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尼盗女婴

上半夜一直很平静，没有任何风吹草动。聂锋闭上眼睛，摄心凝神，处于假寐状态。忽然外面一声巨响，惊醒了聂锋，他连忙从床上跳起，拿起床边的刀，冲到门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唐德宗年间，长安城有一个大将军叫聂锋。

这一天，聂大将军迎来喜事，他的妻子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将军府里张灯结彩，喜庆盈门，人来人往。聂锋为人慷慨，平常乞丐向他乞讨，他都会毫不吝啬地给他们一些饭食和铜钱，何况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

就在亲朋好友向聂锋道喜的时候，一个神采奕奕的尼姑走进来，这尼姑也不过四十多岁，但是容貌宛如三十左右。

看到尼姑进来化缘，聂锋吩咐下人给她饭食。尼姑说道：“你这对女儿真是可爱啊！”

聂锋笑道：“是啊，神尼也喜欢她们吗？”

这时候下人已经拿来了饭食，尼姑说：“贫尼这次来不是化缘，贫尼看将军生了两个女儿，而且她们一模一样，不如送给贫尼一个吧！”

聂锋闻言，脸色大变，怒道：“笑话，你让本将军送你银子金子都可以，天底下哪有送女儿给别人的事情，荒谬！来人呐，把这个闹事的尼姑轰出去！”

尼姑听了，哈哈大笑：“将军何必动气，贫尼愿意抚养你的女儿是她天大的福分，如果将军肯把其中一个交给我，贫尼一定传她绝世武功。”

聂锋厉声道：“一个女儿家练武功干嘛？我看你这个尼姑是存心找事，你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尼姑并不生气，只是笑道：“既然将军不愿意给，贫尼只好走了，不过贫尼想做的事情没有办不到的，贫尼既然看中了你女儿，你女儿就是我的弟子，你就算把她藏在铁盒子里，贫尼也能偷走。”

聂锋终于控制不住大吼：“胡言乱语，把这个尼姑赶出去！”

尼姑轻身一闪，飘然而去。众人只感觉到眼前一晃，就不见尼姑的踪影。

大富商赵无极说道：“聂将军，这个尼姑的武功果然出神入化，轻功如此了得的人着实罕见，我赵无极平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高手。”

聂锋沉默半晌，说道：“我女儿不愁吃不愁穿，干嘛要学武，我看这个尼姑是存心找事。”

赵无极：“你可别忘了，这个尼姑说要偷走你的女儿。”

聂锋：“谅她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今晚我就把女儿放在床边，就算她轻功了得，终究只是女流之辈，难道能挡得住我的快刀？”

赵无极：“将军说的也是，将军戎马倥偬，刀法如神，估计这个尼姑也只是说说而已，并非真的敢来偷。”

聂锋哈哈大笑：“我将军府守备森严，区区一个尼姑想进来，根本不可能。”

赵无极：“还是小心为好，这个尼姑神出鬼没，非一般江湖高手可比。”

聂锋：“赵兄说的也有道理，今天晚上我就加派守卫，看这个尼姑如何进来。来来来，各位亲朋好友，大家尽情吃喝，不要被刚才的尼姑扫兴了。”

夜色渐深，客人们喝得尽兴而归，将军府中仍然灯火通明。

聂锋吩咐手下一个将领：“你增加一百个守卫，守住府中的各个入口，今天晚上连一只苍蝇也不要放进来。”

“属下遵命。”

聂锋对夫人说：“今天晚上就让两个宝贝女儿跟我们一起睡吧！让她们睡在里面，我就不信有人能在我眼皮底下偷走我的女儿。”

夫人：“相公，不知为什么，我心里老觉得不安！”

聂锋拍拍夫人的肩膀：“夫人，你多心了，我会再让骑兵校尉带领二十个高手守在我们的卧室外面。”

夫人：“今天来的这个尼姑怪怪的，而且行踪诡异，就算她今天晚上不来，如果以后来偷我们的女儿怎么办？”

聂锋：“不会的，天下什么怪人没有，也许我们碰到的不过是一个疯子，说不定她根本不会来呢！”

话虽如此，可是他心里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他打定主意，今天晚上不睡觉。

上半夜一直很平静，没有任何风吹草动。聂锋闭上眼睛，摄心凝神，处于假寐状态。忽然外面一声巨响，惊醒了聂锋，他连忙从床上跳起，拿起床边的刀，冲到门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校尉说道：“禀报将军，没有其他事，刚才打雷，劈断了府中的一棵树。”

聂锋望了望漆黑的夜空，忽然一道闪电划过，空中电闪雷鸣。

聂锋：“看来今天晚上是要下大雨了。你们一定要好好守着，一定要防止今天那尼姑进来。”

话刚落音，豆大的雨点就从空中砸下来。

校尉说：“将军你放心好了，有属下守着，绝对不会有任何闪失。”

话没说完，校尉指着窗户说：“那是什么？”

聂锋睁眼一看，只见卧室的窗子忽然刮开，一阵风吹过。

聂锋：“你看到什么了？”

校尉：“我刚才好像看见一个人影晃过。”

聂锋暗道：“糟了。”

众人一起冲进房子里，只见夫人还在熟睡。看到众人闯进来，夫人醒了，揉着眼睛问：“怎么了？”

看两个孩子还在夫人身边，聂锋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说：“刚才一阵风把窗户刮开了，我还以为是尼姑来了，原来只不过是虚惊一场。”

夫人立即抱起身边两个孩子，突然大哭：“那个尼姑真的偷走了我们的孩子！”

聂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两个孩子不是就在你怀中吗？”

夫人颤抖地说：“你过来看看，其中一个是木偶，那个尼姑偷走了我们一个孩子。”

聂锋走近一看，发现其中一个果然是布料包裹的木偶。聂锋大吼：“你们赶快去把小姐追回来，小姐如果丢了拿你们是问！”

聂锋拿着刀，对夫人说：“夫人你在房里好好保护这个孩子，我出去追那个尼姑。”

夫人：“那个尼姑武功高深莫测，你一定要小心啊！”

聂锋：“我知道。”

众人都出去找尼姑后，那个尼姑却抱着婴儿从床底出来，对夫人说：“你放心吧，我不会杀你的孩子，我只是想把一身绝世武功传授给她。”

夫人先是惊惶，然后哭着哀求：“我们一家跟你无冤无仇，你干嘛要抢走我的孩子，求求你留下我的孩子……”

听到“无冤无仇”四个字，尼姑眼中闪出一道异样的光芒，聂锋夫人不是习武之人，不知这种眼光是杀机。但尼姑并没有杀聂锋夫人。只听一声轰响，尼姑跳起来，在屋顶上撞了个窟窿，飞身而去。

聂锋等人赶回来后，发现夫人已经吓得昏死过去。

聂锋嗫嚅道：“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尼姑居然躲在床底下，还好夫人无恙，只是受了惊吓。如果夫人有事，我这辈子都无法心安。”

夫人已渐渐醒来，有气无力地说道：“那个尼姑抢走了我们的大女儿，现在我们只剩下小女儿莺莺了。”

聂锋：“这个尼姑没有说什么吧？”

聂夫人：“她说不会害女儿，只是想收她为徒，传授她武功。”

聂锋听到这里，知道女儿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心里稍稍安稳，对妻子说：“夫人，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查出这个尼姑的来历，找回我们的女儿。”

聂锋不仅派手下的士兵到处搜查，还花重金请来黑白两道的高手探访女儿的下落。可惜一个月过去了，毫无半点线索。

这天，聂锋正一筹莫展，好友赵无极前来拜访。

赵无极：“可有令千金的下落？”

聂锋摇了摇头：“毫无下落，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赵无极：“我看将军就是派再多的人马也没有用，听你的描述，这个尼姑身手如此之快，必是高人隐士。如果她带着小姐进入深山老林之中，天下之大，就算动用长安城的十万大军去寻找，也如同大海捞针。”

聂锋痛心地说：“赵兄言之有理，只是女儿丢失，难道我就这样算了吗？”

赵无极：“我倒有个办法。”

聂锋惊喜地问：“赵兄有何妙计？”

赵无极：“我们要先查出这个尼姑的来历，江湖虽大，但你我此前都没听说过这个尼姑的事迹。这个尼姑武功如此之高，就算隐姓埋名，江湖上也不至于无人知晓。”

聂锋：“我已经派人四处打听这个尼姑的来路，可是无人知道。”

赵无极：“你有没有听说过百晓生？”

聂锋：“你说的就是江湖上消息最灵通的百晓生？”

赵无极：“正是，这个百晓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懂得易经算卦之术，江湖上的掌故就他知道的最多。他二十岁时就以知悉各种小道消息闻名江湖，现在六十岁了，相信他一定知道这个尼姑的来历。”

聂锋：“这样的前辈高人只怕不是轻易请得动的。”

赵无极笑道：“一般人确实请不动百晓生，不过将军不在话下，百晓生此人贪财好色，只要将军送上黄金和美女，他就不请自来了。”

聂锋：“要多少黄金？”

赵无极：“你我是兄弟，这个就包在兄弟身上。”

聂锋：“赵兄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已经感激不尽，怎能再劳赵兄破费？”

赵无极：“聂大哥这话太见外了，我赵无极只是一个商人，这些年若不是大哥的帮助，生意也不会发展得这么快，这点小忙是愚弟分内之事。”

聂锋：“那就有劳赵兄了。”

三天后，百晓生就来到聂将军府。

聂锋见到百晓生时颇感意外，他没有想到百晓生居然是一个油头粉面的人，虽然已经六十岁，竟然也在脸上涂脂抹粉，搞得自己就像个太监一样。

赵无极引荐道：“这位就是江湖中绰号‘八卦小道百事通’的百晓生先生，这位便是聂将军。”

百晓生笑眯眯地说：“聂将军果然气度不凡，二十年前还是一个小郎官，没想到现在就升为正三品的大将军，真是奇才，奇才啊！”

说“奇才”时，百晓生故意话音拖长，显然有讽刺之意，仿佛在对聂锋说：“你过往的那些事也许能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百晓生。”

聂锋：“哪里哪里，今日前辈高人能赏光光临寒舍，在下实在是感激不尽。”

百晓生喝了口茶说：“我就是不想来也不行啊，你的兄弟赵无极对我实在太好了，本来我还想在烟花岛上休养几个月呢，赵无极偏偏要拉我过来，三千两黄金，十几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我百晓生想拒绝都难啊！”

聂锋：“我们说正事吧，想必无极兄已经将那个尼姑的事情告诉了你，不知前辈有何高见。”

百晓生的神色这才变得严峻，郑重说道：“我百晓生纵横江湖四十年，江湖上的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尼姑的事情，陕西境内所有会武功的尼姑的资料我都有，没有一个人符合你们说的那个尼姑。”

聂锋：“怎么会这样呢？”

百晓生继续道：“似乎这个尼姑是从天而降，根本没有任何来历，或者她此前从未涉足江湖。就算她从未涉足江湖，她武功这么高，也一定有师承，但是我也查不到她师父的来历。”

聂锋：“既然连你都不知道，那我们请你来又有何用。”

赵无极：“聂兄先不要急，听前辈慢慢说。”

百晓生冷冷道：“还是你的兄弟赵无极懂礼貌啊！”

聂锋虽然面色不悦，但还是说道：“恕在下刚才冒昧，请前辈赐教。”

百晓生：“没有人凭空而生，也没有人的武功凭空而来，这个尼姑既然有如此高的武功，那就一定有来历。”

聂锋：“你说来说去，我还是不知道这个尼姑的来历。”

百晓生：“当今天下武功第一的是谁？”

赵无极：“铁鹰帮帮主上官无敌啰，这是江湖上都公认的。”

聂锋：“不错，据说他全身刀枪不入，练成了金刚不坏神功，空手打遍天下无敌手，因此得到了上官无敌的名号。”

百晓生：“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上官无敌并非是空手打遍，他手中有一把剑。”

赵无极：“可是我听人说，上官无敌从来不用武器？”

百晓生：“他手中的剑并非真正的剑，而是无形的剑气，他用剑气杀人，所以在兵器榜上排行第一，虽然他从来没有用过任何兵器。”

聂锋：“可是这又跟那个尼姑有什么关系呢？”

百晓生：“是没有关系，但是听你们所说，这个尼姑的武功似乎丝毫不亚于上官无敌啊！这可是武林间的一件大事，这事情若是让上官无敌知道了，我相信以他争做天下第一的脾气，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赵无极哈哈大笑：“莫非百晓生前辈想利用这个消息逼迫上官无敌出来过问此事？如果上官无敌出马，或许就能找到这个尼姑的下落了。”

百晓生怡然自得地说：“不错，老夫正有此意。”

聂锋：“如何才能请上官无敌出马呢？他要多少钱我都给，纵使黄金万两，本将军也在所不惜。”

百晓生：“你就是十万两黄金也请不动他。”

聂锋：“这可如何是好？”

百晓生：“不过我略施小计就可以逼他出马，只是到时候……”

百晓生两个手指动了动。

聂锋立即会意：“你只管开口。”

百晓生：“那好，我百晓生也不是贪婪之辈，五千两黄金。”

聂锋：“没问题，但是你如何逼上官无敌出马呢？”

百晓生：“这个好办，大家都知道，兵器排行榜是我百晓生定的，江湖上人人心服口服。我现在只需在排名第一的兵器中，让这个尼姑和上官无敌并列第一，上官无敌自然会去找她一较高低。”

赵无极：“果然是好主意。”

百晓生：“不知这个尼姑用的是什么兵器？”

聂锋：“她两手空空，没有任何兵器。”

百晓生：“好，那我就在兵器一栏写上无，没有兵器而成为天下第一，更加会激起上官无敌的好胜心。”

聂锋：“这个计策确实很妙，但我还是很想知道这个尼姑究竟什么来头。”

百晓生：“实话跟你说，我虽然懂的东西很多，但也并不是神仙，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

赵无极：“譬如呢？”

百晓生：“譬如上官无敌的武功我就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他的金刚不坏神功我知道是学自少林顶级武功。相传上官无敌年轻时救了少林一个高僧的性命，高僧为了报答他，问他想要什么。上官无敌说要学金刚不坏神功，其实金刚不坏神功早已失传，上官无敌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而恰好那个高僧就是唯一懂得这门神功的人。高僧不能食言，虽然极不情愿，还是传给了他金刚不坏神功。”

聂锋：“金刚不坏神功还可以理解，但一个人如何能做到空手用剑气杀人，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百晓生：“这就是我不知道的地方，我一直不知上官无敌这门武功从哪儿学来的，很显然不是从少林高僧那里，因为这种武功不是少林派的套路。”

聂锋：“有没有人见过上官无敌用剑气杀人？”

百晓生：“有，不过都是死人。我曾经看过死者的伤口，伤口可以贯穿整个头颅，非常细，如同被一道强光射穿了头颅一样。”

聂锋：“这种武功真是骇人听闻。”

百晓生：“我家世代搜集江湖各种掌故，武林中近一百年来没有人会这种武功。但是一百年前曾经有人使出这种武功，击败了当时天下第一的高手南宫北斗，南宫北斗当时称雄江湖几十年，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而击败他的只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子。”

赵无极：“这个无名小子究竟是谁？”

百晓生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南宫北斗临死的时候告诉手下，他是被那个年轻人用手指射出来的剑气所伤，南宫北斗说天下会这种武功的只有剑仙，但是剑仙只不过是流传在川陕黔一带的传说，这个世界上又怎么会真的有仙人呢？”

聂锋：“那个杀南宫北斗的人后来下落如何？”

百晓生：“从此也没有关于他的消息。你们说这个尼姑的故事，让我想起了武林中的这个典故，我觉得上官无敌这个人武功来历同样很蹊跷。虽然上官无敌一直活跃在武林中，但确实无人知道他的武功究竟师承何人。如今能揭开这个秘密的方法，只有上官无敌和这个尼姑两虎相斗，或许能牵连出众多的事情。其实，就算你不出黄金五千两，我也想做这件事，因为我一直很好奇，想解开这个谜团。”

聂锋：“我既然答应给你五千两，自然不会少你。”

百晓生：“那你们就静候我的消息了，我先行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