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暖气清，草木青翠，园子里的月季花开得正热闹，芳香四溢，引来不少蜂儿蝶儿。上官箬坐在小池边的风亭中，手里捧着一卷书，正端起茶杯往嘴边送，目光却还停留在书上。清风徐来，一缕青丝如缎带般飘扬，看上去倒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娴静。

“上官小姐好雅兴！”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

上官箬闻声转头，猛地竟被太阳晃了眼，看清来人后忙起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端木清走进凉亭，在她对面坐下。

“本殿近日事务繁多，于教习上官小姐音律之事上多有疏漏，实在有负王爷重托，今日是来向小姐致歉的。”端木清自顾倒起了茶，这架势哪有半分歉意？

上官箬识趣道：“殿下言重了！能得殿下另眼相看已是民女之无上荣幸，岂敢妄自尊大，扰了殿下办正事。”

“这样罢！往后每日辰时我在此处等候，陪小姐练琴。”

“在这儿？”上官箬有些为难，但又不好多言，只得硬着头皮答应，“好……好的。”

端木清看她为难的样子，挑眉轻抿了一口手上的茶，“对了，本殿听闻上官小姐近日睡得不大安稳，夜游多梦恐是心神不稳。这里有些我们北茂特有的香料，可养气安神，一点心意还请小姐不要推却。”说着，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雕花木盒，置于桌上。

“呃……”闻言，上官箬神情变了变，捏紧手上的书，轻咳一声，正色道：“多谢殿下挂念，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端木清住进王府这些日子，上官箬一直绞尽脑汁地思索该如何将水龙鳞拿到手，又让青鸾配置了一管无色无味且药力极强的迷烟，只待找准机会下手。

昨日听闻端木清去太子府赴宴，上官箬趁机潜进他屋子里翻找许久却一无所获。因此，她料想端木清一定是把东西带在了身上！一计未成又生一计。

夜里，上官箬再次来到端木清住的阁楼，先放了迷烟，确定没有声响才从窗子翻进去。哪成想找来找去还是没看到水龙鳞，她又轻手轻脚地靠近床边，床上安睡的人浑然不知，上官箬心想：难道他连睡觉也带着？于是，把手伸了过去，摸啊摸……腰上没有！继续摸啊摸……袖子里也没有！……

“难道在枕头底下？”

“你在找什么？”一个温雅的男声响起。

上官箬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震，转头正对上一双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眸，显然不是刚醒的样子。端木清半撑着身子坐起，而上官箬正以十分怪异的姿势撑着四肢架在他身上。月色迷蒙，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但莫名让人脊背升出一股寒意。

上官箬腾地站起来，似是被惊醒。忽然四下一打量，茫然道：“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又揉着脑袋望向床上坐着的人，瞬间惊恐万分，连忙施礼，“太子殿下恕罪！民女偶有睡行之症，久治不愈，今夜许是又发作了，惊扰到殿下，多有冒犯，请殿下责罚！”

“既有此等怪症，夜里当锁门看护才是，否则出了什么事可不好说。”

见他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上官箬也便顺着台阶下，“殿下说的是，今晚是值夜的婢女偷懒了，这才……”

不等对方出声，又道：“夜半三更，孤男寡女，此事若传出去不免惹人非议，女子名节为重，还望殿下保密。殿下早些歇息，民女先行告退。”

上官箬一说完，就脚底抹油开溜，不给人丝毫追问的机会。

待上官箬的身影消失不见，端木清撑着半个身子的手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床。心道：这小妮子的迷药，还真不一般。

回到西苑，上官箬立马去找青鸾算账！

“你那个什么十倍强效的迷烟是不是唬我呢？连个不会武功的书生都迷不倒，害得我昨晚差点就折在那了！”上官箬拍着桌子，一脸愤恨。

青鸾放下药罐子，坚定道：“不可能！这药我试过，哪怕是内力深厚的高手也撑不过一刻钟。这人肯定有问题！”

“我也觉得蹊跷，或许这个书生也不像众人所说那般孱弱。”上官箬盯着窗外的垂柳，眸中精光闪烁。

那头，萧漠对端木清今日的行为很是不解。

“主上，那个女人给你下药，你不但不追究还把那么贵重的香料送给她，属下不明白。”

“昨晚那么好的机会她却未下杀手，是敌是友尚不可知，先静观其变。”端木清坐在案前批阅着文书，连头都没抬一下，忽然似是想到什么，看了眼窗外，“那家伙应该快到了吧？”

从窗子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西苑的花棚，上官箬正和几个婢女在花架下荡秋千，裙袂纷飞，如花丛中的精灵。

“洛公子再有两日便可抵达黎京。”

“是时候了！”端木清勾唇，将视线收回。

晚饭后，上官箬躺在软塌上状似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一撮头发，脑袋瓜子却在转个不停。三次窃取未果，昨夜又险些败露，端木清肯定会更加警惕，看来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把药喝了。”青鸾把托盘搁在软塌前的案几上，转身去替她铺床。

上官箬拧着眉头将药汁一饮而尽，苦味充斥着整个口腔，她赶紧从罐子里拿了颗蜜饯塞在嘴里。苦味终于褪去，一股幽香萦绕在鼻尖，“咦？换香料了？”

“你下午拿回来的安神香啊。”青鸾撤走药碗，出门前还不忘叮嘱，“早点睡，明天要去练琴。”

上官箬脸一黑，直直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