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意外之事
能让颜央在这皇宫内院里说出这等话来,定是对方触碰到了他的底线。秦陵今年也不过是刚刚及冠的年纪,正是年少轻狂之时,面对这个夺去了自己所有盛誉的对手,说话又怎么会客气。两人之间的矛盾必然不会以和平的方式解决。
秦商两条腿已经迈进了大门,自然是不好回避的,便也只能暂且站在原地,等这场对峙结束之后再走过去。而比起彻底被激怒的颜央,倒是秦陵先发现了她的存在。
“微臣见过……贵妃娘娘。”这位秦大人甚少参与一些皇家宴会,对于眼前女子的身份也并不知晓,只是在一瞥间根据她的穿着打扮判断出了她的位份,没有失了礼数。
“秦大人多礼了。”无论怎样算,她的地位还是要比他高一点的,便也受了他这礼,然后才将目光投向后面的颜央,“不知两位大人在这昭阳宫争论些什么?皇后娘娘久病未愈,可是需要静养的。”
“微臣只是因为惦念皇后娘娘才一时失言,还望娘娘和秦大人莫要怪罪微臣。”时间紧迫,从御史台大狱赶过来的颜央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几缕发丝垂在耳畔有些凌乱,全身上下都没了平日里的尊贵得体,若是换做别人可能便是狼狈,但只要是他,便不会让人觉得有丝毫落魄之感,反而更舍不得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侯爷您言重了,”颜央主动缓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秦陵自然也不会傻到在后妃面前与其起冲突,但语气仍是带着不善,“案子还没审呢,您现在仍是少师大人。您说什么,微臣都会听着。”
身为清国公独子,颜央的爵位被连降两级成了候,秦陵这句“侯爷”叫的恭敬,意思却讽刺的很。
“行了,既然没事就好。颜大人,皇后娘娘还等着您呢。”秦商不知道自己来之前他们发生了什么冲突,但为了避免第二次冲突,还是先出言给事情画上一个句号。颜央看了她一眼,也很快便顺着她的意思朝着寝宫内走去。
“娘娘。”待颜央的身影消失,秦陵才再次开口道,“您可是赵相之女,赵贵妃?”
本也想继续朝着寝宫大门走的秦商倒是一愣,随即带着笑困惑的望向他,“大人连这也看得出?”
“微臣也只是妄自猜测罢了。”秦陵对她的态度很是恭敬,但紧接着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一凛,“因为微臣先前在调查颜家的时候,无意间得知了颜大人与您曾有婚约之事。”
婚约……秦商犹记得这件事是外人绝无可能得知的。父亲,琴瑟,颜央,她可以肯定这三个人不会有任何一个会将这桩未能结成的婚事告知外人。
“秦大人何出此言?若是真的有这样一桩婚约,怎么本宫自己都不知道?大人这样说,不怕本宫告诉皇上让他还本宫一个清白吗?”她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掩唇轻笑,然后毫不在意的继续朝前走着,“这种事可不是能信口胡言的。大人公务劳累,没事还是多歇歇,少听些无中生有的谣言为好。”
见秦陵一时无言以对,她背对着他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开,不时抚抚胸口,安慰一下自己这颗受到了惊吓的心。
待走进殿内的时候,医女们正在为皇后施针,为了避嫌颜央站在离纱帘较远的地方。她因着不能这个时候去床榻边打扰医女们,便也站在了他身侧的位置,悄悄对他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低声道,“我帮你报仇了。”
颜央一开始还对她这莫名的一句话感到不解,不过垂眸一看她的小手指不停的往殿外的方向晃着,便也很快反应过来了她的意思。再一看她明显余惊未了还强装得意的表情,倒也不由自主的扬了扬嘴角,配合着说了一句,“那以后我就等着你来保护我了。”
“砰!”秦商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爆炸了一下。
“央儿。”不多时,那边的皇后一施完针便唤着自己的侄子过去,不过在听宫女说了赵贵妃也来了之后略一停顿,又说了一句,“本宫今日身子乏困,赵贵妃还是先回去,改日再来吧。”
这个逐客令说的再直白不过,刹那间,屋子里静的掉针可闻。虽然心里纳闷,秦商正要朝床榻那边迈出的腿还是默默的收了回来,恭顺的答道,“是嫔妾擅自前来,还望娘娘您恕罪,嫔妾先告退了。”
皇后只是朝着她的方向挥了下手,转而跟颜央低声说起话来。
直到走出殿门,秦商仍是不解今日这番针对是因为什么。虽说她并不在意皇后或别人对她的看法,但皇后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丝毫不给她留脸面,她有必要担心一下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惹怒了皇后。
“赵妹妹这是探望过皇后娘娘了?”刚刚前来的郭贵妃刚好和她打了个照面,不由寒暄了一句。
“皇后娘娘今日身子发困,叫我先回去罢了。”她实话实说,然后不再多言。倒是郭贵妃难得多说了几句,“妹妹你可知道皇上今日没来这昭阳宫是去了哪里吗?”
慕容济破天荒的没来探望皇后,自然只有一个原因,但知情的秦商却也绝无可能这么回答,只能佯装困惑问道,“难道姐姐知道?”
“本宫刚刚路过鸳鸾殿的时候正巧遇见了皇上。”郭贵妃感叹道,“果然还是璟妃娘娘受宠。”
璟妃?竟然不是殷阮是璟妃?沦为璟妃“同谋”不久的秦商觉得自己真是看不懂这重重复杂的关系了。慕容济对殷阮的执着已经让他宁肯孤身一人也不再去看别的妃子,又怎么会突然去找璟妃?依璟妃的性子,也不会是真的要争宠夺势。还有这郭贵妃故意提起这个话题到底有什么深意?难不成她真的视璟妃为敌?秦商还记得那一日在猎场时,面前这个女子看向施锦时的担忧。
不会是喜欢施锦吧?如果是真的,岂不是痴心错付?
胡思乱想了一路,她慢慢走到那所偏殿的时候,足足用了一柱香的时间。这个地方是刚刚在昭阳宫时颜央偷偷告诉她的,而她也没等多久便等来了他。
“别担心,我小时候在宫里住过一阵子,知道哪里不会有人来。”刚碰面,颜央便先解释了一番让她安心,然后才问道,“出了什么事?”
虽然不知他是用什么办法甩掉秦陵过来,但秦商也知道他的时间真的很紧迫,于是挑了重点的问题问道,“我想知道璟妃,或者说虞家的事情。”
“虞家?”对于这个世家,颜央倒不会陌生,“先皇还在的时候,朝中出了几件大事,林元帅被指勾结敌国株连九族,受牵连的文武大臣众多,包括与林家交往过密的虞家。而璟妃的父亲大司马虞连山在被处斩之后,接任大司马位置的正是现在的赵相。”
政治斗争往往比战争还要惨烈,若说璟妃真的只是因为赵衍坐了大司马的位置才将怨恨波及于她,秦商倒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只是就在她觉得心里的石头稍微放下了一些的时候,颜央却又犹豫着说了一句,“那次的事情死了很多人,除了璟妃幸存外,林元帅的小儿子也不知所踪。”
她察觉出他的言外之意,“林元帅的小儿子若是活着,今年多大了?”
“与璟妃年纪相仿。他们二人自小一起长大,如果没有那次的事情,现在本该是……”
“我好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她怔怔的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扭头看他平静的表情,不禁诧异,“你早就知道了?”
“可惜知道的有些晚。”颜央虽是笑着的,语气中却不无遗憾,“若是早一些时日知道,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力回天。”
“你这次的案子……”听他这声叹息,她忙趁着这个机会关心了一下目前最严重的问题。
“只是在牢里待几日而已,不会有事的。”他说的轻描淡写,又因为体谅她没看完那史书,还顺便告诉她事件的结局,“这次事情会是秦陵自己获罪,若书中所写的一切为真,不出三日,裴光缪就会放弃这个养子让他背了所有罪名。”说到这儿,他突然抬眸看向她,眼中满是愧疚之意,“对不起。”
“怎么了?”他突然这样道歉,惊慌的反而是她。
“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史书被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