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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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口夕子

啊,是的,我叫井口夕子。呃,今年二十五岁,工作是……嗯,演员,演AV的。是的,我的艺名叫春野夏菜,你知道吗?太高兴了。嘿嘿。啊,是的,我认识玛丽亚小姐——篠原夏希小姐。

那个,是不是青梅案……哦,我在新闻上看到同名同姓,年龄又一样,心里就猜测了。不过新闻上的照片跟我认识的玛丽亚小姐感觉完全不一样。是啊,嗯,不过我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像是“小甜心”那件事,万一曝光出去,我也会很为难。呃,怎么说呢?就是蛇跑出来那个,哦对了,打草惊蛇。我不希望打草惊蛇。

是,我知道了。我不会被逮捕吧?那我就都说出来。

是的,我跟玛丽亚小姐在“小甜心”的宿舍里认识了彼此。宿舍在河畔花园户田,啊,应该是“户田河畔花园”,没错,那里的一二〇一室。那是角落位置的大房子,窗外就是河景。我是平成七年二月住进去的。当时神户刚发生了地震,我还记得是在宿舍里看了地铁沙林毒气事件的新闻。

那年我十六岁,离家出走了。老家在茨城。我本来就跟父母关系不好。我家,特别是我妈,对我是从头嫌弃到脚。我也觉得如果一直跟我妈待在一起,早晚会死掉。有一天,我突然心血来潮,就离开了家。

老家的前辈给我介绍了可靠的人,那个人又帮我做了介绍,最后认识了东京的大神田先生,加入了“小甜心”。我知道那里是做什么工作的,甚至大神田先生都直截了当地问我:“在我店里要卖身,你愿意吗?”嗯,其实我并不讨厌做爱,关键他还能提供住的地方,所以我一点都没犹豫。

嗯,是的,因为犯法,不能暴露未成年人的身份,所以大神田先生也对我千叮万嘱,让我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说。不过老实说,当时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在干坏事。

后来我就住进那个宿舍了。当时那里面已经住了三个女人,其中一个就是玛丽亚小姐。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她的真名。店没了以后,玛丽亚小姐还是用了这个名字,好像挺喜欢的。她也一直用“小甜心”时期的“小雪”来称呼我。我应该是店里年纪最小的人。

嗯,对,玛丽亚小姐有个孩子,青君。大家都管他叫Blue。当然,我吓了一跳,她竟然有孩子。啊,不过大家都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Blue很乖,一点都不调皮,还是个很帅,不,应该说很可爱的孩子,所以我们都把他当弟弟来疼。

啊?户籍?不知道。玛丽亚小姐说,那孩子是平成第一天出生的,所以当时Blue已经六岁了。是的,他没上学。不过反正我也没怎么上过学,所以不在意这个。其他人应该也一样。

工作……呃,我记得那家店的办公室在池袋,不过我也没去过。总之客人都在那里看照片挑选女孩子。要是有人指名,就会打电话过来。有时候要马上出门见客人,有时候是预约另外的日子。做的事情有点类似店里中介的援助交际,有些客人一见面就要上床,不过大多都是先吃饭或是唱K,做点类似约会的事情。客人基本都是有钱的大叔,没什么年轻人。钱是客人直接给我们的。不,可以全部自己收下。店里那一份已经在办公室收了。

我也不太清楚,但应该还有别的宿舍。而且店里也有很多不住宿舍的女孩子。对,有时一天会见两个客人,基本上一个月有一半时间,甚至二十天在见客吧。是的,大家都差不多。玛丽亚小姐也是。

玛丽亚小姐出去工作的时候,其他女孩子会带Blue到附近的公园或外面玩儿。那孩子好像很喜欢出门。我休息的时候,也经常带Blue玩。

房东的太太?怎么说呢。嗯,就是住在楼上那位对吧。应该见过几次,可我不记得带Blue回来时有没有碰到过她了。那应该不是我。啊,你说那个人是黑发吗?那应该是杏美小姐了。

杏美小姐特别照顾Blue,年纪应该跟我一样大吧。她也是离家出走,没去上学,不过外表看起来却是那种认真乖巧的女孩子。大概属于黑长直的清纯类型?那个人很会做饭,也经常做给Blue吃。Blue应该也很黏她。

啊,嗯,是的。应该去过SSAWS滑雪场。没错,就是杏美小姐、玛丽亚小姐和Blue三个人。她们也叫我去了,不过那天我正好有事。

啊,杏美小姐的真名?我不太清楚呢。家乡也不太清楚。啊,对了,她说老家是农户,同时还做租船生意。我觉得这有点奇怪,就记住了。那个人应该在“小甜心”被取缔前就走了。

“小甜心”被取缔……对,是我过去的第二年,平成八年……什么时候来着?啊,好像是六月对吧。宿舍里的女孩子都散了,从此再也没见过。因为我们平时就用假名或昵称来称呼对方,也不知道人家真名叫什么。

不过,我和玛丽亚小姐倒是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啊,当然,Blue也在一起。因为我们都无处可去。住的地方在久我山,离车站步行大约十分钟。就在西高附近。行政区划属于宫前,杉并区宫前。几丁目?我不太记得了……那座公寓叫“贝尔豪庭久我山”,房间号应该是三〇五吧。布局是两室一厅,还挺宽敞。

房间是玛丽亚小姐签的租约。当时我才十七岁,又找不到担保人。是的,玛丽亚小姐有担保人。是她的母亲,因为是学校老师,所以能担保。

啊,不,是真的。搬出“小甜心”的宿舍时,玛丽亚小姐跟家里人联系了。一开始好像是想跟父母和解,投奔家人,还想介绍Blue给他们认识。啊,是的。在此之前,玛丽亚小姐说她从没回过家,也没跟家人联系过。应该也没告诉他们自己有孩子了。

然后,她就去见了家人。不是青梅家里。她说是在酒店见面。我记得是新宿的京王酒店吧。

我觉得玛丽亚小姐应该想跟父母和解,回自己家去。可是那天她特别生气地回来了。她父亲好像不愿意承认Blue是他的外孙,两人还吵了一架。玛丽亚小姐对我说:“我跟父母断了关系。”但是不久之后,她妈妈就打电话过来,后来还答应给玛丽亚小姐当担保人。

于是,她把我也叫上了,说如果没地方住就跟她一起住吧。嗯,是的。在宿舍里,我跟她应该是关系最好的。玛丽亚小姐是那种不怎么迎合他人的性格,而我并不反感那种人。不,当然也不是说我们意气相投……怎么说呢,我可能对他人没什么兴趣吧。

房租是一人一半。工作嘛,我在家庭餐厅和卡拉OK做过兼职……主要还是援交。当时打零工的平均时薪才七百日元左右。本来在“小甜心”,稍微跟别人约个会,上个床,就能赚好几万。我和玛丽亚小姐一开始都很吃惊,觉得“工资怎么只有这么一点儿”?所以还是卖身最赚钱啊。不管是否经过店铺,反正做的事情都一样,所以我不怎么抵触。

客人都是在电话俱乐部或是交友杂志上找的。没错,没错,就是那本刊登个人信息的杂志。那上面有招工,有招乐队成员,有交友信息,还有物品买卖,当然都很正经。不过也有很多女孩子刊登一些寻找恋人或寻找邂逅的信息,实际利用它搞援交。不过现在大家都改用手机了。

好怀念啊。我们都在那本交友杂志上刊登了用手挡住眼睛的照片和呼机号。啊,就是传呼机号码。当时也有小灵通,不过对方突然打电话过来,我也会为难。杂志发售当天,传呼机一大早就会响个不停。很多人只是发一串电话号码过来,但也有不少人会发信息。还有弄错数字,发些奇怪文字过来的人。然后我就会选个感觉还不错的人,打电话过去交流。

当然,由于不经过店铺中介,会有碰上麻烦的风险。“小甜心”介绍的客人大多数都温柔大方,援交就很难讲了。有不少人吃霸王餐,干完不给钱就跑;还有不少人喜欢霸王硬上弓。不过尽管如此,还是比一般打零工更赚钱。

虽然那段时间很辛苦,也遇到过很可怕的事情,但每天还是挺开心的。所以啊,我从来没想过回家。当时不是平成初年嘛,高中女生可谓全日本最强的品牌。什么109啊,安室奈美惠啊。那时的时尚、音乐、娱乐,感觉全都以高中女生为中心,你不觉得吗?

我虽然没上过学,但是年龄正好十七八,只要穿上校服,就是货真价实的高中女生。是啊,校服都是自己买的。在二手校服店买了东京知名高中的校服。还有E. G.史密斯的泡泡袜,HARUTA的乐福鞋,手腕上戴着编织手环,冬天裹着巴宝莉的围巾。就这样,感觉已经特别带劲了,类似于无敌?嗯,玛丽亚小姐都二十五了,也打扮成高中女生的样子。她是娃娃脸,比我还像高中生。

当时的确有种感觉,我利用这个最强的品牌赚钱有什么不对?嗯,怎么说呢?虽然是为了钱,但也不仅仅是为了钱。也是为了确认自己的价值,或者说,提高自己的价值?你说我卖身,我无法反驳,但我个人感觉自己并不是卖身。应该说,是我给对方定价。这个人得收五万,那个人得收十万,这个人可以免费之类的。我感觉自己就是用这种方式填补心灵的空白。

生活状态……嗯,应该很邋遢。家里总是一不小心就堆满垃圾。“小甜心”的宿舍时常有店里人过来查看,也算是有人管理吧,而且宿舍里也有爱干净的人。

后来我和玛丽亚小姐单干,生活就变得特别邋遢了。我本来就不是那种习惯很好的人,玛丽亚小姐比我还邋遢。

我和玛丽亚小姐都完全不会做饭,每次都买便利店的盒饭。玛丽亚小姐还经常拿零食当饭吃。她其实很挑食,一点都不吃青椒,像个小孩子似的。虽然我也不好意思说别人就是了。

还有,玛丽亚小姐经常突然带男人回家,或是跑到男人家去,好几天不回来。

她啊,男人就没断过。有的是援交对象,有的是大街上找她搭讪的人。不过基本上没几天就分了。最短的一次,好像刚确定关系第二天就分了。我觉得玛丽亚小姐本来就是这种性格,而且她那段时间情绪特别不稳定。现在回想起来,自从搬到久我山,或者说,自从她被父母拒之门外,内心的平衡就渐渐崩溃了。

她带孩子也很乱来。怎么说呢?那个人连电子宠物都养不好。啊,当时正好是电子宠物流行的时期。玛丽亚小姐跟男朋友撒娇,让他给自己买了一个。明明之前很想要,可她没过多久就玩腻了,后来还是我一直养着那个电子宠物。我特别沉迷那个,还养出了鸡大叔呢。

玛丽亚小姐经常扔下Blue跑到外面去,我也不是一直都看着Blue。因为小孩儿跟电子鸡不一样,不能揣在口袋里带走啊。

其实Blue自己也懂了不少事,并没有特别大的问题。那孩子正好进入了成长期,一天天地越长越大。虽然没去上学,但也算是个正常的小孩儿。

Blue……嗯,很喜欢玛丽亚小姐,也很坚强。他经常帮妈妈做事,想获得妈妈的关注。

可是玛丽亚小姐对Blue却越来越不好了。以前住在“小甜心”的宿舍里,她还算溺爱孩子,对Blue基本上很温柔。但是被父母拒之门外后,她好像越来越觉得Blue是个负担。啊,她不会打孩子,从来不搞那一套。但是会吼孩子,还对孩子吹毛求疵,说很过分的话。还有就是玛丽亚小姐态度波动特别大。有时候还好好的,态度突然就变冷淡了。

是啊,当时要是找政府问问Blue上学的事就好了。不过那时真的完全没想过。毕竟我这边要是被发现在外面搞援交,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再说了,那也不是我的孩子。

我们几个一块儿住了三年多。后来玛丽亚小姐说,她要搬过去跟男朋友住。是的。嗯……平成十一年圣诞节前吧,她对我说了这些话,实际搬走应该是平成十二年以后。那个男朋友啊……叫木村拓哉。啊哈哈哈,当然不是那个明星。反正不知道是同名同姓还是假名。

他们应该是在交友杂志上认识的。见到他之前,玛丽亚小姐还特别兴奋,说如果是真的木村拓哉可怎么办。那个人特别喜欢SMAP,还经常在卡拉OK唱《蓝色闪电》《芥菜》之类的歌。而且她最喜欢的就是木村拓哉。当时有部电视剧叫《爱情白皮书》吧?我记得她说过自己是看那部电视剧喜欢上的。这个理由很烂大街,对吧?啊,你说光GENJI?哦,她好像说过以前很喜欢那个。她可能一直都很喜欢杰尼斯的偶像吧。除了偶像明星,她还经常听尾崎丰。她人虽然比较奇怪,但爱好却很随大流。

再说回木村拓哉,啊,不是本人,是跟玛丽亚小姐谈恋爱那个木村拓哉。我没有见过他,不过听说他比玛丽亚小姐大几岁,开一家卖手机的公司。后来我在家里找了找,发现一张以前的旧传单,是那家公司的。应该是玛丽亚小姐给我的吧。啊,我带来了,就是这个。对,公司名字就叫“信用网络”。

玛丽亚小姐跟木村拓哉谈朋友应该是在搬出去三个月前吧。她还跟我说这次的人不一样,可能是命运的红线啥的。不过那人总是容易夸张,我也不太清楚。但是看她当时的感觉,好像的确是有史以来最顺利的一次交往。

那段时间拍的照片和大头贴几乎都被我扔了,不过还剩下一张。玛丽亚小姐和Blue都在上面。就是这个。

她搬走以后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正好也被发掘,开始了现在的工作。是的,一直都没见过面。和玛丽亚小姐也是,Blue也是。

 

啊,说了那么多,嗓子好干。

井口夕子回到家中,打开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掉一半。

她现在的房间就像以前跟玛丽亚,也就是篠原夏希生活过的久我山公寓一样,乱得无处下脚。

可能因为说了好多过去的事,她突然很想听一张CD,便在架子上找出来,放进了播放器。

那是SPEED的出道单曲《BODY & SOUL》。最近她总听滨崎步,不过那时最喜欢的还是SPEED。

总有许多想要的东西

无暇原地踏步

岛袋宽子和今井绘理子充满力量的唱和让她产生了时光倒流的感觉,同时又觉得短短几年前的事情显得那么遥远。

她靠在沙发上,脱掉了压迫双腿的裤袜。

那个果然是玛丽亚小姐啊——

去年圣诞节发生的青梅案的凶手,就是夕子认识的那个人。

因为那件事,夕子被传唤到离家最近的龟户警署,接受了藤崎和冲田两名刑警的问询。他们是在查找与玛丽亚有过接触的人物时,找到了夕子。

在此之前,她从未对别人提起过“小甜心”和玛丽亚的事情,不过在接受杂志采访时,有几次提到过自己九十年代做过援助交际。

尽管没有杂志记者那样露骨,但今天那两位刑警打听援助交际的事情时,也隐隐表现出了下流的兴趣。世上男人有的会买春,有的不会,但基本没有哪个男人会对这种话题不感兴趣。

然而,不仅是这次,夕子每一次都没有说真话。

比如当时的高中女生是最强品牌。比如感觉自己无敌。比如不是为了钱。比如为了填补内心的空白。

她说的那些话,仿佛想表达年轻女孩都是为了实现自我而卖身。很多人都想听那种积极的言辞,媒体也想消费这种思想。所以,她也对刑警提供了那些东西。因为买春的男人和卖春的女人,都能因为那些话得到救赎。如此一来,他们就能免于直视有钱的男人利用贫穷女人的弱点来发泄欲望这种露骨残酷的事实。

当然,并非一切都是谎言。夕子当时的确有过“无敌的感觉”,也的确有过内心的空白得到填补的感觉。

但是,如果她能生在正常一点的家庭,就压根儿不会离家出走,也不会在“小甜心”工作,更不会做援助交际。

夕子的老家是茨城县某沿海小镇,她与母亲在一个区区七平米的破旧出租屋里相依为命。泡沫经济的兴盛和崩溃,对小镇而言都是不相干的东西,因为那个地方一直在慢慢衰退。母亲在镇上一家门可罗雀的酒馆工作,赚不了几个钱,却很能花钱,因此她们的生活极度困苦。由于母亲连足以果腹的食物都提供不了,夕子只能靠学校的午饭和超市偷来的面包填饱肚子。

这个本来就对育儿毫无热情的母亲,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将夕子视作眼中钉。

她对刑警说过:“如果一直跟我妈待在一起,早晚会死掉。”这并非危言耸听。如果夕子没有离家出走,而是一直留在那里,肯定已经被母亲杀了。

母亲厌恶夕子的原因很明确,因为跟母亲恋爱同居的男人强奸了夕子。那个人有一天趁她母亲不在,突然说出“我一直觉得你很可爱”这种话,并且侵犯了她。她害怕得无法抵抗,只能强忍疼痛。那年,她才十四岁。而那次,就是夕子的初体验。其后,男人频频侵犯夕子。母亲得知此事后,没有谴责那个男人,反而怪到了夕子头上。母亲的嫉妒胜过了亲情。她痛骂夕子“淫乱”“荡妇”,那些都是为人母者绝不会对女儿说的字眼。她甚至拿起菜刀指着夕子说:“我要把你杀了,然后自杀。”后来母亲笑着说“只是开玩笑”,但夕子并不认为那是玩笑。

一想到今后还要被自己不喜欢的男人侵犯,并且被母亲嫉恨,她觉得还不如自己主动靠出卖肉体赚钱。

现在,她依旧靠做爱赚钱。

结果大过一切。她对目前的生活还算满足,只是有点担心将来。AV女优的保鲜期很短,夕子才二十五岁,但已经是业内“资深”人士,最新拍摄的作品封面上赫然标着“熟女”二字。

性工作与其他许多工作不同,经验越丰富,自身的商品价值就越低。虽说可以通过人气积攒一些东西,但那也只是杯水车薪。

明年可能赚不到今年这个数了。

她十几岁刚刚离家出走,第一次卖身时,用将近两个小时的糟糕体验换来了五万日元。如果她当时像现在这样懂行,或许会卖得更高,但那笔钱对十几岁的夕子来说,已经是难以置信的巨款。当她拿到那笔用其他方法绝对赚不到的钱时,价值观已经彻底崩塌。

她并不打算否定自己的人生,但时常会想——

如果她出生在正常的家庭,一定会走上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不仅是夕子,所有离家出走,住在“小甜心”宿舍里的女孩,都有类似的经验。

啊,对了——

记忆在脑中复苏。

刚才跟刑警们说到的杏美,从十二岁开始就不断被亲生父亲侵犯,还怀上了孩子,最后被疯狂踢打腹部,不仅流产了,以后也无法再怀孕。她平时几乎不谈论自己的身世,但是一次醉酒后,忍不住说了出来,最后一脸尴尬地说“忘掉吧”。

她这么照顾Blue,可能把他当成了自己没能出生的孩子。虽然夕子现在已经无从确认了。

那个房间——“户田河畔花园”一二〇一房,聚集了一群生而不幸,失去归宿的少女。

唯有玛丽亚——篠原夏希是个例外。

曾经,夕子听说了玛丽亚的身世,顿时觉得这是个蠢女人。

因为玛丽亚的父母都是老师,比夕子和杏美的父母强多了。

他们肯定对她比较严格,但至少不会强奸她或是不讲理地嫉恨。她竟然从一日三餐让她饱足、安全的家里逃了出来,夕子觉得玛丽亚一定是疯了。

玛丽亚小姐可能跟我妈是同一类人——

在一起生活时,夕子看到对Blue大吼大叫发脾气的玛丽亚,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们都是那种连自己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都无法认真关爱的人。

但是,Blue好像很喜欢玛丽亚。明明没有做错,他还是会反复对玛丽亚说“妈妈对不起”,还恳求她“不要讨厌我”。夕子特别明白那种心情,因为她也曾经这样。

不知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媒体并没有报道玛丽亚有孩子的事情,那两个刑警也没怎么提到Blue。她只听说那孩子好像连户籍都没有。案件发生后,Blue是否被保护起来了?

被夺走的东西要夺回来

如果不做自己就没有意义

夕子听着当年最喜欢的乐队演唱的最喜欢的曲子,为Blue祈祷了片刻。

希望那孩子能从母亲手中解脱出来,走上正常的人生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