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决心
这是水南第一次这样直面死亡，她枯坐在洞内守着大黑的尸身，不吃不喝，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魂玉感受到她的情况，缓缓亮起柔和的光，王嬷嬷担忧的声音在水南耳边响起，“水南，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水南干涩无神的眼睛动了动，她张了张嘴，声音磨铁般沙涩难听，“嬷嬷。”
“水南、水南，发生什么了？跟嬷嬷说说。”王嬷嬷焦急的声音再次响起。
“嬷嬷，大黑死了，为我死了。”说到这里已经流干眼泪的水南，再次哽咽起来。
“水南、水南，你在哪里？我去找你。”王嬷嬷说道。
“嬷嬷，我在大黑的洞内。嬷嬷、嬷嬷，您有没有办法让大黑复生。”水南像抓到最后一根稻草般，眼中迸发一线神彩。
“水南，不要着急，一切等我到了再说。”王嬷嬷话音一落，魂玉再次暗淡了下来。
片刻之后，王嬷嬷来到了洞内，见到浑身是血，狼狈不堪，如枯花般失去神彩的水南，心疼不已，她赶忙上前抱住水南。
慕水南依偎在嬷嬷怀里，丝丝温暖浸润到她心里，让她渐渐清醒。她从嬷嬷怀里抬起头，急切地问：“嬷嬷，您赶快看看大黑，可还有办法挽救？”
嬷嬷检查了一下已经僵硬的大黑，她摇摇头。
慕水南跪在大黑身前，泪水砸在手上，生疼，“嬷嬷，我修炼有什么用？不能保护身边的人，只会给它带来灾难却一点办法也没有。那我还修炼干什么！？”
看着崩溃的水南，王嬷嬷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哭泣的少年，双重的悲伤让她胸口剧痛，她跪在地上揽过水南的肩膀说：“不要这样，水南，不要这样……。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都会过去的，会过去的。”
慕水南大哭：“嬷嬷，我不要它死，我不想让它死，我想让他们都回来。”
嬷嬷摸着慕水南杂乱的头发，定了定心神，说：“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半晌，当水南渐渐平静，她小声抽泣地靠在嬷嬷身上。嬷嬷说：“水南，记得我跟你讲的你父亲的故事吗？”
水南点点头。嬷嬷接着说：“整个村子的人，就我和你父亲逃了出来。那天夕阳如血，他也问了同样的问题。”说到这里嬷嬷沉默了很长时间。
水南忍不住询问：“那父亲他，怎么样了？”
嬷嬷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说：“那时候他伤心了很久，我也还年轻，连自己都不知道如何面对，更没有办法安慰他。我们就这样浑浑噩噩过着逃命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他好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对我说，他修炼就是为了能保护身边的人，那些亲人的离世都是因为他还不够强，只要他够强大，达到最高的境界，让那些敌人只有仰望的份，也就没有人敢伤害他和他身边的人了。他说，他要保护我，我永远忘不了那时，那双青涩的眼睛里迸发出的光芒，那个尚还瘦弱的少年跟我说，要保护我。他……，做到了。”
“修炼到最强，掌握自己的命运，让别人都不敢伤害我身边的人。”慕水南喃喃低语。
嬷嬷一边整理水南的头发，一边坚定地说：“修炼到最强，让世人没有办法伤害到你。慕水南，你一定要成为最强者，让他们只能仰望。”
水南望着嬷嬷，眼中燃起不一样地光彩，“嬷嬷，我一定，一定会成为强者，等我晋升成仙的时候，我要带着大黑的画像告诉他们，大黑是最帅的狗妖，是我的伙伴！”说完，水南如珍宝般小心地拿出黑鬃郑重地挂在腰间。
傍晚时分，慕水南同嬷嬷一起埋葬了大黑，夕阳斜照在墓碑上，柔和的光线中，慕水南久久地站在大黑的墓前，直到最后一丝光亮没入山坳。
告别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年少的慕水南第一次体会到修炼一途的残酷，大黑的死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痛，她暗暗发誓，再也不让伙伴为自己死去，她要让自己成为最强的那个人。
嬷嬷担心慕水南的情况，想让她回雪域，她摇摇头说：“嬷嬷，我还有未完成之事。我要帮大黑完成遗愿，取到冰露送给宗狈。”
嬷嬷想要与水南一起，却被水南拒绝了：“嬷嬷，我知道您心疼我，可是有些路注定要自己走，有些事也只能我独立完成。”
嬷嬷看着执拗的水南无奈地摇摇头说：“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切不可冲动行事，遇到危险就跑，什么也没有性命重要。你通过魂玉联系我，我能马上赶到，千万不可逞强。”
水南抱了抱一脸担忧的嬷嬷，轻声说：“您就放心吧，我惜命地很，我还要保护您和雪域，还要成为上仙呢。”
水南趁着月夜色与嬷嬷分别，嬷嬷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慕水南离她越来越远了，不知道带她离开雪域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离开大黑的领地，慕水南直奔蛇谷而去，刚刚她骗了嬷嬷，她要先找纳瑞，趁她境界不稳之时给大黑报仇。飞过蛇谷，水南来到尚曦的领地，呦呦看到水南非常高兴，欢快地扑了上去。水南笑着抱起呦呦，在空中转了几圈，小家伙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尚曦看出水南有心事，她贴心地上前抱下呦呦，问水南：“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慕水南苦笑地摸摸脸，反问：“有那么明显吗？”
尚曦担忧地说：“气色这么差，谁都能看出来，说吧，怎么回事儿？”
水南低头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却还是有些哽咽地说：“大黑死了，我的伙伴大黑，为了救我死了。”
尚曦一怔，继而用力揽了揽她的肩膀，说：“走，跟我到洞里，先休息一下慢慢说。”
水南想尽量用平和的语气描述事情的经过，可那必竟是大黑，是与她朝夕相处几个月的伙伴，她还是忍不住数度哽咽，流下了眼泪。
尚曦抱了抱水南说：“这何偿不是命运，生活就是这么残酷。你也不用太过自责。以我对纳瑞的了解，即使你们没有打伤纳利，就凭纳利不喜欢大黑这一点，纳瑞早晚都会对大黑动手的。”
水南气愤地说：“凭什么，她凭什么这样！只有纳利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尚曦苦笑着说：“在这丛林里，自己的命都还顾不过来，有谁还会在乎别人的生命，我、曾山还有纳瑞不过都是一群可怜的人罢了。”
水南生气地嘀咕：“我可没看出来纳瑞可怜。”
尚曦摸摸水南的头，心中暗想：到底还小，即使悲伤，也带着天真的模样。尚曦轻声说：“纳瑞是豹族族长的女儿，从小被当作小公主一样宠着，她也曾天真不谙世事，直到有一天她的丈夫被人设计害死，纳利被人震裂妖丹，一切就都变了。她要为爱人和孩子报仇，可哪有那么容易。”
“她的父亲是族长也不行吗？”水南插话问。
尚曦无奈地说：“傻孩子，你以为她的爱人和孩子为什么被害，就是因为权利之争，族长之位有多少人觊觎，那些权利的背后，哪个不是血流成河。那些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不允许她报仇，她一气之下带着纳利离开了豹族，发誓要成为强者为爱人和孩子报仇。她就是太要强了，不明白现实的残酷，纳利的妖丹被毁，注定只能当个普通的妖兽，可她住偏偏不信，非逼着纳利修炼为父报仇，母子关系也越来越差。说起来也是可怜人。”
“那她也不应该伤害大黑！”慕水南有些强硬地说。
尚曦看了看一脸倔强的水南说：“是，是，再大的苦难也不是她伤害别人的理由。”
慕水南把情绪发泄给尚曦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她低声说：“对不起。那您知道纳瑞在哪里吗？我要为大黑讨个说法。”
尚曦有些无奈，慕水南还年轻，她不懂得有些事情需要忍耐，她劝道：“纳瑞现在已经是八阶了，你不要干傻事儿，等你变得再强一些再去找她吧。”
水南执拗起来，谁也劝不住，她说：“您就告诉我吧，我会小心行事的。虽然纳瑞已经是八阶了，可是也只是初入八阶，经历丧子之痛也无暇稳定境界，正是我偷袭的好时候。纳瑞一定想不到我会敢去找她。”
尚曦还有些犹豫。
水南拉着尚曦的手摇了摇说：“您放心，我惜命的很，我既然敢找她，就有把握能逃脱。而且我之前与她打过，心里有底。再不济，我还可以叫我家人过来帮忙。”
尚曦禁不住水南的软磨硬泡便把她之前探查的纳瑞的藏身之处告诉了水南。水南得到信息，为了不给尚曦招惹麻烦，便马上离开了。
呦呦嘟着嘴对水南的匆匆离开有些不满，尚曦抱起呦呦嘱咐它，不要把水南来过的事情透露出去。呦呦看着一脸严肃的母亲，懂事儿地点点头，便把头埋在尚曦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