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畸形的巨婴
这是一本用来记录日记的笔记本，还很新。里面记录的内容不多，从前几天才刚刚开始。
也就说杰姆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这种生活方式是从前几天才刚开始的，那原因就耐人寻味了。
排除苏格兰厅为了表彰功绩，赠送警察这种厚厚的日记本，那么杰姆记录日记应该是有别的原因。
一本日记本，这种东西能留在现场，除非是詹姆斯根本不在乎它能成为呈堂证供，否则这也太扯了。
双腿翘在办公桌上，亚伦缓缓掀开了日记本。
“10月11日，那位教授又发来了信件。他要求我送来一个叫沃姆的男人的资料，必须附带尸体的一只断臂，用来确认真实性。这个要求非常奇怪，但沃姆是那位侦探的朋友，而且苏格兰场前几天来了一位长官。
他向雷蒙斯警长传达了不许再私自转移尸体来赚外快这种有辱名誉的事情。这已经算是触犯底线了，我是一个警察啊！可是教授他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我太需要钱了……对不起。”
“10月12日，那个送葬人好像发现了尸体的不对劲，他也许会向雷蒙斯警长告发这件事，等等……他是教会的人，教会不用容忍这样的事情的，我得想想办法才行。”
“10月13日，我的室友，詹姆斯警官忽然找上了我，他说他会帮助我，因为教授也给了他一笔钱，他认为靠我自己没法独自完成这件事。我认为这是在小看我，嘴硬说我一个人可以。于是我提到了之前也转移过很多具尸体，不会出什么意外。
苏格兰厅里很多人曾经都这么做过，但当我意识到说错话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詹姆斯的表情有点奇怪，他好像很惊讶。难道他不知道这些事情么？他会不会也是来骗我的？我不知道……”
“10月14日，为了掩人耳目，詹姆斯提出转移沃姆的尸体。我认为这完全没有必要，这很可能会暴露我们的行踪。可是詹姆斯的态度非常强硬，他说这是必要的程序。没办法，我只能跟在他身后，在深夜里挖掘出那具尸体。
我好像看到了沃姆的眼睛还在动，他的灵魂也许就在我身后，我感觉好冷，他一定非常生气，大叫着让我把他的右手还回去。詹姆斯扇了我一巴掌，让我清醒一下。
我感觉詹姆斯变得好奇怪，他从前是一个温顺健谈的瘦高男人，也是我的前辈，关于资料室的管理，都是他负责带我的，可为什么这几天会变成这样？我不知道……”
“10月15日，詹姆斯忽然叫醒熟睡中的我，他说需要解决点事情，于是我跟着他来到了南柏伦的教区，送葬人就住在那里。我们在那片灌木丛里呆了很久，直到一个大叫的男人冲出了房门，对着我们所在的方向大吼大叫，我吓傻了。
可是詹姆斯表现的非常冷静，他慢慢的走出灌木丛，手上提着一把刀。詹姆斯的动作很快，他用一只手捂住男人的嘴，另一只手砍断了他的右手臂。那柄刀的眼色非常亮，也很红，我终于知道了，那是被高温烧热的样子。
男人的惨叫持续了很久，詹姆斯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低喊快跑，我就闭上眼睛跟在后面疯狂的跑了起来。”
“10月16日，送葬人死了，詹姆斯在昨晚砍伤的男人是送葬人的儿子，他们都死了。那个叫亚伦的侦探找上雷蒙斯，希望他可以查清送葬人的死因，我颤抖着接过那张地址，很害怕。为什么侦探会知道送葬人已经死了的消息，那我会不会被揪出来？我这辈子完了！
我装作镇定的说留在苏格兰厅整理资料，恰好詹姆斯也在，我感觉好多了，那一瞬间詹姆斯竟是那么可靠。
他告诉我说今天晚上就要动手掘出沃姆的尸体，交给教授。我有些犹豫，但收下的钱已经没法再退回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
整个下午我都窝在资料室里，外面大厅很吵，听说雷蒙斯警长发现了什么，我不敢出去，也不敢说话，只能埋着头整理资料，我太懦弱了！
傍晚下班的时候，我准备关上苏格兰厅的大门，去做最后的收尾工作。但那个侦探……”
日记写到这里忽然断了，亚伦愣了一下，什么意思？怎么写到一半就没了，杰姆尿急回来结果发现什么都忘了？太扯了吧。
他仔细的翻到后面几页，但空白一片，也没有被撕掉的痕迹，完全就是断掉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就像是在追侦探小说那样，高潮中间忽然断了，这简直比吃了马粪还要难受。
不过根据日记上的内容，杰姆显然只是参与犯罪，那么凶手就是詹姆斯。断掉的后续，也就是亚伦和杰姆的对峙，最后得知詹姆斯就是雷蒙斯的弟弟。
根据本事件最初发生的时间点，可以确定的是，是在他刚刚解决神父的案子之后。
那么教授的身份或许和洛伊斯有关，不过佐罗又是谁？
现在案情的始末他基本可以靠这些日记串在一起，但始终没有关于佐罗的情报，那他信誓旦旦的和自己玩什么掷硬币游戏？
又或者佐罗就是教授？是他操控了一切。
亚伦拎着日记本甩了甩，里面并没有夹着什么便签或者别的东西，只不过他好像在日记的最末页瞥到一些墨迹。
“我的钱全都没了……维纳太太不记得我了。雷蒙斯警长不肯相信我，侦探已经完全把我当做犯人了，我不想坐牢……我不想死，这件事怎么会被发现的……这不应该，这不应该。詹姆斯抛弃我了，我守住了秘密，可是詹姆斯却把我的钱都带走了！他该死！我……我不想坐牢……我不想死！”
这就是最末页的全部记录，杰姆就这样被当成了弃子，他疯了。
看来维纳太太并不完全不知情，只是有什么东西篡改了她的记忆。詹姆斯下达的心理暗示十分牢固，就像咬合紧密的铁笼。
回到日记本上，可以推测，从一开始教授就没有看好杰姆，他只把杰姆当做一个引蛇出洞的工具，而现在蛇已经被诱惑出洞，那么杰姆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詹姆斯负责收尾，一切都是他的计划，那些残肢断臂和威胁送葬人的种种行为，都是他为了引起侦探的注意而抛下的线索。
最后证人被杀，杰姆参与案件的事实不可置否，他一句为自己辩论的话也没有。
那么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杰姆的尸体去哪了？
今天是10月18日，礼拜四，亚伦翻开怀表看了一下时间，傍晚6点10分。
根据日记，杰姆是16号晚上确认死亡的。
按照人的惯性思维，眼下没有什么能隐藏尸体的地方，都会下意识的找一个别人不会擅自进来的地方暂时存放尸体，然后再做销毁尸体的打算。
那么已经很明显了，詹姆斯的房间有很大嫌疑。
亚伦没做停留，打开房门轻轻关上后，他站在对面的房间门前，扭动门把手。
轻微的齿轮闭合声响起，房门被打开。亚伦愣了一瞬，这门居然没锁？
和杰姆的房间如出一辙，这里的陈设同样简单，唯一不同的地方，应该是那巨大的鱼缸了。
空气里飘荡着一股奇怪的气味，那气味不像是腐臭，也不像是霉味。
从衣柜开始，他把里面翻了一遍，但除了衣服还是衣服。
床底下，甚至是小抽屉，什么都没有，一干二净，屋里的主人就像是人间蒸发或者逃荒把东西都带跑了。
随着他深入房间，那股刺激性的气味越来越浓。
阳台堆放了很多空玻璃瓶，亚伦蹲下身子，用手帕包住其中一个瓶子，标签上写着防腐剂，这些空瓶子都是，大量的防腐剂……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迅速回到房间里，站定在那鱼缸前，仔细的闻了一下，气味的确是从这里面传来的。
十几只死鱼沉在鱼缸的最底部，几块用来装饰用的植物也都死光了，这里面的水全部都是防腐剂。
但这时他注意到一个特殊的装饰物，那像是一块光滑的石面，也像是动物的五官……等等，那不是什么动物，是人的头颅！
亚伦或许找到了杰姆的尸体了，经过细致的观察后，那是一个蜷缩的尸体。
四肢和上半身干瘪的就像一层薄纸，从体型来看，尸体的骨骼和所有内脏应该都被掏空了，接着用风干的方法缩小至一个特别小的状态。
它们像是触肢那样包裹着头颅，如同一个新生的畸形婴儿，只是体型大了许多。
可他越是观察，就越觉得不对劲。杰姆的头颅在苏格兰厅妥善保管，他少的应该是尸体才对。不过这都是苏格兰厅的一面之词，完全当放屁也不是不行。
可眼前那张脸，他总觉得那么的熟悉，那两撇熟悉的小胡子……简直化成了灰他都认得。
是詹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