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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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妙人嗔洪门惊心

本因簪花而羞红脸的念诚,听见竹魅子三字,忽然目光一黯,幽幽蹙眉悄声问道:“竹魅子?是你的心上人吗?”

“呃……别误会别误会!那竹魅子本是我梦里的仙女,巧的是,她竟和妹妹长的一模一样呢!”我见她不悦,赶紧蹲下来一脸诚恳向她解释。

熟知不说还好,听说这话,念诚登时大怒,一把扯下头上的海棠花重重地摔在地上,厉色道:“我把你这饶舌的!端端的把我当了什么?我楚念诚腿上虽有旧疾,可岂是你们这些纨绔俗物轻薄的?休拿我与那些随意入梦的浅薄狐媚相提并论!亏我还令眼看待与你,没承想,你竟如此待我!哼!”

我被念诚这突如其来的怒声唬得一惊,平日里看起来温婉柔和的她,发起威来也不容小觑,不愧是楚家独媛,还真是秉性凌厉,深不可测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未出阁的豪门千金,无论现实还是梦境里,都必须濯濯自华、清白无染才是,况且她本就因身体缘故敏感多疑,唯恐别人因此而嫌弃了她。

如此一想,我刚刚所言确实唐突了她。

“妹妹快别生气!都是我的错!我打眼瞧见妹妹这样菩萨一样一等一的人物,口上心上都不知该如何敬你,哪里还敢亵渎怠慢妹妹一分一毫?刚刚都是我糊涂了,无心之失,还请妹妹可怜我吧,饶我这遭!”说罢,忙慌不迭地左一个、右一个地向她作揖赔礼,就差跪地求饶。

半晌,情绪稍有平复的念诚才轻启微唇,向我说道:“我曾听闻恒篱书院的藏书阁中有本唤作《南山簿》的奇书,上有南山城内多少奇闻记载,只因部分荒诞不经的疯话,冲了当今天家的忌讳被列为禁书,你若真有心,且替我寻来一看;若非如此,仔细我再不理你!”

“这有何难?”我见她稍有缓和,心里这才松下一口气,忙狼狈地擦着额头细汗,满口应承:“妹妹放心,若得妹妹欢喜,别说是禁书,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在所不辞!”说完窘窘地站在她侧,不敢再多言一句,想来在家给父亲背书都未必有今日的‘惊惧'。

“呆子!”念诚见我踌躇的狼狈样儿,强忍着笑,只歪着脑袋嘱咐道:“下了学切莫贪玩,早些回来,我一定在七宝斋等你!”

见她已然消气,又和往常一样,我这才攒足了劲儿欢快地点了点头,兴得飞身跃起又是几个跟头,喜得她终于舒展笑颜,拍手称赞,完全忘了刚刚发生的不快。

“少爷!快走吧!你这是怎么了?”拐过角门,正巧遇上前来寻我的茗芝,见我龇牙咧嘴地捂着腰靠在墙上,他忙上前几步扶住我。

“该死!好久不翻跟头,生疏的很。好像刚刚闪着了!”我恨恨地骂道。

“好端端路不走,翻什么跟头?我看看!”茗芝边帮我揉着腰边嗔怪道。

“你这傻子懂什么?这是一种魔力!快走吧!”

我嘴上嘟囔着,可心里却乐开了花,只要念诚高兴,折了我这腰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突然想起乐天先生那首《白牡丹》:

怜此皓然质,

无人自芳馨,

众嫌我独赏,

移植在中庭。

哦!念诚!我圣洁的白牡丹!

南山河围城而建,绿水悠悠环绕,轻舟泛泛徐行,沿岸商铺之中,各色文玩字画,罗列两旁,更有陈纸列砚、古琴张弓,宝墨青毫,香扇玲珑。晓风轻吹,幽幽墨香,扑面而来;才子兴致,泼墨挥毫,字字生风;文人骚客,拱手执礼,谈笑风生,大有一派盛世融融千秋业、文武滔滔百家兴之景。

怪道人常说,南山城里多才俊,今日看到城中如此盛行学文,我心下大喜,暗暗思忖着,看来父亲说得对,南山城果然是崇德兴文的宝地。

正目不暇接之时,只听茗芝惊喜地叹道:“少爷快看!不愧是南城第一学府,真气派!”

顺着茗芝指的方向,我抬眼看去,只见一座沧桑古韵的白墙青瓦建筑,庄严肃穆地映现在眼前。一尊精雕着鲤鱼跃龙门的精美花纹的高大牌坊上镌刻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敬天崇德'。

过了牌坊便是书院正门,黑厚的匾额之上,四个鎏金大字‘恒篱书院'恭谨肃穆,虎虎生威,庄严气派且不用说,只说这正门两旁三尺宽的梁柱上镌刻着金漆大字引人注目,只见那上联写道:‘聚学为海,则九河我吞,百谷我尊’;下联书曰:‘淬词为锋,则浮云我决,良玉我切’。读罢竟一时醍醐灌顶,感慨万千:养气吞山河之恢弘,建千秋伟业之磅礴。这不是天下间所有顶天立地的有情男儿梦寐以求之事?试问哪一个不曾幻想着要立踌躇之志,策马横刀在这天地之间闯出一番天地来?

英雄,爱江山,更爱美人。

可真英雄,美人之爱,浅!唯有这江山,爱的沉。

俗话说:登爵槐鼎,位列三公;书院正门外的行道两旁,高耸苍翠、蓊蓊郁郁的古槐依次列植,绿叶成荫。看着眼前求学之地,我顿感神清气爽,暗定决心:一定要在此华地文府学出个名堂来,当真如那牌坊壁画上跃龙门的鲤鱼一般,一举首登龙虎榜,十年身到凤凰池。

一想到此,我不觉地抬起头,挺直了腰杆,气宇轩昂地迈着大步‘噌噌噌'地踏上那厚实坚硬的青石台,飘飘然仿佛已经攀上皇龙城那高不见顶的白玉阶,一步一步接近权力与欲望的顶峰。

正想着,只听南山河面上传来一阵歌曰:

名利犹如三更梦,富贵一片云打轻。

挚亲骨肉是真情?新怨兼旧恨!

莫把金枷玉锁套,休将绫罗捆自身。

劝君寡欲清心脱凡尘,逍遥又本分。

我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昨日入城时遇见的那位行者正手持念珠,伫立船头,神清气闲,一副超脱之态不紧不慢地歌着。

突然,这一幕倒令我心中大惑:如今想来,这行者......倒似昨夜梦中的故人一般?怪道昨日入城时便觉眼熟。

我目送着那尾薄船连带着那悠悠长歌,潺潺地滑向南山河深处,不由得似有所思,半晌凝视无语。

“少爷!小心脚下!”茗芝突然高声惊叫,如一个响亮的耳刮子瞬间煽醒了如梦似游的我。

“哎呦!”我脚下一滑,‘啪叽'一个狗啃泥重重摔倒在地。

“又是这个野和尚!昨日进城来便寻了他的晦气挨了打,谁承想,今日又因他摔了跤。莫让我再见到他,否则非剃光他这秃头不可?”茗芝一边扶我起来一边忿忿地骂骂咧咧。

“你糊涂了!那和尚的头还用再剃吗?显见得是‘铁嘴豆腐脚',能说不能做!只在我面前托大罢了!”我边拍着身上的土边打趣他道。

(未完待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