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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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阳大忽悠

欣赏归欣赏,吕雉面色之上,倒是没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淡然的看着阳毅,等待着阳毅还没说出口的第三条‘辩护词’。

见吕雉如此淡然,阳毅心中稍一紧。

但在说出第三个依据,看到吕雉随后的神情变化之后,阳毅终于是长松了一口气。

“其三,若罪齐王,或使太后蒙不慈庶子之污名……”

话刚说出口,阳毅就见到吕雉眼角猛地一紧!

“唉……”

“也不知戚夫人,还有没有挽救的余地……”

暗自摇了摇头,阳毅便做出一副惶恐的模样,重新跪拜下来。

“臣,臣断无妄议太后之意,臣只……”

“无妨。”

“阳侍中但可直言。”

见吕雉面上淡然顿消,神情突然变得严肃,阳毅稍松口气,才将自己的看法娓娓道来。

“太后或不知:臣父虽身九卿之贵,然臣,本为庶出。”

“臣生母早逝,自幼时起,臣便同嫡兄长于嫡母膝下。”

“前时军议,臣于太后当面大言不惭,归家之后,为嫡母大布家法,以杖罚之。”

“然平日,臣嫡母亦恐‘勿慈庶子’之污名,臣偶有不恭之举,嫡母亦皆告于家父处置。”

“臣为嫡母布家法所惩,无以行走,嫡母亦不曾薄于臣,屡遣家中奴仆寻得金疮之药石,以供臣用。”

“臣嫡母夏氏,长安朝公皆赞曰:贤于内;故臣以为,臣嫡母之所为,或乃妥当之举……”

说到这里,阳毅便明智的止住了话头,不再往下说下去了。

——‘教人怎么做嫡母’这种事情,拿自己的经历隐晦暗示一下,就可以了。

阳毅要再多说,恐怕就要把吕雉对自己好不容易生出的那点好感,给再次败坏干净。

阳毅也非常确定:自己话中几近于‘明示’的深意,吕雉肯定能听明白。

不出阳毅所料,只稍一思虑,吕雉面上就流露出了一丝迟疑。

而这种神情,阳毅刚好见过……

——可不就是上次军议,吕雉明明很不愿意,却又不得不答应暂时在匈奴面前让步时,脸上出现的那一抹不甘?

既然有‘不甘’,这就说明:对于刘肥,吕雉已经有了‘忍着恶心饶一命’的倾向了。

“再加上刘肥亲自道个歉,给这位太后的宝贝闺女再割让点封土……”

如果其余的事都按原本的历史轨迹,那齐王刘肥‘君前失仪’的事,应该就算是完美解决了。

“卿代皇帝,为齐王求情,怎一言、一词,竟无齐王之良善?”

突闻吕雉不忘最后出言试探,阳毅不由暗自提高警惕,表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

“臣同齐王无旧!”

“且齐王虽秉性憨直,然昨日之事,齐王当难辞其咎!”

“及臣之所为,乃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代齐王求情于太后当面者,皆因陛下之故也。”

闻言,吕雉终于是放下了心中的担忧,满意的点了点头。

“得阳卿在,皇帝远居于未央,吾亦无忧矣。”

“唯望复十年,阳侍中仍以今日之忠直,侍于皇帝左右。”

明明是一句略带调侃意味的赞赏,却惹得阳毅一丝不苟的直起身,对上首的太后吕雉郑重一拜。

“臣,谨遵太后懿旨!”

在心中,阳毅也不由暗自许下诺言。

——只要十年之后,皇位上坐着的还是刘盈,那我阳毅即便依旧是个侍郎,也无怨无悔……

随着阳毅颇带些天真烂漫的政治表演,长信殿内的氛围,也罕见的逐渐回到正常的温度。

从吕雉的神情中,阳毅虽然看不出太过明显的心理变化,但光是这幅几乎‘面无表情’的神情,也足以让阳毅感到自豪了。

——当今天下,除了皇帝刘盈能例外,吕雉看谁不像是欠自己几万万钱的老赖?

就连朝中的三公九卿,都很少能在吕雉这里得到一个好脸色!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吕雉看谁都像被欠了钱,看阳毅能‘面无表情’,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接下来,阳毅原以为可行性不高的方案,也可以试着推动一下了。

“既皇帝以为,吾当赦齐王之罪,那……”

吕雉话音未落,就见阳毅稍一抬头,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嗯?”

“阳卿有言说于吾?”

见吕雉如此配合的提问,阳毅暗自得意片刻,面上却做出一个纠结至极的表情。

“启禀太后。”

“代齐王求情,此乃臣蒙陛下所托;及齐王事,臣亦有些许私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言无妨。”

从吕雉口中得到满意的答复,阳毅面色不由一沉,意味深长的对吕雉一拱手。

“还请太后屏退左右!”

这话一说出口,殿内好不容易正常起来的氛围,突然再度回到冰点。

——倒不是因为吕雉,而是殿内侍立着的宫女寺人们,无一不将惊诧的目光,撒向了那道仍旧显得有些瘦弱的身影。

“屏退左右……”

“除曲逆侯、舞阳侯,可还有第三人于太后当面言:屏退左右?”

带着这个问题,殿内众人不约而同的环视一周,从每一个‘同事’眼中,都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没有!

除了曲逆侯陈平、舞阳侯樊哙之外,绝对没有第三个人,在吕雉面前提过这样的要求!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几个时辰前,还被整个长安公认为‘太后公敌’的侍郎阳毅,要变成太后的肱骨心腹?

阳毅身后的少府阳城延,乃至于阳城延背靠着的丞相萧何呢?

片刻之间,无数双眼睛滴溜溜直转起来。

而吕雉,也是在一阵短暂的失神之后,发出了自己的命令。

“且退下吧。”

只轻轻一声呢喃,宫内数十道人影便尽数退去,只留下两名年轻的甲士,手扶剑柄立于吕后身侧各十步的位置。

——自二十多年前,燕太子丹遣荆轲出使秦国,在始皇帝嬴政面前上演了一出‘图穷匕见’的好戏之后,华夏大地,便已经再也没有第二个荆轲扬名天下的可能了。

待殿内只剩四人,阳毅又是做出纠结不已的模样,磨蹭许久,才终是决然一拜。

“臣以为,齐王之罪,可赦。”

“然罪虽可赦,亦当于齐王有所惩戒,以儆效尤!”

说到这里,阳毅不由上身前倾,语带深意道:“太后当知,齐王之封土,足七十三城之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