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红妆盛6
高堂之上,穆天恩和夫人陈氏、老道不二端坐,面上皆是溢于言表的喜悦。两旁坐满前来道贺的宾客,云桑因有身孕,便未随穆越前来,却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自己的心意带到,亲自向明透道贺;玉虚真人因又闭关,便遣了穆白回来,一方面代表昆仑向穆家道贺,另一方面,穆白本就是穆家第二子,三弟成婚,无论如何也要回来。
只是那沧海门迟惊涛,本来就与观海阁往来无多,上次来可以说是专程来感谢穆羽笙出手相助鲛人之事,此次又恬着脸来凑婚礼的热闹,不知安得到底是什么心思。
穆羽笙站在堂中,看着丫鬟下人带着盛装的明透款款走来,难掩心中喜悦。
新娘盖着红盖头,看不到模样,但她身上浅淡的莲香,绕着丝丝撩人的甜,除了他的明透,还能有谁能有这般浑然天成的香气宜人。
“一拜天地!”
两人由下人领着,对着天地一拜,穆羽笙抓着红绸的手心微微出汗。
“二拜高堂!”
高堂上三位老人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花。
“夫妻对拜!”
穆羽笙低头看见明透指尖红艳的颜色,和微微从盖头下露出的小巧白皙的下颌,心里除了欢喜,还是欢喜。
“礼成!送入洞房!”
“慢着!”
二人正由下人引着,要往婚房去,宾客们却起着哄要穆羽笙现在就掀了盖头,让大家看看新娘是否真如传言貌比天仙。老道不乐意了,跳下就对着那起哄的人道,小羽子新媳妇的模样老道我都还没看,几时轮到你先看了。那人哈哈一笑,也就做罢,却又有更多起哄声喧闹起来。
宾主尽欢之时,一道红影却从天而降,大步走进堂中,拦住两位新人的去路。
那人一身大红锦袍,腰间系了三两个香囊,手中拿了柄折扇,眉眼极是好看,却又带三分妖媚之气,不是花央,又是谁。
他总是松松系在脑后的长发今日整齐梳起,总简洁的金冠束了。与穆羽笙站在一处,倒像是要来抢亲。
“慢着,”站在门口的花央将手中折扇一收,看着穆羽笙的双眼就要喷出火来,“你有什么资格娶她!”
堂上宾客听了这么一句,皆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皆道,“敢跑到观海阁来抢亲,这人真不是一般的胆大。”却无人知晓这人究竟是和来历。
不等穆羽笙反应过来,不二老道便跳了过来,伸手将花央推出几步,双手叉腰,怒骂道:“花央,今日乃是明透大喜,你别来捣乱!”他今日难得地换了身干净的道袍,就连乱蓬蓬的道髻和胡子,都细细打理了一番。
“大喜?”花央嘴角一扬,手中折扇打开,轻轻一摆,明透的红盖头便飘飘悠悠飞起,落到地上,“你怎不问问她,是否真心愿意嫁,或者问问他,是否诚心愿意娶。”
“我与明透自是两情相悦,真心相爱,才会定下嫁娶之约,”穆羽笙看了眼花央,又转眼看着身边的明透,牵起她的手,道,“花央,我不管你究竟是何人,又是为何几次三番要为难我与明透,我要告诉你的只有,只要有我在一日,你便休想动明透一根手指。”
“两情相悦?”花央看着红妆的明透,仿佛刚才听到的事个天大的笑话,“你确定你认为的对她的那些深切的爱意,与栖凰琴无关,你确定你不是受琴中残留的前世主人的记忆影响,才误以为你对她情根深种?”
“或者,我换一种说法,”花央凤眼轻挑,看着明透慢慢握紧的五指,用折扇遮住红唇,轻声道,“你在使用栖凰琴时,难道没有看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那东西让你对自己的感情生出了错误的指引。”
经他这么一说,穆羽笙想起了在云雾山庄雪夜梅园里弹奏栖凰琴时看到的起舞的女子,想起了在燕香楼教明透抚琴时那种熟悉的感觉,想起来在客栈里忽如其来的意乱情迷……
“你好好想想,你对明透的感觉,是否是在你取得栖凰琴之后,才发生改变?”花央看着穆羽笙手上细微的动作,再次问道:“你再问问你自己,是否不管她是什么,你都依旧爱她,依旧要娶她?”
“花央,你究竟要做什么,老夫与你的账还未算清,你又要来招惹!”不二听他越说越玄,忙出声阻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栖凰琴重新现世之事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
“是我又如何!”花央一脸无谓,看看不二,又再看看穆羽笙,“难道你不在乎他对阿郁究竟安的什么心么?”
穆羽笙紧握着明透的手不自觉的放松,似乎花央的话真的动摇了他一直以来坚信的自己对明透的爱意。花央看到这一幕,似乎十分满意,唇角的笑意更深。
“花央!”明透紧紧盯着花央笑意盈盈的脸,双手紧紧握成拳,似乎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何方妖孽,竟敢跑到我观海阁来撒野!”
还未等明透和不二发难,穆白先站了起来,几步掠道花央身前。今日三弟大喜,他身上并未佩剑,只得赤手空拳先与花央斗上一斗了。
“黄口小儿,你这般赤手空拳也想与我过招,是否太高看自己了?”花央身形一闪,已退出丈许,脸上笑意不减,“今日没有佩剑么?用不用我借一把给你?”说话间,手中便多了一柄长剑,那剑寒光凛凛,其上有灵,是不可多得的好剑。
花央并不还手,只将那剑递给追来的穆白。穆白看着他一脸的戏谑神色,只道他这是在侮辱自己,挥手将剑打落在地,怒道,“你这妖孽,休得猖狂,看我今日如何收了你!”
二人一追一退,很快便退入院中。不二一看这架势。连叫不好,那花央少说也有千年修为,虽不知是何原因,并未渡劫成仙,甚至未修成半仙之体,可这也并非仅修行了二十多年的穆白所能敌。若往日穆白身上配了剑,或许还能与他接上两招,可今日这赤手空拳,若那花央真动了杀心,他怕是连一招也都接不住。
此时众人已顾不上这边的穆羽笙和郁明透,纷纷追到院中,看穆白与那花央的打斗。
听刚才不二仙人与穆白的话语,那花央来历定是不简单,说不定还是什么厉害的妖物。此妖既能修成人形,还能瞒过众人之眼,让众人皆看不出他本体,少说也得有千年修行。
此时,不二老道见拦不住穆白,便只得加入战局,阻拦花央,不让他伤了穆白。
一个昆仑高徒,一个千年妖孽,还有一个传说活了千年的老道,这一场,可让人看的心血澎湃。
穆白看着花央一脸悠哉站在院中,连看都没正眼看过自己一眼,怒从心气,对着那人便祭出十余张收妖符,那些符箓围着花央金光一闪,却自己就偃旗息鼓落了地上。穆白见了心中一惊,便又掏出十余张雷符,正待祭出,却被赶来的不二一把拉住。
“穆白住手,这些东西对他不起作用!”说着,便将那把被他打落在地的宝剑硬塞入他手中,“你不是他对手,站在一边看好便是。”
“仙人何出此言,”穆白不愿接那剑,义正言辞道,“此等妖物,今日不除,还要留他祸害人间不成。”
不二无奈摇头,人有时太过正直,却是让人头疼。
“小子,你居然叫他仙人,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你可知道什么是仙人,你又何曾见过真正的仙人。”那花央看着对面的一老一少,笑得极为好看,“今日我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仙人,什么是真正的仙法。”
说话间,便有耀眼的金光从花央身上发出,那金光,如九天神佛,让人不敢直视,花央看着那群凑热闹的看客,轻哼一声,抬手一挥,那些人便感到窒息的难受,纷纷跌倒在地,那金光最后的劲力,却是朝着郁明透和穆羽笙而去。
难道此人并非妖物,而是早已修成仙身,不然何来如此凌厉干净丝毫不带妖气的灵力。众人心中皆惊,又开始纷纷猜测花央与郁明透的关系。
“妖孽休得猖狂!”
穆白拔剑就要去刺,花央收回看向明透的双眼,朝着穆白微微一扫,抬手又是一挥,穆白手里的剑此时离他的心脏已不到三分,身上金光更盛,穆白只觉一道狂暴劲风冲击迎面而来,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回去,跌落在地上,连吐了几口血,更是连剑都拿不住了。
花央看着倒在地上的穆白,上前一步,微微举起的手里强悍的灵力渐渐凝出一把宝剑的模样,他眼中寒光一闪,似乎就要用那灵力凝成的长剑刺向穆白。
“花央,你今日是铁了心要与老道为敌了吗?”
不二一看花央那样子,便知他此时是真动了杀心,忙抽出腰间的破竹笛,便横挡住花央那灵力凝出的长剑。众人看着那支破竹笛皆道不好,却不曾想,那竹笛看似破破烂烂,与那灵光流动的长剑相撞,竟没有被那长剑撞碎,而是稳稳地挡住了长剑的攻势。
“臭道士,你是决心要与我拼个两败俱伤了吗?”花央斜睨了满脸沧桑的老道一眼,“那我今日便成全你。”
“穆白快闪开!”
躺在地上的穆白还未来得及向不二道一声谢,就被不二一道强劲的掌风吹开了丈余。又见花央手中的剑寒光闪了闪,似是又变大了几分,便知花央这是又用上了几分灵力,而那灰衣老道却因为急着送穆白离开,稍分了些心,等他回过神来全力与那花央抗衡已来不及。只见那竹笛上慢慢裂开斑驳的印记,终于受不住花央强悍的灵力侵袭,化作块块残片。
竹笛一破,那道强悍的灵力便直劈向老道胸口,老道忙用掌去接,虽是勉强化开了些凌厉的攻击,却也还是被震得退了两步,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我说过,即使你灵力未损分毫,也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你现在还身受栖凰琴封印的反噬,”花央看了眼那已明显无力再战的老道,“你若真是一心求死,又何必等我动手,你自己将东西还给她不就是了!”
“花央,我自知已时日无多,亦知你这么多年帮我挡掉那些雷劫皆是因为那东西在我身上。我已在这世间活的太久,现在唯一便是希望替他们完成前世未完的心愿,便将那东西还给她。”
“前世未完成的心愿?”花央哈哈一笑,眼角却带着一点晶莹,指着穆羽笙大声对不二道,“他配吗?前世种种,难道不都是因他而起吗?”
他转身,便向厅中走去,对着穆羽生,身上带着浓重的杀意。
“花央,”不二见已经拦不住他,狠下心,对着他便跪了下去,“我答应你现在就将那东西还给她,但是请你答应我两件事,否则,我就是拼死将那东西毁了,也不会让你得逞。”
“好,你说。”花央挺住脚步,回头看着老道,面色有些苍白。
“第一,不可让她记起从前,那对你对她皆无半点好处;第二,无论你要做什么,不可伤害他们分毫。”
“好,我答应你,我花央,绝不动手伤他穆羽笙分毫。”
老道听完花央的话,似是松了口气,脸色灰败,颓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