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除了以身相许
体育课上，十五班的人为了争篮球场地和三班四班吵起来了，顾笑提议打一场，输的让地方。陆品其代表十五班同意了。
三班四班和十五班一些人在场外围观，陆陆续续又引来了更多人，一片欢呼尖叫。
众目睽睽之下眼看陆品其就要输球连带输了场地，陆品其对上顾笑，嘲讽说：“外面不少人是来看你的吧，父母双亡有车有房，难怪这么讨人喜欢啊顾笑同学。”
球品太差。顾笑给了个冷眼，不予理会。
陆品其忽然快速接近，就在顾笑防着他夺球时，没注意到他的动作。陆品其出其不意将顾笑撞倒在地，再趁机在顾笑手臂上踩下一脚，顾笑球也不要了，运着球直砸陆品其面门，对着他的手臂横踢一脚……
场面一时混乱，十五班人见陆品其处在下风，想去帮忙被三班四班的人拦住。
四班的人拉不住顾笑，只能拦着十五班人，说：“也不看看谁先动的手，还想以多欺少当我们不存在？”
“不横了？就这点能耐？查人可得查仔细了，别只知道我父母双亡，不知道我还能打得你满地找牙！”顾笑擦去嘴角的血，狠劲儿还没过，正要再给他一脚及时被季予拉开背对着陆品其，陆品其见状不死心还有小动作，季予一脚踹得他捂着肚子跌坐在地。
“教导主任要来了，差不多行了。”季予将顾笑拉得更远了。
顾笑冷哼：“你刚刚那一脚是真轻，多久没动手脚了，劝你再回去练练。”
“还没出完气也给我憋着，嫌轻你可以亲自试试。”她捏着他的手腕，拉直，看到手臂往上偏后一片擦痕，沾了尘土混了血。
他不说话不喊疼，偏过头去，眼睛泛红。
教导主任很快就来了，把顾笑和陆品其都带到了办公室，起先什么也没说，板着脸颇为熟练地给陆品其的家长打了电话，到了要顾笑打电话时，陆品其笑说：“主任不用打了打给鬼啊，他没爸没妈。”
“这么熟练替我作答，是你没爸没妈？”
“都闭嘴！”主任朝顾笑投去疑问的目光。
顾笑忍着厌恶忍住脾气，问主任借了手机说：“电话我自己打。”
他拿着手机，稍稍迟疑过后是不由自主地按下一个个数字，电话打过去了，可会有人接么，他盯着界面刚好过去一分钟，电话被接通了，他偏要否认什么而证明什么一样，抢先在电话另一边的人开口前喊了声：“爸。”
没人回答，但传来敲击桌子的声音，他继续：“您现在方便来学校一趟么，我打架了，要请家长。”
眼睛看地，另一只手紧张得攥成拳，浑身也很不自在，怕被拒绝，很快他挂了电话。到底不是他亲爸，他姓顾不姓季，他喊他一声叔叔也知道叔叔不喜欢叛逆打架的小孩儿，他一瞬间又没有期待了。
请家长的电话他还没这么恭敬拘谨过，安安分分地低着头听主任开始劈头盖脸的训斥。陆品其还在顶嘴，他爸妈来得快，对陆品其打架的怒气在见到陆品其第一眼，就转变成了对他儿子被打的愤恨，陆品其底气更足了，指着身上的伤道：“老师你现在看到了？下手这么重他自己可没什么事！”
他的父母也咄咄逼人起来。
顾笑右手的伤估计不轻，手垂下一动就疼，陆品其拿伤卖惨的样子实在好笑，他做不出来。顾笑冷眼旁观，别看他们穿得人模人样，那副嘴脸却不能直视，都不是省油的灯。
主任出声制止，无奈地希望待会儿顾笑家长来了不要闹得更凶，他说：“顾笑打人确实是你的不对，你好歹先道个歉。”
顾笑挺直身板：“我不会道歉，先动手的是他，我没错。”
“证据呢？你拿什么证明我先动的手，我这一身伤还不是拜你所赐！”
“没瞎的都能看到，你打不过就拿伤卖惨装小人反咬一口你是狗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急了乱咬人？”
“凭你怎么说，这事儿没完！”
门被敲了三下，视线都聚集到了门口。主任还在头疼，问：“季予你来做什么？这没你的事。”
季予从跟来就站在走廊外听着，视线向着陆品其，她走进来，掷地有声：“证据就是，我看见了，不止我。”她站到顾笑身旁，听见他问：“你来凑什么热闹？”
她也没藏着掖着，声音不大，不急不缓，足够传进每个人的耳朵：“不是要论责任吗，责任我也有，陆品其最后挨的一脚还是我踹的。”
主任捂住脸无话可说了，原来季予这么有义气。但顾笑笑不出来了，他感觉责任不但没有被分担，反而加深了仇恨，陆品其他妈妈一副恨不得把他俩生吞活剥了的模样。
他低头往旁边看着她，无奈而担忧的眼神，仿佛在说他已经自身难保，要怎样才好？
她只是平静地回视，如果没有其他人在场，她会想揉一揉他的脑袋，听听会不会响起水声。这个傻子，她可用不着他担心。另外，快点结束这场闹剧吧，他的手受伤了，一定很疼。
季嬴川来了，走进办公室的门，主任问他是不是顾笑家长，季嬴川点头，转头就对季予道：“打架很值得骄傲？”
来得真巧，偏偏听了那一句。季予冷着脸答：“不值得。”
顾笑舒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看向季嬴川，说：“叔叔你来了啊，还以为你不来了。”
季嬴川打量完他才说：“不来也得来，说吧，被人打残了还是把人打残了？”
顾笑朝陆品其那儿点点下巴：“都不是，不过他比我还活蹦乱跳。至于他的伤，错不在我，他在球场上撞我踩我，我自保而已。”
季嬴川微微点头，顾笑的为人他知道也信，训责的话多说无益。
主任还停留在对顾笑那声“叔叔”的疑惑之中。
陆品其的妈妈怒气冲冲叫喊道：“不活蹦乱跳你还想打死我儿子不成？现在你家长也来了这事轻易不能了，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被你打出了什么问题，一定要你们赔个倾家荡产！”
倾家荡产四字一出，季嬴川眼神短暂亮了一下，对陆家父母笑了笑，流露出几分好奇。
季予轻嗤：“倾家荡产？胃口真大，就怕你们不敢要。”
季嬴川也不生气，依旧温和，却是难得用瞧不起人的语气道：“不就是要钱？”
顾笑不服气，以为季嬴川要当用钱息事宁人的冤大头，忙说：“季叔叔你别听他们瞎说，人是我打的没错，那也是他陆品其先挑衅我先对我动的手，我被他撞倒还挨了他一脚我正当防卫怎么了？是他招惹我又打不过我，拿活该受的伤装无辜受害者，是他有错在先！”
陆品其恼羞成怒：“少含血喷人！明眼人都能看见是你在打我，你下手多重多狠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顾笑往前站一步，目光狠戾：“那你就请你所谓的所有人啊！”
在他们争吵时，季予侧过身打开了手机，被季嬴川瞧见，问：“看什么呢？”
“没，”季予收起手机，看向陆品其，说：“陆品其同学是在玩文字游戏吧，顾笑敢说是陆同学先动的手，可陆同学却没说过是顾笑打人在前，你敢那样说吗？”
陆品其好笑道：“为什么不敢，事实就是那样！”
“你说的不作数，主任还是听听其他人的说法吧。”
季予说完就看向了门外，就见钟一一敲了敲门边，身后站着好多个是当时和顾笑在场上打球或在场下围观的男生女生。
钟一一义愤填膺：“主任，我们都看见陆品其打人了，就是他先动手的！”
“就是，输球就耍小动作，真当我们眼瞎？没品。”
陆品其狠狠地看过去，有眼熟的人但不认识，和他不是一个班，他不以为意：“你以为你找几个你认识的人就能污蔑我？”
“事实而已，既然你觉得我找人污蔑你，那你也可以找人证明，你有人证？现在雇人可来不及了。”
主任问那几些人：“你们都是几班的？”
钟一一拉着梁景洲道：“我俩是三班的。”
还有几个分别是四班和其他班的。
季予问：“十五班没有么？”
有人回答：“肯定没有人来，十五班谁敢站一个外班人，不得被针对死啊，当然也不敢来干颠倒黑白的事。”
“十五班装孙子也比陆小人正直！”
人多声杂乱叽叽喳喳的，主任只好让他们都回去继续上课，人都走了才清净。
陆家父母又提陆品其受伤的事，主任与其交涉，顾笑一声不吭，季嬴川没理会，而是问季予。
“刚刚那些人你叫来的？”
“不是我，是我同桌吧，就是刚刚说是三班的那个女生。”
“难怪，还以为你真的能和同学处得这么好，看来我期望太高了。”
季予：“就是想太多。”
旁边主任被陆家一家三口吵得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具体要怎么解决你们好好商量，该私了就私了该走程序就走程序，学校这边肯定是都要处分的，打架斗殴不可取，不分先后！”
季予飘忽不定的眼神看向季嬴川又转向顾笑，季嬴川看起来心情不太好，顾笑仍旧低着头略显颓废，另一边还在讨价还价，吵得很，她捏着手机还没想好说辞。
“怎么，现在知道怕处分了？”季嬴川敲了敲她脑袋。
她不怕，但是顾笑……打架不分先后不论结果，影响都是极为恶劣的，真要被处分，对顾笑而言不公平，何况他从前似乎没少打架，估计没少挨处分，来到了这里也相当于是重新开始，他不能再受处分了，至少这回不应该。
“您还是闭嘴吧，反正您也没别人家的家长能说会道。”
“总归是来听训的，孩子不省心有什么办法。”季嬴川并不很在意，只是默默看了眼颓丧的顾笑。
“那就我来说。”季予朗声道，“主任，我觉得这个处分对陆品其是再应该不过，但对顾笑不公平，您仔细想想就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了，今天也就是顾笑没输给陆同学才被批成打架斗殴，要是顾笑打不过他呢？那就是正当防卫没有防卫到位，甚至可以说是众目睽睽之下的校园欺凌，往后如果有更弱小的被欺凌者既要忍受欺凌还要接受学校的处分，这就是在无形之中阻止了被欺凌者的反抗，作恶者有帮凶而受害者又一定有谁能给他作证？今天的事有幸我们班团结，换作其他时候其他人谁会不怕惹祸上身，主任您能给他做主吗？还是要让受害者打不还手，连正当防卫都不能？甚至在这里，施暴者在众目睽睽下被纵容对受害者嚣张挑衅，他以及他的父母连认错道歉的态度都没有，是不是说明等我和顾笑出了校门就可以进医院了？这种后顾之忧，让我对学校的决定很失望。”
一时间鸦雀无声，季予再道：“陆品其身上的伤也有我的一份责任，原因是他想偷袭，我出于正当防卫，相信主任您会公正决断。”
都不是省心的啊，她这一番话可比主任见她一年说的都多，又都不是歪理邪说没法不同意，只好答应下来。
陆家父母带着陆品其去医院检查了，临走前还放话说：“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等着吃官司！”
他们前脚刚走出门口，顾笑气得也追了出去，骂道：“我呸，你儿子手都是三长两短你要不要也找我们讨钱？两只手还能讨双倍！”
季嬴川没有多余的话，领着两个人离开。顾笑垂头丧气全然没有方才骂人的气焰，紧绷着身体，落在季嬴川和季予身后几步。
“那个叫陆什么的惹你了？看起来你还挺讨厌他，他是恶人不假，你替顾笑说话也无可厚非，只是针对太明显了。”
“是个不讨喜的人针对明显一点儿怎么了，把白纸当情书来送还羞辱我，您是没见着我脾气多好多冷静，也就撕了白纸扔进垃圾桶，忍了他一句不知好歹。我现在还记着呢。”
给她递情书的人那么多，还是头一回见有人拿一张白纸就逼她接受表白的，能让她当众撕破脸皮不给情面把情书撕了扔垃圾桶的也就一个陆品其，可不就得记着？
季嬴川听得皱起眉心：“什么时候的事，还做过什么，现在呢？”
“高一，没其他的事了，我没那么好欺负，不是受气包。”或许是觉得啃不下硬骨头，没必要为了一个人浪费时间，所以后来他就没再缠着她了。
“顾笑。”季嬴川停下。
该来的兴师问罪还是逃不掉了……顾笑战战兢兢：“季叔叔您别担心，我出手不重，他就是卖惨……”倒是他自己身上除了手臂上的擦伤，衣服遮住的地方没少挨打。
季嬴川问：“等会儿还有课？”
顾笑点头：“不过是自习课。”
季嬴川说：“不上了，去医院。”
顾笑不乐意道：“去医院做什么？给陆品其付医药费吗？”
季予忍不住道：“白痴，是去检查你有没有内伤，现在看来你脑子明显已经被打坏了。”
“哦，我其实没事，不用检查也行……”
但季嬴川好像不理会他的意见，询问般看向季予。
她哪里像是有事的样子，不客气地说：“我没挨打，但踹了人一脚，脚还疼着，算不算有事？”
“那你就疼着。”季嬴川带着顾笑离开了。
季予回教室继续上课，老师不在，大家都在埋头做练习。钟一一眼含期待小声问：“怎么样了？没事吧？我帮上忙了吗？”
“已经没事了，你帮了很大的忙，顺便帮我谢谢其他人吧。”
钟一一：“我已经在群里道过谢了，他们还聊了好多呢我都忘了你没进群，你要看记录吗？”
“也行，你拉我进群吧。”
“真的吗！你真的想进群吗？太棒了！我现在就邀请。”
季予准备接到邀请立即加入了班级群聊，没改备注，然后在钟一一那翻看了两眼聊天记录。
下午顾笑没有回家，直到晚自习才来教室。季予收到他的消息去了隔壁四班找他，却见一个教室都在开晚会一样热闹非凡，奶茶饮料零食蛋糕一应俱全。
顾笑出去把站在窗口边的她拉进教室，拿出一杯还温热的奶茶插好吸管给她。他笑逐颜开：“特地给你买的，喝吧。”
季予接过来喝了一口问：“这是在做什么？你们班有人过生日？”
“不是，今天开心，我请客。”
季予呛了一下：“真出息，我没话好说。”
“同学帮我作证，得感谢人家，这样我也开心，对不对？”他本来就很开心了，今天她那么帮他说话。
“没什么不对，能搞这么大排场也是你有本事。”
“对了，你回去帮谢谢今天你们班的，这些吃的拿着，钟一一那个吃货肯定不挑。”
“……不帮，你自己去送。”季予把手中那杯奶茶塞回给他，“太甜，我不喝全糖。”
季予走了，顾笑不得其解，怎么莫名其妙的，送个东西她怎么还傲娇上了，跑个腿难道很没面子吗？还有，她什么时候不喝全糖了，全糖少糖好像她都不挑啊？
顾笑喝了一口又一口那杯被还回来的奶茶，是很甜，不过还能接受，可能是晚上她怕喝多了会长胖吧。
叶淳和舒泠在旁边看着偷笑，陈霁巍倒是想提醒他一句那是季予喝过的……
季予回去把钟一一叫过去了。
钟一一一来就被震惊到，两眼放光：“全场都是顾公子买的单？豪横！我可是大功臣呢，蛋糕赶紧分我一块！”
“分分分，一块不够还有，今天谢谢你了。”
“你还是挺懂礼貌的，不过我是看在我同桌季予大佬的份上才聚集人帮你的，可不都是为了你。”
“知道知道。”
“不过，”钟一一忽然忧心忡忡，“你真没事？我看你明明被打的那么惨。”
“没事，不光我，陆品其也没事，都是小伤，他威胁不了我什么。”
钟一一点点头：“嗯嗯，东西我拿回去分分，先走了。”
虽然顾笑“豪横”了一次，后来顾笑看着自己被扣得所剩无几的生活费问季予。
“你觉得我俩像富二代吗？”
季予烦躁道：“像了三分之二，是二代，但不富，别提了，我已经后悔帮你了。”
季嬴川说主任说得对，打架就是不可取，所以作为惩罚把俩人一个月的生活费减了大半。
事件的最后，陆品其除了些外伤没其他事，鉴于他有错在先且双方都受了伤，陆家父母没再纠缠不休，陆品其挨了处分，季予和顾笑受了相对较轻的批评。
顾笑欣喜又惊讶：“季予你也太厉害了，我们挨的批评也就批评俩字，陆品其可是实实在在被处分记过了！”
“开心吗，记得谢我，除了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