索吐实言:“吾闻病味而来,汝家病味浓矣,汝母病已入膏肓,闻汝乃善者也,吾三番五次试之,果如此,吾将助汝母转危为安,病速愈矣。”

葛索所言正卢顺所求,其大礼叩拜,求葛索施法救之。葛索笑问:“汝曾做梦,去借人家药锅,可有此事?”

卢顺起身,惊问:“然也,先生如何知之?吾觉此梦奇也,吾鬼使神差般,因何借药锅,吾不知何因也。”葛索曰:“汝中旁者之招也。

葛索详述,世上有一邪事,称借病,何谓借病?即将旁者患之疾借出,旁者即刻痊愈,而原无病者则将病借走,如何借走?无病者将旁者药锅借走,亦将病移之。故卢顺借药锅,将病移至其母之身矣。

卢顺喻矣,焦急问葛索:“吾母之病乃吾梦中无意借之,此能否痊愈?请先生策也。”葛索曰:“此事不难,顺策而行之。既汝能于梦中借入旁者药锅,汝可再于梦中将药锅借出,则母之病即可愈矣?”

葛索置法台,摆供桌,焚香祷告,掐诀念咒,烧符箓。助卢顺施法,叮嘱其今夜梦中将药锅借出,则其母病可愈矣。

至夜,卢顺寝后入梦,突闻有人敲门,其心突突然跳,问:“何人?”门外有人答:“吾患者之子,吾父患病欲熬药,闻汝有药锅,借用可否?”闻语音似同村姓穆者,乃一恶棍也,其欲借,然忽思之:若此药锅借出,则穆者之父定久病不起,穆者虽恶,然吾不能不仁,吾焉能忍心借出?思至此,回曰:“咦,吾母病重,不能借,吾正熬药用之。”穆者哼一声,转身去也。

次日,卢顺晨起,葛索进门,嗔曰:“汝愚乎?吾让汝将药锅借出,汝因何不借之?”卢顺曰:“此害人不仁之事,吾已遭人害之,焉能再害别人?吾伺候老母久矣,深知患病之苦,吾宁愿为老母熬一生药,亦不愿将病移至别人之身,不能让别人再受此苦乎?”

葛索大感卢顺之仁,又施一法,指院内拉脚驴,叹曰:“唉,若将药锅借与此畜,汝可忍心乎?”卢顺点首允之,用此驴换回老母安康,亦值矣。葛索摸驴头,口中念念有词,转身去矣。至夜入寝,卢顺又做一梦,梦中又有人来借药锅,此次其欣然借出矣。

天未亮,卢顺尚未起床,其老母先起身,忙烧水做饭。卢顺见之,惊讶问:“母病未愈,焉能受累而劳之?”老母却言:“吾有何病?汝细视吾似病乎?”

卢顺思起昨夜梦中有人借药锅之事,老母病果真借出。其至驴棚趋而视之,见拉脚驴已病卧于地,闭目待亡,气息微然也。

自从卢顺将药锅借出,老母病突痊愈,驴数日后亡矣。卢顺寻思营生养家,其思之:此段时光忙于熬药购药,老母身患多病,加上葛索所患数病,其能熟多味药理,开药铺则可营之。然开药铺需本钱,所赠之银将告罄,无资如何开张营之?

卢顺正愁无资开业之时,一日早,其起身开屋门,见屋门口有一包银,足有四十两。其忆起上次赠银之事,此赠银何人为之?其疑此次院门未开,定葛索所为,问之,葛索不瞒,笑而详述其因:

怀柔县城内有一姓赵富户,赵员外膝下有一千金,名秀雯,虽姿色昳丽,然天生羸弱,病态嶙峋,遍请杏林医之,无果。赵员外张贴告示,重金求医。一日,葛索路遇,揭告示登门,谓赵员外曰,其有借病之法,可治小姐病愈,遂施法试之。

经施法,秀雯病突痊愈。然其心地善良,虽体康,心中有一事却难平,其之病借与何人?其深知患病之苦,问葛索、问父母、问家人,无人告知。最后其见熬药用药锅贴一白纸,上书卢顺母名字。其方知,术士对药锅施法,其所患诸病皆移至卢顺母矣。

秀雯深感愧疚,葛索获重金告辞赵府时,其出银二十两,求葛索抛至卢顺家,以表歉意,葛索依之。

葛索亦感己救一害一乃不仁之举,见卢顺得赠银后,其母病未愈,闻其仁善,遂佯装足被扎以试其之,若其仁,则助其母愈,经试之,其果不嫌不弃,仁者也。再经多次装病又试之,其甚仁义善良,遂露身份,做法念咒,欲助其母病移同村恶棍穆者,然其宁愿受苦而不愿移之。葛索大感其仁,遂再做法,将病移至驴身而束矣。

卢顺母病愈,其欲开药铺以谋生,然苦于无资。秀雯闻之,再出银四十两,求葛索代赠之。

卢顺闻罢,方知赠银乃赵府秀雯小姐所为,深感谢意。葛索愿从中做媒,赵员外闻卢顺为人仁善,虽门不当、户不对,仍允之。

卢顺与秀雯成亲后,开药铺经营,生意甚红火。夫妻二人本仁爱原则,货真价实,对购药者一视同仁,备受百姓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