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礼器怎么能将就？
叶青拿着日晷的泥巴样品，找来了部落最擅长打磨石器的一个族人。
他叫磐，三十多岁。
磐看着叶青展示给他看的日晷，听叶青说要用上好的石料打磨这个石器，他突然跪下了。
“璧啊，这是璧啊！是巫王祭祀天神的专用礼器啊！”
“没有巫王的允许可不能打磨啊!”
叶青一下子被他搞糊涂了。
巫王？
不能私下制作？
难道这个时代的人已经制作出了日晷，还成了巫王的专用礼器？
叶青好奇地询问：
“你见过璧？璧是这样子的吗？”
磐抬起头，又仔细看看了日晷，接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哦，看错了，璧没有下面的部分，只有上面圆圆的部分。”
叶青明白了，磐说的是晷盘。
璧，在良渚时代，在整个中国古代，都是非常尊贵的礼器。
最有名的就是和氏璧，后来被秦始皇做成传国玉玺的那个和氏璧。
叶青说道：
“我这个不是璧，这是晷！这是底座，这是晷盘，晷盘中间的这个孔，打磨好了之后还要插上一个铜棒，那是表。”
“晷？”
“对，晷！这是一个通过太阳的投影来测时间的工具！”
磐一下张大了嘴巴，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测太阳？
测时间？
他不懂！
但他参加过汪芒国的春祭，看过汪芒国的大巫观太阳测季节，虽然看不懂，但是汪芒国大巫那神秘、深邃的形象却是深深印刻在他脑海里了。
他只知道，和太阳，和天有关的东西，就是神秘，就是尊贵，就是……就是他不能理解的。
那是大巫，巫王，才能理解才能使用的东西啊！
自己连巫都不是，只是一个最普通的部落族人，有生能制作这样的东西，那是莫大的荣耀啊！
他激动得开始发抖！
叶青看他发抖有些不解，这时代的人，太容易激动了，动不动就下跪、发抖啥的。
见多了，叶青也不再像开始那样惊讶。
没有理会磐的反应，他继续问道：“你刚才说巫王，你见过巫王？”
巫王似乎是比大巫更了不起的巫！
磐依然跪着，却直起了腰，骄傲地说道：
“我没见过！”
没见过还骄傲？
叶青翻了翻白眼。
“我父亲见过，我父亲当年就受巫王召唤，给巫王打磨过礼器！”
“哦？那巫王在哪？”叶青来了兴致。
“在风渚的南边很远很远的地方，走路要走十几天，那里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国，那个国中的人很多很多，巫王就住在那个国中！”
“那个国，叫大虞国！”
叶青的表情变得肃穆了起来。
如果雷泽是太湖没错的话，磐所说的南边那个大虞国，很可能就是良渚古国了！
那是一个神秘的古国!
那是一个史书上没有任何记载，却又真实存在过，并且发达程度远超当时东方大陆上所有文明的一个伟大文明！
那是一个比之同时期的古埃及，苏美尔，哈拉帕，毫不逊色的伟大文明！
面对这样一个伟大文明，叶青唯有奉上崇高的敬意和无上的仰慕。
而即将与这样伟大的文明产生交集，叶青的心情又沉重复杂难言。
穿越者的通病又在他身上表现出来了。
他在纠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这样伟大的文明。
征服？
顺从？
还是取代？
他一时也没有什么主意。
甩甩头，将这个还有些远的问题抛开，叶青对磐说道：“你找一块比较好的石头，将这个日晷打磨出来！”
磐恭恭敬敬地答应了，接着提了要求：“我需要帮手！”
“行！你要多少人？”
“一个人就够了，就是我儿子！”
当磐将他儿子找来的时候，叶青一看，认识啊，就是少康他们经常呆一起的三个十四岁少年其中的一个啊。
“这是我儿子，叫砾！”
啥？
你是大石头，儿子就是小石头？
有了孙子该叫啥？
叶青心里吐槽。
磐带着儿子砾，带着武器，带着凿子、绳子等工具和食物，大费周章地准备得十分充分之后，进了西山。
叶青：“……”
叶青不明白找一块石头而已，为啥这么郑重其事。
随便河边或是山脚哪里找一块坚硬一点的石头就行了啊！
可磐不同意，坚持要进山。
磐的说辞是：礼器怎么能将就？
拗不过他，叶青也只好放行。
这时代的人对石器有着一种莫名的执着，做事就是固执啊，绝不将就，说要好石头，就一定要找最好的石头！
四天后，当他们父子俩浑身邋遢，满是疲惫地抬着一块经过粗加工的毛胚石料回来的时候，叶青是真的呆了！
他们抬回来的是一块大大的白色玉料……汉白玉！
叶青：“……”
虽然这块汉白玉颜色很纯，没有一点杂色，洁白晶莹，可也不值得花这么大的力气啊！
磐很得意，对青说道：
“进山后，我们花了两天时间才找到这块石头，可是这块石头太大了，我们抬不动，我们就干脆在石头边上住了下来，就在原地将这块石头凿成毛胚，这才抬了回来。”
“多亏有了这些神器凿子啊，不然要想将这块石头打磨成毛胚，住上一年时间也不够啊！”
叶青完全可以想象，这四天时间，父子俩风餐露宿的吃了多少苦头。
他幽幽地问道：“值得吗？”
磐生气地说道：
“怎么会不值得啊，这可是打磨测太阳测天时的礼器啊，我还觉得这块石头还不够好啊！”
“礼器啊，当然要用最好最漂亮的石头打磨才对啊！”
“可是西山最好的石头就是这样的石头，我找不到更好的石头了。”
“我听父亲说过，大虞国的巫王打磨礼器的石头那才叫好呢，又滑又润颜色又好看，可是那样的好石头只有大虞国那里的山中才有啊。”
好吧，你赢了！
既然已经将石头采了回来，叶青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磐父子俩休整之后，第二天开始加工这块石头。
有着泥巴做的样品做对照，打磨过程中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中间，晷盘和底座的角度倒是叶青拿着尺子和墨斗画出来的。
圆？
没有圆规？
尺子上钉两颗钉子就可以了！
更何况圆规这种简单的工具这时代的人早就发明出来了。
晷盘的刻度盘雕刻也没有什么问题，唯一的一个问题，就是晷盘中间的用来安装铜棒晷表的孔。
当叶青看到磐父子俩拿着一个细竹筒在晷盘上需要打孔的地方旋转钻孔的时候，再次惊了！
在石头上用竹筒钻孔？
这要钻到什么时候？
晷盘的厚度可是有十公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