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都是皇子,谁怕谁呀
“陛下这一招,未免太过凶险了。”纳兰明珠虽然有些底气,看着三人兴高采烈的背影,还是说道:“他们毕竟从未放差,贸然担当如此大任,或许有些儿戏了。”
“他们只是添头罢了,立上一个靶子,鳌拜才看不见我们接下来的动作。”崇祯将另外三张圣旨交给他:“你调任四川布政使,刚才你说的刘兆林,就由你去宣诏,说他有积弊之嫌,好几笔账目不清楚,理由你自己选,私下里的话也有你说,贬他去四川做绿营总兵,巡抚到总兵,还是他鳌拜自己的人,就放他去做。事成之后,朕会封他为三等勇毅爵,进位四川总督。你要上密折,不要走兵部或者内阁,直接给魏东亭。这位曹芹菜最近写书已经魔怔了,朕要好好练练他。”
“臣……遵命。”
“此外,大计总体有你和王士元商议,你儿子能够联系上一些江湖人,他们必定有用的。事成之后,让他们即刻返京。”
“臣遵旨,臣告退。”
接下来就要让皇兄,稍微受一点委屈了。
年前本来是寂静的代表,可京中再次传出了剧烈的震荡——裕亲王忽然倒台了。
坊间传闻,皇帝想要对鳌拜有所不利,召这位权臣入宫之后,便有五百刀斧手埋伏在酒席之间。刹那间歌舞嫚乐游荡其间,康亲王用白璧一双以打信号,皇帝便让宫女(某武林高手)舞剑助兴,裕亲王忽然与之同舞,那是肃杀满地,打得头破血流。
皇帝大惊之下,想要摔杯为号,上来砍死鳌拜。可鳌拜特意以老弱内急告之,裕亲王如影随形,才最终让鳌拜逃出了皇宫大内。
本来就只是个传言,可霎时间圣旨便到了,十二月十一日,裕亲王贬为郡王,褫夺封号;十二月十二日,皇帝又大怒其在谢恩折子上将“朝乾夕惕”,写成了“夕惕朝乾”,更是大怒的说道:“古来不忠不孝之人,从未有见此者。”
这下子连郡王都不是了,变为了躁灵贝子,连降三级。王府也被查封了十几间院子,暂时允许他还住在这里罢了。
而这一次,这位贝子已经彻底的不愿意再谢恩了,坐在醉红楼的大厅里面,福全抱着美人,喝醉之后高声喊道:“都是皇子,凭什么你是皇帝,我却要成为你的臣子!”
这一次已经不是坊间传闻了,当天皇帝便大怒,再贬三级,为三等躁灵公。紧接着第二天便再贬六级,福全只是个三等躁灵伯,同时逐出宗室,削籍为民。
按理说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应该服软了。可天子之怒仿佛无穷无尽,福全仍然没有上表谢恩,同时大闹太庙,在顺治的画像前面哭了整整一个上午,直到血泪都涌了出来,引发京师震动。万岁爷在大朝会上唯一一次失态,将帝冠摔在太和门的地上,怒吼着要将他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这一次可真的没有办法了,宁悫太妃,也就是福全的亲老娘一个头一个头的磕到了慈宁宫,在孝庄的面前几乎要哭死,由太皇太后和两宫太后一起招皇帝去慈宁宫。三贵劝了一整天,劝的佟佳氏都吐了血,甚至拖着病体到了延禧宫的门口,恳求宫内之人能够去劝一劝。
这下子,就连万岁爷都身为叹息,“勉为其难”的让刽子手刀下留人,但削去爵位,将名字该做阿史那,姓氏改做塞思黑,放去权知顺天府。公开的说法是,顺天府尹的职位属于将来的太子,仿照宋代传统,就让这罪人见识见识这康熙盛世是个什么样子。
这一趟打下来,都已经要杀猪宰羊,准备年夜饭了。反正是宗正将曾经的裕亲王,现在的阿史那,彻底的削去了皇族身份,他也不会在任何的朝贺名单之内。而就在腊月二十四的晚上,班布尔善果然暗暗的走入了顺天府,给这位一朝落下青云天的亲王送来了一份酒菜。
“班布尔善,特别来庆贺王爷大喜啊。”
“喜从何来?”
现在的阿史那,满脸满眼都已经是沧桑了。这顺天府的衙门,本来就是一股子戾气怨气,和这几天翻天覆地的遭遇,共同折杀的人不人,鬼不鬼。还不到二十岁,竟然已经是花白头发,也不梳辫子,随意的散落在脊梁左右,整个人都蜷曲着,仿佛披着人皮的骷髅一样,就连双眼都失去了光泽。
就连班布尔善,都为之深深的震惊着他现在的模样。权利和地位就是他们这种人的生命,从亲王变成了一个钉在京城里面的半死之人,竟然只用了几天的时间。
“过两日,玄烨就要封笔了,只要不是天大的事情,一直到大年初二,都不会有任何的诏书传出来。”班布尔善,给他倒上了酒:“王爷,可否觉得不公?”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罢了。”
“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位智囊单刀直入,这种时候任何的婉转都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那场鸿门宴紧张到那个程度,史湘云一人便可以杀掉大别山七剑,更不用说一个鳌相爷了。为什么,王爷,你为什么会阻止她呢?”
“因为我被拒绝了,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妖女。”这怪物开始用自己的指头戳着胸口的骨头,光是看着都觉得生疼,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语调却越来越平淡:“我是亲王,她是宫女,我甚至还要八抬大轿的迎娶她作为我的福晋,当然,也是唯一的女人,我甚至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我是亲王,我是皇帝最亲密的手足,我的手上甚至还有丰台大营的三万精锐……我甚至去找了皇帝,你知道吧,一个宫女,就算是再宠爱,也不至于忤逆一个亲王吧?我错了,我在同一天被我最亲爱的男人和女人所背叛,所以我必须要背叛他们——那五百刀斧手,都是我调的人,他们根本就不会冲出来,根本不会。”
“鳌相爷会见你的,他一定会。”
鳌拜坐在雪中,任凭风吹,想要为自己的脑壳降降温。
这个局已经复杂的,让任何局中之人都无法看清了。他只知道一点,皇帝要掀桌子,而之前的一切筹码,那些自己主动争取的,或者是皇帝暗地里塞进来的筹码,都到了倾泻而出的时候。
可自己有机会么?
他不知道。
满手都是牌,可竟然没有一张可以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