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愈:成年人崩溃自救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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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适圈

如果我们一年之内只需要规避一两次痛苦,那不成问题。但对大多数人来说,规避痛苦可以说是家常便饭。我们将自己隐藏在一堵看不见的墙后,不敢走出一步,因为我们觉得痛苦就在墙外。这个安全空间就是所谓的“舒适圈”。在极端情况下,人们躲在四面都是墙壁的家中,害怕走到外面的世界,这就是心理学上讲的旷场恐惧症旷场恐惧症(agoraphobia),又称广场恐惧症,为焦虑症的一种,特指对在公共场合或开阔的地方停留的极端恐惧。——编者注患者的表现。但对大多数人来说,舒适圈不是一个物理空间,它是一种避免痛苦的生活方式。

文尼的舒适圈就是由让他感到安全的环境构成的:一个小俱乐部,里面有稳定的观众群;一小群高中时代的朋友,对他讲出的每一个笑料都会发笑;还有一个不管他提什么要求都永远不离不弃的女友。他尽量避免做任何自我暴露的事,比如为了获得一份更好的工作去试镜,结交对自己事业有帮助的人,与一个有自己生活的女性交往。

你的舒适圈可能不像文尼这样明显,但你一定也有——我们都有。下面让我们一起来看看你的舒适圈是什么样子的。(最好是闭着眼睛)做一做下面的练习:

选一件你讨厌的事,比如旅行、见新朋友、家庭聚会等。试想一下,你会如何安排自己的生活来避免做这些事?你想象中的模式就是你的藏身之处,就是你的舒适圈。感觉如何?

你可能会觉得自己处在一个安全熟悉的地方,远离了外界可能带给你的伤痛。这个练习几乎重建了你的舒适圈,但还差最后一个要素。虽然很奇怪,但对我们而言,仅仅逃避痛苦是不够的——我们坚持认为痛苦应当被快乐取代。

于是,我们沉溺于一系列让人上瘾的活动中:上网、酗酒、看色情片,吃所谓的“安慰食物”,甚至疯狂地赌博和购物也都可能带来欢娱的情绪。这些行为都非常普遍,可以说,我们的整个文化导向便是在寻找舒适圈。

我们将这些行为融入了日常生活。比如,文尼每天晚上都和同样的朋友在一起消遣、吃比萨、玩电游。他说,在这段时间里,他就好像进入了平行宇宙,“周遭的世界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

这个平行宇宙像是一次舒缓而愉悦的热水澡,在某个瞬间,你甚至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母亲的子宫。事实上,这类“热水澡”行为将会对你造成更大的负面影响。你越是躲在“热水池”里,就越不愿意回到现实的“冷水池”中。

问问你自己,你有哪些“热水澡”行为。越是频繁地沉溺于这些行为当中,就越有可能用它们来创造舒适圈。现在,尝试做一做下面的练习:

感受自己沉溺在一种或者多种“热水澡”行为中,想象你感受到的愉悦将你带入了子宫一般的世界。这样的世界会如何影响你的目标感?

不管你的舒适圈由什么构成,你都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生活赋予了我们无数的可能性,但随之而来的还有苦痛。如果不能忍受苦痛,你就不算真正地活着。有很多不同的例子:假如你害羞、不喜欢与人交往,那你就失去了集体意识带来的活力;如果你有创造力却不能承受批判,那你就无法向市场兜售你的创意;如果你是一位领导者,但做不到与他人正面交锋,那就没有人愿意跟着你干。

舒适圈本该使你的生活安全,但实际上它会将你的圈子变小。文尼就是最好的例子。他生活的方方面面——他的事业、友谊,甚至感情生活,都是人生原初可能性的缩影。

图2.1揭示了舒适圈的范围和待在舒适圈里所要付出的代价。大多数人就像图2.1中的小人儿一样被困在舒适圈中。要想利用生活赋予我们的无限可能,就要敢于冒险。我们首先需要面对的就是痛苦。如果无法熬过痛苦,我们就又会退回安全地带,就如图2.1中的箭头所示,虽然离开了舒适圈,但在接近痛苦时又折返了。最终,我们就会彻底放弃逃离舒适圈,最宝贵的梦想和抱负也就都丧失了。正如19世纪的医生、教师和作家奥利弗·温德尔·霍姆斯在《无声者》(The Voiceless)中所言:“哀口不能言,唯满腹歌声随身去。”原话为:“Alas for those that never sing, but die with all their music in there.”——编者注

图2.1 舒适圈的范围和待在其中所要付出的代价

“满腹歌声未唱而去”未尝不是一种悲剧。更糟的是,我们就是“偷走”自己声音的罪魁祸首,是我们自己使自己缄口。即便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我们还是没有离开舒适圈。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都受困于一种典型的现代弊病:对即时满足的需要。舒适圈让我们当下感觉良好,谁还在乎未来才会出现的后果呢?但后果终将来临,还会带来最深的痛苦,那就是让你意识到你浪费了生命。

作为一个社会整体,我们受到的教育让我们期待甚至要求获得即时满足。同时,我们还有超凡的能力将这一弊端合理化。我们不承认自己是在逃避痛苦,而是告诉自己,这样做是美德的表现,就如文尼坚信他的做法是为了不“出卖”自己。最终,我们就会产生扭曲的世界观,使逃避变成一件正确的,甚至勇敢的、理想的事。自我欺骗——这才是最糟糕的情形,它会让改变更加不可能发生。

向文尼解释了这些之后,他开始理解了自己为何如此困顿,并且感觉稍微好一些了。谢过我后,他向门口走去。

“别着急!”我说,这让文尼吃了一惊,“我很高兴你感觉好点儿了,但如果我们止步于此,你就还困在舒适圈中没有走出来。你想不想承受后果?”

“如果你现在就能放我走,那可以啊。”文尼半开玩笑地回答。但他坐了回来。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生活会更好”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