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师出有名
且说赵王自那夜怪梦生成,整日便魂不守舍,念念不忘。这日正在早膳的赵王正在享受美食的快乐,忽传韩国特使求见。赵王抿了抿嘴,心里自然是通亮,韩国眼下被秦国搞得焦头烂额,上党不保,本土危急,来赵无非是求援。出于礼节赵王还是撇下菜肴宣之入殿。只见那韩使一手执于旌节,一手上呈国书,鹤发童颜,精神抖擞大摇大摆的走上堂前拜道:“韩使靳黈,拜见赵王。”“韩使免礼,不知有何公干?”赵王好奇问道。“秦韩大战于野王,我国不敌失地割地在所难免,上党十七城已是飞地,名为韩地,实为秦国囊中之物。”“此乃韩国之家事,何以道与本王?何况牵扯到他国国事,本王也是爱莫能助啊!”赵王抚摸着放在玉玺旁的秦赵国书,冷笑道。
“敢问赵王,以为韩之上党如何?”“上党之地,天赐韩国之福祚啊。”“上党诸城若是归了秦国赵王当何如?”“如鲠在喉,如坐针毡!”“上党若是归了赵国又当何如?”“那自然是如虎添翼也!”
“上党之地,自古乃是兵家必争之地。韩国占有它不过是为赵国抵挡秦国兵锋,秦国拥有它,则三晋将永无宁日。眼下韩国已无力抵抗来犯之敌,赵国魏国冷眼旁观,必将导致上党之民置于水火之中。秦国嗜血韩民皆不愿归秦,宁可死战守土,亦不愿投降秦国。”“韩人如此血腥,不失我三晋骨气啊。赵国并非冷眼旁观,实乃有难言之隐矣。”“外臣斗胆,敢问赵王可怕秦国?”“秦国虽强,然我赵国也不是没有好男儿!”“赵王如此胆魄,外臣明白了。外臣代表上党请降与赵王,愿献上上党七城之舆图,愿为赵民,请赵王接纳。”使节靳黈跪拜,双手托着一卷羊皮图纸道。“如此重礼,可是韩王心意?”突如其来的喜讯,令赵王丹既兴奋又吃惊道,两眼放光盯着宦官递过来的上党舆图,看着城池关隘的兵力钱粮部署,实在难以压抑心中喜悦。也是,对于这位刚刚即位亲政的年轻君王,不费毫厘之功便得天大之利,乃是历代君王可遇不可求之幸运,但如此重大之事,还需妥善处理。“此乃上党数十万军民之夙愿,请赵王接纳!”“使者莫要着急,暂且偏殿歇息,待寡人与诸位大臣商议后再做定夺。”“诺。”“来人,宣平阳君赵豹入宫议事!”“诺!”
平阳君赶来之时,赵王丹已在大殿徘徊好几圈,眼睛一直盯着挂在一侧的羊皮地图,心里盘算着什么。看到赵豹已到,便迎了过去,拉着赵豹的手说道:“平阳君总算是到了,来,寡人就开门见山的说了,这便是上党十七城的舆图,上党派使者靳黈降赵,献上十七城池的兵力钱粮部署,寡人欲收纳上党派兵驻守,平阳君以为如何?”“可是王上前些时日已经与秦相范睢签订秦赵合盟,瓜分上党的协议,如今撕毁条约,私吞上党,是否有失道义?”“道义,只有给讲道义的人才算作数,秦国,虎狼之国,出尔反尔反复小人,怎么能和他们讲道义呢?更何况这份国书只是秦赵私下盟约,他国并不知晓,只要我们接收了上党这个实实在在的土地和人口,一纸空文无关紧要。”“可是王上,韩之上党下臣还是不建议接纳!”“为何?”“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圣人云无故获利必招灾祸,何况如此大利也。秦国蚕食韩国土地,上党已然势在必得,攻下野王斩断与新郑的联络便可见端倪,如今秦王动辄十万大军耗费钱粮人物,反倒为我国做了嫁妆,秦王岂会咽下这口气呢?”“非寡人豪夺,乃是韩人感召寡人之恩德,是故献地投赵。”“王上,下臣有一问还请我王三思,如今决战于秦,我王可有几分胜算?”“寡人未曾想过,但寡人认为秦国还没准备与我大赵决战!”“上党归赵无异于祸水东引,强行将赵国拖下水,从而为韩国换取生存空间,如此秦赵一旦交恶,那便是举国大战,秦人定然不会罢休,如此我赵国便是生灵涂炭,得不偿失了。”“寡人的百金之士难道还无法与秦抗衡乎?”“王上,战争除了将领之统帅,士兵之英勇,更关乎国家之强盛,补给之顺畅,我大赵军备与秦难分上下,但国力实难直面与其抗衡,下臣以为时机未到,仍需蛰伏不出,联合六国合力抗秦,上党在韩可代赵抵御秦人,还请我王三思!”“平阳君所言极是,寡人还需好好想想,你且先行退下。”“诺。”
“来人,宣代丞相赵胜、上大夫赵禹入宫议事。”赵王见平阳君出了门,还是觉得不能说服自己放弃到嘴的肥肉,宣赵胜赵禹继续商议。不待半个时辰,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王宫,赵王丹将事情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问道,“王叔,你且说韩献上党,是收还是不收?”“收,为何不收?”赵胜豪气冲天道。“接纳上党就意味着我赵国要与秦国开战了!”“秦赵早晚一战,如今秦国刚刚与韩一战,已是疲师,我军接管上党只管以逸待劳,固守城池,谅秦国也奈何不了我们。”“于情于理,我赵国是理亏的啊。”“王上,下臣也以为该收纳上党。攻取一城,出动百万大军,耗费千万钱粮,历时一年半载,如今白得十七城池,如此便宜白白错过,岂不让天下诸侯贻笑大方,何况一旦上党落入秦国,我邯郸都城就暴露在秦国剑锋之下,还请我王斟酌。”赵禹附和解释道。
“寡人可与秦国签署了瓜分上党之盟书,这可如何是好啊?”
“王上不必为这一纸邦交而放在心上,秦国本是无义之国,我赵国不偷不抢得来的土地不必理会,更何况盟书上可是明明白白说的是秦占上党割让长平以东潞水以南皆归赵国,但上党未占那此盟约自然作废不能为准啊。”“王叔说的有道理,那寡人就放心了,王叔即可带上寡人的诏书随靳黈返回上党,寡人随后派遣大军驻守支援。”“诺。”
咸阳宫,秦王雷霆大怒,范睢白起立于左右,未敢开口劝说。
“赵丹好大的胆,敢在寡人面前戏耍,丞相你说怎么办?”秦王稷气得飞沫横行,拍案大呼。“我王息怒,赵国已接纳上党十七城,平原君赵胜率十万赵军驻守,现在与赵国开战是否为时尚早,不如臣先去赵国晓以利害,到时王上再做定夺。”范睢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说道。
“谈?没什么可谈的,吃下去的肉你以为他会吐出来?自阏与侥幸一胜以来,赵国已然不把秦国放在眼里,唯有把他打痛才能真正长长记性,本是念其年少年幼不忍相欺,看来是时候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了。”秦王稷将目光投向白起道,“命令补充十万新军前往野王,由王龁统领,转向猛攻上党,务必给以重击!让赵丹小儿知道我秦国的厉害!”“诺,这便安排!”“还有两件事情需要丞相去做:第一,寡人要韩国承认上党归秦的国书;第二,把秦赵合盟公约曝光于山东五国,让世人看看赵国的小人嘴脸!”“诺!”
“武安君那边还在往南打吗?”“最新情报:武安君拿下野王后,兵锋直指李县,在沁水河畔大战一场,我军损失惨重,原野王守军韩庭损失近半,逃往成皋,可笑的是韩太子安还不等武安君过河,便带着五万援军灰溜溜的连夜逃回了新郑,留下李县一座空城。不出意外,武安君已经占领了李县。”“那武安君的意思是继续南下?”“不敢说,不过看样子,继续南下灭韩不是没有可能。”“倘若继续南下攻韩,会不会打草惊蛇,让山东六国合纵起来一致对秦,若是这样,武安君的东征军岂不是遇到麻烦了。”“想必武安君自有心数,若我王不放心,臣愿往前线走一遭,若武安君灭韩,臣便转道五国,游说破纵;若武安君不灭韩,那臣便以此威胁韩国出具放弃上党的协约。”“如此甚好,伐交之事寡人交于丞相是绝对放心,只是武安君这身体着实让寡人不放心,若是见到武安君,转达下寡人的意思:还望武安君保重身体,莫要操劳过度,拿下野王已是成功一半,寡人盼望武安君能够早日凯旋归来。”“诺。”
范睢一瘸一拐的出了王宫,心里自然是百般难受,心中隐藏在阴暗处的种子在嫉妒的催化下开始萌发,向来睚眦必较的范睢更加仇恨这个令君王既牵挂又忌惮的武将,“白起,你欠范睢的,范睢早晚会讨回来的,不要太得意,会有你哭着求我的时候,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