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心
南冥皱着眉点点头。
望舒说：“即使如此你什么也没有说，还在之后她身份暴露时替她隐藏，隐藏他女扮男妆的事情，甚至隐藏她是噬天兽的事情。你做的这些不管之前你欠她多么大的人情都应该还清了。”
南冥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那是因为，她为救我受伤才显现本体，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恩将仇报。”
望舒叹了一口气说：“可是，之前是你为救她才随她进入暗沟的。如果不是为救她，你根本就没有必要再进去涉险是不是？”
南冥沉默着垂下眼帘，望舒说的这些，他之前从未想过。
望舒此时真想撬开南冥的榆木头脑袋，之前他以为南冥是因为喜欢慕水南才为她做这些，现在看来南冥竟对自己的感情一无所知。
望舒继续说：“南冥，即使你觉得对她还有亏欠，你冒险去密地后山取还魂草也足以还她人情了吧。可是今天，在她恨不得被整个天下追杀的时候，你站了出来，毫无保留地相信她、支持她，如果这都不是喜欢，这是什么？”
南冥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望舒，明亮的眸子里有一丝慌乱，这是南冥从未有过的感觉。
望舒看着他，轻声说：“我之前以为你计划好了，没想到你今天的行为完全是一时的冲动。你为了她，将整个魔域都推进了漩涡，南冥你告诉我，这不是爱，是什么？南冥，你都受伤了，还想着她养的小松鼠，将它带给她，如果不是爱她，你这么关注她干什么？还有，南冥，你之前最讨厌权利，讨厌权谋那些东西，可是你为了她都做了什么？一向寡言的你，在密地舌战群儒只为引开大家对慕水南的注意力；在刚刚，你拿出了魔域的虎符，为了她，你做假虎符糊弄众人，你这是准备放弃之前的梦想要继承魔域了？为了她，你做了这么多感天动地的事情，南冥你说，这不是爱是什么？！”
南冥被望舒的话震撼到，他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做了这么多，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的脑子里第一次出现了迷茫。他张了张嘴，想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却发现竟无从解释。好在他寡言惯了，无从解释便不再说话，索性别过头回避这个问题。
望舒虽然早就料到南冥会如此，但当看到他真如鸵鸟般躲藏自己的内心时，还是忍不住替他着急。
他继续发挥自说自话的本事，“南冥，你不会是对你母亲的事情还有心结吧？”
南冥听到母亲，动了动，转头看向望舒。
望舒心一横说道：“南冥，你的母亲不是跟一个修仙高手走了。她是遇到了自己所爱，她是跟一个凡人去尘世了。”
这话南谨也对他提过几句，他当时没有往心里去，或是他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望舒怎么会知道这些？
望舒见他有了些反应，着急地说：“我有一次偷听了南谨和博安师傅的谈话。他们说，你母亲文茵是爱上了一个凡人，当年，是你父亲亲自送他们走的。他因为爱你母亲而选择了成全她。后来你父亲说的什么，他打不过一个修仙高手所以你母亲和他走了的全是为了面子上好看的谎话。”
南冥的眼睛动了动，眸子渐渐幽深，“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望舒擦了擦汗说：“我跟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爱情这种东西，真不怎么样。你父亲让你母亲走后，他一直没有走出来。所以……所以，如果你也爱了，要么就不要深入，要么就不要放手。反正痛苦的不能是自己就对了。而且……而且，显然慕水南之前是……是喜欢顾行言的。”
少年南冥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这种被人看出自己心思或是莽撞行为的感觉。在他的心里，他一直是一个冷静自持的人，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迷茫。他的目标应该只有武道巅峰，晋阶仙位，其他的都不是他的计划之内，也不应该出现在他的人生之中，既然之前有些偏离，那现在就纠正它。
南冥一向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压住被人看出端倪的狼狈，迅速反击，“望舒，你总是想太多，我看你是想媳妇想的，正好我哥也是如此，这次回去，你就跟着南谨吧。”
望舒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力，他跳了起来，“不要，不要，南谨会杀了我的。南冥你不能这样对你的手下，会寒了人心的。”
南冥看着望舒狼狈的样子，心里微微舒坦了一些，“你还知道你是我的手下，你巴拉巴拉说教的时候，我可没看出来你是我手下。”
望舒讨好地说：“人家不是替你着急嘛。”
南冥摆摆手说：“你多虑了。我还是以前的南冥，想法一点都没有变过。”
望舒拉了拉南冥的衣服说：“那可不可以，不把我给南谨，他真会杀了我的。”
南冥轻笑着斜眼看向望舒：“放心吧，南谨不会的。我说你怎么会这么怕他，不就是偷听他说话了吗？至于吓成这样。他早就知道了，要是灭口，早就灭了。也真难为你，保守秘密这么久。”
望舒迷糊了一下，问：“你什么时候跟南谨关系这么好了。”
南冥笑笑说：“我们关系一直都很好啊。”
望舒反应过来，“所以，所以之前的不和都是演戏给别人看的？”
南冥点点头。
望舒一拍脑袋说：“所以……那个虎符也是真的？是南谨的给你的？”
南冥表情柔和地点点头，“是，他怕我在外面有危险。”
望舒拍拍胸口说：“吓死我了，这下，我们也算是有点底气了。不过接下来怎么办？你怎么选择？”
南冥别过头，轻声说：“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从去后山开始，我就没有好好休息，咱们先把精力养足，再考虑其他吧。”
望舒点点头，已是累极的二人很快睡着了。
待他们没有了声息，一直晕迷的慕水南睁开了眼睛，她早就醒了。身体虽然极度疲累但精神上的打击让她根本不能入睡，幸好是这样，不然，她就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了。
她静静地看着南冥，睡着后的南冥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这才是少年该有的样子。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南冥时的情景，这样出色的少年，他生来就应该是踏上那巅峰俯瞰众生的，不应该受这世间的俗物所扰。她自嘲地笑笑，这样干净纯洁的少年，怕是没谁能配得上他了。想到这里她把嬷嬷给她的魂玉取了出来，在手中摩搓了一会儿，轻轻地放在他的身边。
慕水南的动作惊醒了一直睡在她身边的小松鼠悠悠。看着它葡萄似的大眼睛，水南的泪终是落了下来。她轻轻地抱起小松鼠，知道是南冥带给她的，心里酸酸甜甜的，她想将它留给南冥，小松鼠仿佛知道她的心意一般，拼命摇头，死死拉住水南的衣角。
慕水南知道自己会给它带来危险，但她实在是太孤单了，所以没有禁住小松鼠恳求，终是点点头，将它装入灵盒中带在了身边。慕水南准备离开，她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南冥，而南冥也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她，所以，不如这样，轻轻地离开，从此再无瓜葛。
她向南冥行一礼，轻声说了声“谢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南冥醒来的时候，发现慕水南已经走了，他心中一边轻轻松了一口气，一边有些发堵的难受。他捡起地上的魂玉，这是水南留给他的。想来，她是想就此两清，所以并未留下任何的支言片语。
望舒看着空空的石榻，明明应该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不知怎么的却有些鼻头发酸。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望舒问南冥。
南冥没有回头，轻声说：“偷偷回魔域吧。”
望舒看着南冥清冷的背影欲言又止，他知道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大张旗鼓地出去，让仙宗的人知道他们并没有把慕水南带回魔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偷偷回去。这样，无疑会更增加魔域的嫌疑。
南冥见望舒没有跟上，转头说：“走吧，为她争取一些时间，就当是最后一次帮她。”
望舒听完这话，高兴地答应一声，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南冥的心却不知为何刺痛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理会这些，转身走了。
当他们二人躲过仙宗的探查来到魔域时已是几天以后的事情。南冥依旧如从前一样沉默着，可望舒明显感觉他不一样了。只是他不说，他也不好再问，或是他问了，他也未必会说。望舒就这样担忧着，犹豫着，整个人都消瘦了下去。
少年的南冥还没有好好正视自己的内心，他不知道，爱情就是这样，没有道理，来的突然，去的艰难。爱情的开始只是一次对话，一个眼神，一次犹豫，一次心疼，慢慢的当这些成为了日常，那个人就住到了你心里，就像种子一样生根发芽，直到有一天你发现时，它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与你的心连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