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晋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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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特造反攻巴蜀

却说李庠骁勇,而得众心,赵深忌之,欲杀而无罪。会庠劝称尊号,乘此以庠为大逆,命斩之,以其兄李特为督将。特大怒,遂以其兵入攻,执赵而斩之。乃遣使诣洛阳上表,陈赵违诏杀耿滕之罪状,特故诛之,请以令调吏守益州。

初,梁州刺史罗尚闻谋反,上表称:“素非雄才,不须以讨,败亡可待。”以此朝廷不曾致讨。被诛,朝廷以罗尚为益州刺史。诏去讫,罗尚即以家属往任益州。李特使弟李骧以珍宝金银迎罗尚,尚受之,以骧为骑督。使人请李特二人并郡守等会筵于成都。时广汉太守辛冉入蜀,因说尚曰:“李特兄弟为盗贼,后必有异,宜因此会而斩之,不然后必为患。”尚先受其赂,故不从。

初,朝廷以兵符下秦雍,令其召还流民,又遣御史冯该督之。李特兄弟辅等始至蜀,言:“中国方乱,不足复还。”李特然之,乃造阎式诣罗尚,求权流民延至秋。李特使式催罗尚,尚以其言白与冯该,该许之。以玺书下益州,条列六郡流民与特同讨赵有功,该奏朝廷,欲加功赏。辛冉欲以为己功,不以实上,众咸怨之。至是,冉等与李特兄弟构怨。

当罗尚督流民,七月初起行,而流民布在梁、益州间,为人佣力。闻州郡逼遣,人人愁怨。且水潦方盛,年谷未登,无以为行资,特复求停,至冬而行。辛冉及犍为太守李苾以为不可。冉性贪暴,欲杀流民首领,取其资货,乃与李苾曰:“罗尚设关搜索,特为流民请留,流民皆感,而特之思想帅归。特今不以行,久则有变,宜先讨特。”苾然之,曰:“可出榜招募构(1)特兄弟者以重赏,必有人执来诛之。”于是辛冉写榜,使人各处分挂。李特密知,使人私取以归,与弟李骧改之为“募六郡豪杰侯王,得流民一首者,赏帛百匹”。于是流民大惧,皆归特,旬日间至二万人。特复遣阎式去求罗尚申期,尚许之。式还谓特曰:“罗尚威刑不立,冉等各拥强兵,与我等不睦,必怀害我之心。一旦为变,非尚所能制,宜为自备。”特从之。与弟李流以兵分二营,缮甲治兵,以待冉等至。

时冉闻李特分兵以备,乃与李苾帅步骑二万,至夜来袭李特营。特放炮,发二营伏兵出击之。冉、苾之军,死者甚众。于是流民推特行镇北大将军,承制封拜李流及兄弟李辅并弟李骧,皆号将军。攻辛冉于广汉。次日,辛冉以兵出城,大骂:“流贼焉敢谋反!”李特大怒,骂曰:“吾尽忠于国,汝何无故加兵夜攻?”于是二下各拍马持刀,掩杀不十合,冉大败而逃奔德阳城。李特以兵入据广汉郡。居数日,进兵攻冉都,与蜀民约法三章,施舍赈贷,礼贤拔滞(2),军政肃然,蜀民大悦。

却说辛冉与李苾大败,来见罗尚曰:“使君以李特兄弟为心膂,今日如何?”尚曰:“特本无反意,因卿等促劫流民,推其为乱。事既成,宜火速攻讨。一面使人求救于梁州及南蛮校尉。”冉曰:“然。”于是罗尚自将兵围郫水,作营连延七百里,与特相拒。

太安元年,夏,河间王司马颙闻流民李特兄弟为乱,即遣督护衙博前来讨特。衙博以军至梓潼,李特探知,使其子李荡以兵五千来迎,两军皆遇于德阳。次日,两下结阵交战,李荡出马与衙博交锋,未三合,博败走,其众悉降。李特乃自称为大将军、益州牧,招军以攻罗尚。

却说齐王司马冏久欲专政,以惠帝子孙俱尽,大将军颖有次立之势;清河王司马覃,武帝孙也,年方八岁,冏乃上表请立为皇太子。惠帝从之,以齐王冏为太师,东海王越为司空,尽领中书监。

至八月,闻蜀李特谋反,复以张征为广汉太守,令其起兵讨特。张征既受诏,即以军至德阳,抄小径来攻李特大营。被李荡闻知,以兵塞截中隘,张征兵不得出,尽被李兵上山以石木滚下,征兵皆死之。李特使李骧进兵攻成都之北,又使李流进兵攻成都之南,约会合兵共击罗尚。时罗尚闻张征被陷,令辛冉率精兵二万人,前来攻李骧。时骧前驱已到成都之北,辛冉即以兵迎战,与李骧交锋。连战十数合,胜负未分。又战间,忽东南征尘起处,一彪人马飞至。冉起颈视,旗上写得分明,乃李流之兵,急欲以兵拒敌,前兵已至。骧见流兵到,大驱兵众来战,两下夹攻,冉措手不及,拨马自逃,余兵尽被杀死,得遁还者十一二耳。因此骧、流进攻成都。

十二月,齐王冏骄奢擅权,起府第与西宫等,中外失望。侍中嵇绍上疏曰:

存不忘亡,《易》之善义也。臣愿陛下无忘金墉,大司马无忘颍上,大将军无忘黄桥,则祸乱之萌,无由而兆矣。

惠帝弗能用。齐王冏耽于宴乐,不入朝见;坐拜百官,符敕三台(3);选举不均,嬖宠用事。南阳处士郑方上书谏曰:

大王安不虑危,燕乐过度,一失也;宗室骨肉,互相疑贰,二失也;蛮夷不静,不以为意,三失也;百姓困穷,不闻谋救,四失也;义兵有功,久未论赏,五失也。有此五失,若不早救,诚恐家国难保厥(4)终矣。

齐王冏不能用之。当孙惠亦上书曰:

天下有五难、四不可,明公皆居之。冒犯锋刃,一难也;聚致英豪,二难也:与将士均劳苦,三难也;以弱胜强,四难也;兴复皇业,五难也。大名不可久荷,大功不可久任,大权不可久执,大威不可久居。大王行其难,而不以为难;处其不可,而谓之可,惠窃所不安也。明公宜思功成身退之道,委二王长揖归藩,则太伯、子臧不专美于前矣。

齐王冏不能用,孙惠辞疾而去。冏谓曹摅(5)曰:“孙惠劝吾委权还国,何如?”摅曰:“物禁太甚,大王诚能居高虑危,褰裳去之,斯善之善者也。”冏不听。王豹亦致笺于冏曰:

河间、成都、新野三王以方刚之年,并典戎马,处要害之地,而明公挟震主之威,独据京都,专执大权,未见其福也。请悉遣王侯之国,依周、召之法,以成都王为北州伯,治邺;河间王为南州伯,治宛;分河为界,各统王侯,以夹辅天子可也。

时长沙王乂见豹持笺,因见谓冏曰:“小子离间骨肉,何不铜驼下打杀!”冏乃鞭杀之。豹将死曰:“可悬吾头大司马门,见各兵之攻齐也!”言讫而死。


(1) 构——构陷。

(2) 拔滞——提携怀才不遇的人。

(3) 三台——指三公,即太师、太傅、太保。

(4) 厥——其。

(5) 摅(sh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