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皇极山（1）
自离开青丘起，隋玄策带着齐铮已在路上行了十几日有余。
本来隋玄策倒是可以使用更加快捷的赶路方法，比如御剑飞行什么的，但在齐铮的强烈抗议下还是作罢。
因为齐铮得知，不似其他宗门，皇极山作为当今天下第一仙宗，原则上门下弟子不到凡人八品，不允许下山人间行走。
而一般来说，抛开一辈子也没能进入八品的，以及像他娘这样拥有极品仙脉的怪物不谈，皇极山修至八品的弟子用时最慢的七十五年，最快的…十七年。
于是齐铮经过慎重的自我评估，得出了一个令他很沮丧的结论——在皇宫闷了十几年，才进人间，接下来大概率又是几十年的“监禁”生活。
他要跟这个人间好好告别！
于是，堂堂当世第一宗门修炼速度历史第二人（十七岁入八品的就是他），以凡人之身修至地仙境的皇极山九长老——隋玄策，耐着性子陪着齐铮，在凡间遇山玩山遇水戏水的晃了十几天。
但即是行路，总有尽头。
这一日，二人终是到了皇极山附近的一座小镇。
小镇看似普通，但在隋玄策的讲解下，齐铮才知道，这座小镇里堪称藏龙卧虎。
小镇大部分居民都是普通人，并不知晓练炁士的存在，但另一小部分人，皆是皇极山仙宗安排镇守山门的执事，虽然都是终身无望进入仙人境的“凡人”，但最次的，也是凡人八品。
此镇亦有几位凡人九品驻守，甚至，还有入了仙人境的存在。
比如，齐铮眼前的这位看似老眼昏花、笑容可掬的老奶奶…
“呵呵呵…九长老，您回来啦！”老奶奶如是说。“这个小娃娃是？”
“他是我在凡间偶遇的孩子，家逢灾祸，是个孤儿。我见他机灵，又有几分天赋的样子，便一时兴起收为弟子。”隋玄策宠溺的摸了摸齐铮的脑袋，“臭小子，还不问陈奶奶好！”
“陈奶奶好！”齐铮努力作出一副又乖巧又机灵的样子，同时在心中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对隋玄策腹诽不已。
“呵呵呵…好好好…小娃娃今年几岁啦？”
“我十七岁啦奶奶！”
“小娃娃你福气好哇，九长老可是咱们仙门不世出的天才，你跟着九长老好好修行，前途无量，前途无量！”
“您过奖了。”隋玄策接过话头，“您先忙着，我带这孩子去客栈休整休整，明日便领他上山面见宗主。”
陈姓仙人也不多言，与隋玄策再寒暄了几句，便即走开。
隋玄策带着齐铮来到镇上客栈，开了一间上房。进入房内，隋玄策施法在房间施了隔音禁制。
“殿下见谅。”隋玄策对齐铮道：“既已入了皇极山的境内，咱们必须按照师徒之份来，日后我也不能再称你为殿下，在外人面前，咱们还是得师徒相称。”
“我知道，殿不殿下的，也没什么区别。”齐铮点头应道，旋即他又想起了什么：“那是不是到了山上我还得换个名字？以防有人知道我的身份？”
“其实倒也无妨，殿下与你母亲的关系，只有少数几人知情，这些人都不是皇极山的人。而你启国皇子的身份…说句实话，皇极山根本就没有把凡间王朝放在眼里…”
隋玄策想了想，又道：“但小心点总没有错，不如…殿下取个假名？”
“嗯…我想想…不如…就叫我小帅吧！”
“？？？”
“嗯嗯…不好不好，太高调了。”齐铮皱眉思索片刻。“以后，我就叫小年好了！”
“小年…好名字！就这么…”
“好个屁…侵权了！”齐铮叹了口气，“我果然是个取名废啊…你是师傅，不如你定吧。”
“师傅赐名也是合理…”隋玄策点了点头：“日后在山上，我便叫你小北。”
“小北就小北吧。”齐铮应下，旋即玩心一起：“师傅在上！徒儿小北给师傅请安！”
“嗯。徒儿乖了。”隋玄策微微一笑，坦然收之。
齐铮见他不配合自己表演，顿觉无趣，他给隋玄策倒了一杯茶，再给自己倒上一杯，百无聊赖的转着杯子玩。
“话说，你当年是怎么拜在我娘门下的？”
“我是她在凡间偶遇的孩子，家逢灾祸，是个孤儿。她见我机灵，又有几分天赋的样子，便一时兴起收为弟子。”隋玄策笑着回道。
“诶？怎么这么耳熟？”齐铮想了想：“这不是你刚才跟人家讲的，收我为徒的说辞么？”
“是啊。”隋玄策笑道：“当年事实也的确是如此。我家遭逢大难，如果不是你娘恰好路过，可能我也就没了。”
“嗯…能说说吗？”齐铮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人家不好的回忆，但他也的确对自己那没见过的母亲感到好奇。
“没什么不能说的。”隋玄策喝了一口茶水，道：“那是我十二岁的时候…”
“我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村子里，村子不大，紧靠着洞庭湖支流的一条小河，村内一共也就十几户人家，大家务农为生，生活并不富裕，但也算平静。直到有一天…”
“我还记得那天我跟二丫…嗯，就是我村里同龄的一个小女孩。我们正在下游的河边玩儿，突然，上游留下来的河水变成了红色，后来我才知道，那是血…”
“当时我们兴奋的跑回村子，想叫大人们过来看看新鲜，但当我们回到村子才发现，村子已经变为了一片废墟。废墟中间，有一条十米左右长的黑色大蛇。在看到它的那一瞬间，它正在吞食我的姐姐。”
“有那么大的蛇？”齐铮惊讶道。
“有的，它叫巴蛇，是灵族。”隋玄策点头肯定。
“灵族？！他们…会袭击人族？”
“殿下，听我说完。”隋玄策陷入了回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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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二丫惊恐的叫出了声！
隋玄策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惊恐和痛心已经占据了他几乎全部的幼小心灵，但在仅存的理智里，他明白，此时大叫引起黑色大蛇的注意是很危险的行为。
他一把捂住二丫的嘴。
但，已经晚了。
黑色大蛇循着叫声，发现了两个孩子的存在。
两个，猎物。
它仰头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旋即向隋玄策他们游来。
快如闪电。
自知难逃一死，隋玄策反而彻底冷静下来，他把好友拥入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二丫乖！把眼睛闭上，对！就这样，闭上眼睛。我在的，我在的…”
他努力抱紧着她，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片刻，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他缓缓睁开双眼。
一个身着羽蓝色猎装的姐姐，站在他们身前。她爱怜的看着两个孩子。
“别怕，我会保护你们的。”
她转过身去，面对大蛇：“够了。”
大蛇突然口吐人言：“够了？你们人族仙宗毫无理由，不宣而战，屠杀我们的同族！我只不过屠了一个村子，你就告诉我够了？”
“不够！远远不够！我恨不得杀光你们这卑鄙无耻的种族！”它的语气中带着无限的怨毒。
“…对不起。”女子轻轻摇了摇头，不知为何，隋玄策觉得她的身上透露出一种极致的疲惫。
“当我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我来晚了。”她说道：“你走吧，去天山万灵谷，去寻求灵王的庇护。我会拦住后面的追兵。”
“不！你们杀了我的妻子！你们杀了我的孩子！”大蛇痛苦万分。
女子回道：“之前你屠村犯下的罪恶，我不在场，我也无权审判你，这是道理。身为人族的一员，我也无权追究仙宗联军的行为，虽然我认同那也是罪恶…这也是道理。”
“但如果你想在我面前杀害这两个孩子，我就只能杀了你！这，还是道理！”
“道理…易星南，你总是说着道理！你的道理真的是道理吗？你与我们讲道理，但你会与仙宗讲道理么？”两行血泪从大蛇眼中流淌而下。
“我会的。”女子的语气坚定无比：“迟早有一天，我会跟所有仙宗讲清楚我的道理。如果跟仙宗讲道理还没用，那我就去找圣人讲道理。”
“如果圣人也不讲道理。”
“那我就给他个道理！”
大蛇点了点头。
“记住你的话，易星南，记住你的道理。现在，我的家人在等我…”话刚说完，大蛇猛地昂起头颅，对着易星南身后的两个孩子张开血盆大口，冲射而下！
“对不起…”易星南喃喃道。
她一剑斩下大蛇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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