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混世魔王一放出去就惹事。”
李怀听说昆仑木被人从国库里拖出来送人了,心疼得不行。
这两姐弟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这昆仑木原本是给这俩人备用的,司枕一个麻雀飞过来,司旻就把昆仑木拱手送人了,真是肉痛。
“你说你也是,那谢紫既然魂灯还在,给她再找具身体就是了,昆仑木你拿出去做什么。”
司旻把州府上报的奏章放到一边,听老头子的絮叨。
“昆仑木国库里还有。”
“败家子!”李怀双手拢袖,“司枕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吗?青陆派虽说在北边儿有些名气,但放在天下十四州里,那就是个末流中的末流,昆仑木做身体,太抬举了。”
司旻甩锅,“都是司枕的意思,她说东西送得名贵,她那条黑蛟的心魔才易解开。”
“什么意思?”李怀一愣,“墨陵游得心魔了?”
司旻也没想到墨陵游反应这么大,看那小子样子,还以为会是个崇州称手的杀器,“杀了人之后就失控了,崇州和平,没见过血。”
李怀摇头,“不至于此。”
他问:“没有别的诱因?”
“不清楚,”司旻想起留影石传来司枕那头疼样儿就乐,“你问司枕去。”
李怀有些忧虑,司枕修为瓶颈卡了很多年了,这突然扯上心魔,他害怕失控的墨陵游会对司枕造成影响。
“你给司枕送个信儿,墨陵游心魔的事不好处理,就把他送回崇州来。”
面前人脸色苍白,望着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司枕依旧是那个动作,好整以暇地望他。
墨陵游看着她,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什么时候……”
“我……我……”司枕学他,“都说了你不会隐藏自己。”
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地方,示意墨陵游坐过来点。
“白着一张脸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
墨陵游愣了愣。
“我仔细想了想,你都成年了,动这些心思很正常,不过你这对象选择得不太对。”
她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相反很平静地和他分析对话。
墨陵游一颗下坠的心稍微往上提了提。
他垂眸,“为什么不对……”
司枕笑,“还记得百来年前一次重阳节吗,那次说错话被你揪着不放,害得我没地儿找乐子。”
脑海中浮现出当时殿堂之中宾客喧哗,觥筹交错,她青丝散乱,仰躺在后殿玉砖上的场面,衣衫上金色的杏花铺了满地,他怎么会忘。
“当时你未成年,所以我多有收敛,你可知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司枕扫了一眼垂头不言的墨陵游,大概懂了当初国师发现她逛倌楼的心情,孩子难带啊……
如今黑蛟已经成年,谈起这个话题没了避讳,又正好聊到司枕擅长的领域,她来了兴致,“就这么给你说吧,咱们北崇州境内大大小小的青楼、倌楼就没有我没去过的,那些名伶名角,从相貌、身段、唱曲儿的能耐上我能挨个挨个给你排出号来。”
“你如今刚成年不久,涉世不深,统共也没见过几个女子,错把普通情绪判断为喜欢这很正常,不必不好意思,我当初也是那么过来的。”
涉世不深,普通情绪……
短短几句话明明白白地否认掉他的情感。
墨陵游安安静静地听她从青楼绝色舞姬讲到倌楼各大头牌,听她分析那每位名角的妙处。
“世上女子有千般好,温婉淑女,贤惠家妻,忠贞烈女,”司枕指了指自己,勾唇笑,“我一样都不占。”
墨陵游摇头,不是那样。
“你很好。”他说道。
司枕凑过来,“哪里?”
墨陵游:“你救了我,且不要求回报。”
司枕:“我救你只是因为瞧你鳞片颜色好看,做我的灵宠日后带出去威风。”
墨陵游:“长龙角时你替我治疗,我一句戏言你就不再去倌楼,你还教我练剑……”
“陵游,”司枕打断他,“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你不能要求这么低,你以后会遇见一个满心满眼里只有你的女子,那才是你该喜欢的人。”
“可我没遇到,”他一双黑瞳深邃,装着司枕,“到目前为止对我好的就只有你。”
司枕语塞,她想了想,“我们一路南行遇到了多少妙龄女修,都对你有意思,你得去接触,才知道合不合适,你看都不看别人一眼,怎么可能会遇到。”
说来说去,其实就是她不想接受,一味地想把他推开。
海水的颜色像被墨水浸透了一样,变得更黑更暗,上方一丝一缕的光线都照不进来。
墨陵游能感受到那潜藏在身体深处的心魔在吞食着他的情绪。
司枕以为他在南溟的日子是他的梦魇,其实他只是把自己封闭在了遇见她之前的时间里。其实相比较起她与沈风清认真对望时心中泛起的隐痛,他觉得早年间在妖界摸爬生存的日子根本不算什么。
什么涉世不深,错把普通情绪当作喜欢,其实就是觉着他刚成年不久,没把他当回事。
不过没关系,只要还能待在她身边,总归还是有机会的。
他抬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心脏在那里费力地搏动着,带起一阵阵密密麻麻的疼痛,就像有无数根针扎上他的经脉血管,不那么剧烈,但绵延不绝。
心魔悄然在他心口的位置扎了根。
墨陵游偏了偏头,收敛好自己的情绪,然后转过来,冲司枕笑:“殿下说得对。”
笑意浅淡,五官清俊惊艳。
司枕以为他是因为谢紫的死而生了心魔,其实不然。
他并非失控错手杀掉谢紫,他从出手到击穿谢紫的护心甲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的失控不过是因为谢紫戳穿了他一直以来的心思,他怕自己和曾经那些纠缠司枕的小倌们一个下场。
他怕自己一转身就看见司枕厌恶的表情,挥剑和他划清界限。
这才让心魔钻了空子,不慎把心意抖了出去。
不过司枕并没有像他打听到的那些消息里那样决绝,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也稍有不同呢?
“我不懂这些……”眼睫毛垂落下来,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殿下教教我吧。”
司枕见他开窍,自然乐意,“好说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