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

村外小溪旁

不知什么时候

长起了一棵

青青的小白杨

整整一个夏天

她　对着——

　　每一片路过的白云

　　每一只路过的小鸟

　　每一朵飘过小溪的野花

唱着她那年轻而热情的歌

——真的

无论什么时辰

我总看见

她的每一张叶片

　　都在不停地

　　颤动着

　　颤动着

为着那不可知的激情……

于是秋来了

秋又深了

仲夏夜浓绿的梦

正变为金黄

夕阳下，秋风

轻轻吹过小溪

不忍心地捡拾

　　小白杨

　　第一层枯叶

送给

　　每一片路过的白云

　　每一只路过的小鸟

　　每一朵飘过小溪的野花

她终于只剩下

树顶的几片小叶子

和那光裸的枝条了

——那最后的叶片

　　像几个小金币

　　挂在树顶

　　纤细的枝条上

　　显得沉重而惊慌

可她们依然不停地

颤动着

颤动着

　　像一架银亮的

　　竖琴上

　　滚动着的

　　几个金色的音符

向静默的大地

诉说着

她那最初的爱恋

和稚气的幻想

……夜

幽蓝的梦中

　　村外小溪旁

　　那白杨

　　那青青的小白杨

　　变成一片

　　仙鸟的羽毛

随着

　　　秋风

　　　　　　去了

1982·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