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上美强惨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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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司枕靠在亭中朱栏上,半个身子在栏外,望着满园子的红梅,越想越不对劲。

“这蒋季几句话听着是祝福,但我总觉得像是在告别,”她回想着刚才蒋季的话,“难不成他知道了什么?”

完全没有想到蒋季会就这样退出的墨陵游,这会儿坐在亭子中间替司枕温酒。

墨陵游:“可能只是单纯的祝贺,毕竟今日是北崇初雪的日子。”

“也对,对一个要死的人祝福平安喜乐,那蒋季再没脑子也干不出这事儿。”司枕自顾自分析,“总觉得这蒋季怪怪的。”

墨陵游没看吭声,把热好的酒递给了她。

司枕抿了一口热酒,浑身都舒坦了不少。

“算了,可能是他初任家主,年纪小根基不稳,起了拉拢北崇的意思。”

墨陵游陪她坐在亭边上,听她分析蒋季的用心。

他当然不会告诉司枕蒋季对她的心思。

梅香清寒,红花白雪良辰美景在前,司枕热酒下肚眼前渐渐模糊,睡意上涌。

最近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一觉醒来,天色都变了,哪怕宫人们不说,她自己也能感觉到。

她是已死之人,这副身躯不为天地所容,能靠着释迦那一指撑到现在,已经比她想象得好多了。

身躯就像一个天然的容器,这会儿她这个容器裂了裂缝,四处漏风。

她望着地上被风雪打下来的红梅,心知自己大限将至。

墨陵游一转头去吊炉拿杯酒的功夫,司枕就已经靠在亭子周围的朱栏上沉睡了过去。

递酒的动作停滞在半空中。

她这次清醒的时间还不到六个时辰。

朱栏上睡着的人,长发倾泻,一部分被她压在身下,另一部分垂落在披风上,一张脸被发丝挡了大半。

手枕在她头下,被她当作了枕头,一手还松松散散握着酒杯,像是喝酒喝到一半突然醉了过去。

僵着肌肉伸出手去探她鼻息,有湿热的气息扑打在他的手指上。

还好。

他松了一口气。

把盛着热酒的酒杯放了回去,待会儿她醒了肯定还要闹着喝。

坐得近了些,把人搂近自己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垂下脑袋,把下巴搁在她发顶,闻着她身上的香薰味道,静静等待她的苏醒。

来找人的司旻远远看到这一幕,檐牙高啄的赏梅亭里一黑一红两人依偎在一起,外边儿风雪交加,就像是汪洋大海中相遇交叠的两叶扁舟。

分明是红衣女子靠在黑衣男子身上,可一眼望过去,那玄衣男子垂头揽着女子的模样,茫然又落寞,仿佛不是女子靠着他,更像是他依附着怀中红衣女子。

天地一隅,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再能比司枕更重要。

久久不见司旻动作,宫人不明所以,以为出了什么事。

“陛下……”

司旻回神:“啊,无事。”

宫人望了一眼梅亭之中的二人,以为陛下是不好意思打扰长公主殿下。

“可要奴婢前去通报一声?”

“不必了。”司旻把人拦下。

原本是那些人一直纠缠着他不放,非得要司枕露面,他来是想找到司枕,让她躲好些别让那些人打搅到。

深深看了一眼亭中二人,司旻带着人悄无声息地又退出了梅园。

顺带着又加强了一番梅园的守卫。

不过司旻很清楚,哪怕没有他提醒,哪怕没有这些守卫,司枕养的那条黑蛟也决计不会让人打扰到司枕。

侍卫提灯在前开路,灯笼中的火光映照在司旻金色龙袍之上,上面腾云驾雾的五爪金龙活灵活现。

虽然他早看出那黑蛟的心思,不过他和司枕一样没太当回事。

身为皇室子弟,他和司枕从小泡在帝王权衡里,且北崇富绝天下,世家多生活奢靡,府中多豢养模样俏丽的精怪以供玩乐。

不论是精怪还是人类,有了欲望总会使手段向高位攀爬,加之精怪貌美善蛊人心,有不少心智不坚的人栽了跟头。

他和司枕也是浸淫在奢靡生活中的一员,不过总有分寸。

初看出黑蛟的心思,他还起了警惕心,恰逢司枕闭关修炼,他多番试探却并未发现黑蛟任何异样,就像是情窦初开,懵懵懂懂的寻常男子一般,也不知是这黑蛟当真不懂还是演技太好。

火光晃在雪上,刺人眼睛。

“把灯熄了。”

侍卫立刻将灯吹熄。

四周暗了下来,只余月亮的清辉照耀着皇宫。

总要经历些生死劫难才能彻底看清楚人心,此番数劫下来,他和司枕也算是当真看清黑蛟的心了。

想起刚才梅亭之中那黑蛟的神情,司旻难得地替司枕和国师以外的叹息。

这世间人心难测,神魔妖鬼亦是如此,血亲之间都不一定能真心相待,司枕能得一人如此爱重,他也高兴。

只可惜,司枕若是入了轮回,那就是一个全新的人,无关他司旻,无关他北崇州,也无关他墨陵游。

司旻负手在后,青年帝王神色莫测。

心中百转千回,表情却终年不变。

墨陵游不知道揽着人坐了多久,北崇州一开始下雪,便长久不停歇,像是要把整个北崇淹没在大雪里,还天地一片素白。

炉下的炭火早就凉透,天空之中黑云散了又聚,他从黑夜等到了白天,又从白天等到了黑夜。

要不是人就在他怀里,身体还有起伏,他只怕又要陷入心魔梦魇之中。

时时刻刻监视着的气息,在皎洁的月光再次落在凡间十四州上时,于怀中悄然断绝。

墨陵游怔了一瞬,低头确认。

她又去阎王殿中闲逛了?

可他现在修为还没能达到能直入地府的程度。

再等上一月?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他也许该再等上一等,有可能司枕会自行再醒过来。

脑中是这样想的,可手已经不自主地从如意囊中拿出了一把长剑。

剑气四溢,吹拂起司枕的发丝,就像人突然动了一下。

墨陵游赶紧唤她,“司枕?”

自然无人应他。

剑气森然,长剑在灵气的操控下,锋利的剑刃抵上他苍白无甚血色的脖颈,霎时间割破了毫无防备的皮肤,渗出血珠来。

蛟龙鳞片坚硬无比,要是注入灵力更是堪比极品防御法器,只是现下鳞片的主人自己卸下了防御,自然不堪一击。

与其那样漫无目的、遥遥无期地等待,不如他即刻入地狱去找她。

长剑无灵,盲目听从命令,朝脖颈上切割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