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词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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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冲天

闲窗漏永[1],月冷霜花堕。悄悄下帘幕,残灯火。再三追往事,离魂乱[2]、愁肠锁。无语沉吟坐[3]。好天好景,未省展眉则个[4]。 从前早是多成破[5]。何况经岁月,相抛亸[6]。假使重相见,还得似、旧时么。悔恨无计那[7]。迢迢良夜。自家只恁摧挫[8]

【解读】

寂静长夜,更漏声声,似乎永无休止。闲置已久的窗前,只有女主人公孤独的身影。冷清的月光洒在地上,犹如铺上了一层严霜,更添清寒之感。悄悄放下帘幕,对着将残的灯火,那女子呆坐无语,如同一尊石刻的雕塑。在这青春貌美的大好时光中,为何她不曾有欢颜绽放?在这万籁俱静的漫漫长夜中,为何她不能安然入眠?多少个无眠的夜里,她似乎忘了世界的存在,整个人如同丢了魂儿,一味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再美的风景、再好的时光,都不能让她舒展开紧皱的愁眉。因为,从前两情相悦、幸福美满的时光早就成为了过去。更何况经过长时间的分别,她早就被对方抛弃了。虽然她还念念不忘地期待着相逢的那一刻,然而就算能够重逢,对方还会像从前那样温柔地对待她吗?正因为对这份感情毫无把握,她才悔恨不已。可悔恨又有什么用呢?她所能做的,只是任由自己在不断的猜测与期待中,度过一个又一个凄凉的夜晚,在无尽的心灵折磨中,虚度自己的青春与人生。

此词以低沉、凄迷的笔调,本色、直白的语言,描写了一位女子对残破的爱情的痴痴留恋,对离弃了她的恋人的刻骨相思。因为这是一份无望的爱恋与思念,所以女主人公对这份感情的痴迷与执着,更惹人怜惜,更令人同情。


[1] 闲窗漏永:闲置的窗户传来无休无止的更漏声。

[2] 离魂乱:心烦意乱。

[3] 沉吟:沉思之意。曹操《短歌行》:“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4] 未省展眉则个:不曾舒展紧皱的眉头。省,曾经。则个,语助词,意思与“着”、“者”相近。

[5] 从前早是多成破:从前的幸福时光早就已经完了。破,尽的意思。

[6] 抛亸(duǒ):抛开、丢下。

[7] 那(nuó):语助词,无实意。

[8] 摧挫: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