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真相
“看来这就是家津美御子的神像了。”
虎取贞胜打量着刚刚从废墟中拔出来的神像。
神像不大，放在地上仅仅只有半人高矮，而且看得出来是由一块整木雕成，上面涂以数种颜色的油漆，从而区分出服饰的层次。
而在神像内部，一枚纹理颇为玄奥的符篆静静沉浮，但表面看上去却有些暗淡无光，甚至有着丝丝裂纹。
幽世神域，伊势绪方忽然生出感应，将目光投下。
虽然凡世之中已经过去多日，但对幽世而言却只恍如一瞬。
祂将手伸入虚空，再重新收回，手中就已多出一枚符篆——
“从九位下、家津美御子神之位。”
伊势绪方将神力慢慢浸入这枚神篆，心中生出一重明悟，知晓了对应的神职。
“原来是森神和御馔津物神，掌管森林和河流中的各种产出以及植物的种子，同时也是保佑食物的神。”
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农神，无法保佑田产丰收，但却能使树木的果实繁盛、鱼类种群繁衍，并使农作物产出更多良种，这在农耕社会依然是非常实用的职能。
但手中把玩着这枚神篆，伊势绪方心中却渐渐生出一丝疑惑。
其实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并且站在神明的视角进行观察，祂就一直有一种怪异的矛盾感，似乎神明的存在非常突兀。
此时细思一下，如果真是家津美御子的神位的话，怎会存在于一座已经遭到废弃的神社之中呢？
何况家津美御子乃是天津神，论位格姑且也算是一位大神，又怎么会只有从九位下如此低微的程度？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稍微松开了某处的封印，下一刻——
“哈哈，我终于出来了！”
能国权现狂笑着现出身来，但旋即笑声就戛然而止，只因他此刻抬头望去，一个巨大的面容顿时映入眼中。
“能国权现神，好久不见了。”
伊势绪方低头看去，手掌之中有着一个“小人”。
祂如今渐渐熟悉了神力的使用，因此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
不出所料，能国权现又一次开始了无能狂怒，各种污言秽语不断喷出。
但对此伊势绪方也并不恼怒，而是口中轻吐一声：“噤。”
世界瞬间清净下来。
能国权现伸手摸去，才发现自己脸上竟然没有了嘴巴，只能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过了片刻，祂似乎终于放弃了抵抗，瘫坐下来。
而伊势绪方见他已然冷静，这才说道：“能国权现神，我有事要向你询问。
当然，你可以选择回答或者是不答，但根据你的态度，我也会重新考虑是否还要继续留着你。
我言尽于此，你好自斟酌吧。”
说到这里，他念头一动。
瞬间，能国权现便感觉自己恢复了原状，不过祂却没有急于开口，而是静静听着，显然还是有着求生欲。
伊势绪方暗暗点头，问道：“能国权现神，我来问你，你是否知道宇宙如何诞生，天地如何开辟，而人类又是如何出现的呢？”
能国权现皱起眉头，不明白这种问题有什么好问的。
祂不假思索道：“宇宙最初只是一片混沌，从中诞生出了天之御中主神，祂是宇宙的根本和混沌的化身。
而后又诞生出了高御产巢日神和神产巢日神，这两位大神的诞生不分先后，分别创造了天空和大地。
而大地在诞生之初只有一片海洋，并没有陆地，于是诸天神又派伊美那岐和伊邪那岐下凡，创造世界和国家。
两位大神使用天之琼矛搅动海洋，这才创造出陆地，也就是苇原中国。
至于如今大地上的人类，都是高天原上，诸位天神诞下的子嗣。”
伊势绪方幽然道：“这些是你亲眼所见的吗？”
能国权现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么你又如何确定这些事情的真伪？”
能国权现思索片刻，不知如何作答，干脆讽刺道：“你不是真神，不能理解我等神明，生来便可知晓这些！”
但伊势绪方听了却是若有所思。
祂又继续问道：“那么你是否知道，天地间并非只有苇原中国这一块陆地，还有着无比广阔的七座大洲。
与那七座大洲相比，苇原中国不过只是漂浮在海上的一座小小岛屿罢了......难道说伊美那岐和伊邪那岐还创造了别的土地吗？
而且世上也并非只有大和民族这么一个种族，就在这片苇原中国的北面，那里生活着虾夷人和朝鲜人，难不成虾夷人和朝鲜人也都是高天原上诸神的子嗣吗？
假如不是的话，是否意味着并不需要天神来创造，他们就已经生活在大地上了呢？
那么，在伊美那岐和伊邪那岐还没有降临到凡间、陆地也还未形成之前，总不能虾夷人和朝鲜人一直都是生活在海里吧？”
能国权现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伊势绪方又道：“在隔海相望的另一边的明国，有着这样的传说——
据说宇宙原本是一枚混沌的鸡蛋，从中诞生出了盘古大神。
这位大神以无上的力量开辟天地，使清气上浮，形成天，浊气下沉，形成地，盘古大神则屹立在天和地的中间。
盘古死后，肉身化为万物，从中诞生出了伏羲和女娲二位大神，其中女娲大神将泥土与水相混合，捏土造人，这才创造出了人类。
那么你认为，盘古大神和高御产巢日神、神产巢日神，天地就竟是由谁创造？至于人类，又是从何而来？”
能国权现低头思索，依旧无法作出回答。
但这一次，只是片刻，祂脸上就露出痛苦的神情，身体也一寸寸不断崩解，转眼间就重新化作一团纯粹的愿力。
“果然如此吗......”
伊势绪方长叹一声，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冥冥之中产生明悟：“世界并非是由神明创造，人类也是由不断进化而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此言一出，空中顿时有一道惊雷划过，雷鸣震响，神域也发生了剧烈的摇晃。
与此同时，幽世之中，许多茫然游荡的鬼怪也都突然嚎哭起来，仿佛预见到了自己的末日。
感受到脚下晃动，伊势绪方心下也是一惊，不敢再继续讲述下去。
但有着这样的反馈，也越发印证了他的猜测，不，应该说已经可以实锤——
这个世界的起源应该是和地球一样，都是经过了漫长的进化，数亿年，最后演化出人类。
所以从来都没有什么神明创世和造人，而是恰恰相反，乃是先有人类，然后神明才从故事和神话中诞生。
这便是世界的真相——人类创造神明，我思故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