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牛津通识读本:银行学(中文版)
- (英国)约翰·戈达德 约翰·O.S.威尔逊
- 2828字
- 2021-09-22 10:18:52
银行简史
迄今所知最早的货币借贷活动发生在亚述、巴比伦、古希腊、罗马帝国等古代文明社会。现代银行可以追源至中世纪和早期的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那时就成立了私人商业银行,为贸易提供融资,并将个人储蓄资金借贷给政府或用于其他公共用途。私人银行通常以合伙制形式设立,由一个家族或是其他类型的群体持有并管理,政府对其运营没有明确的规制。在17世纪荷兰共和国鼎盛时期,阿姆斯特丹是主要的金融和银行业务中心,18世纪其地位被伦敦超越,这是由于工业革命刺激了银行业务服务需求,也是大英帝国扩张的成果之一。英国第一家股份制银行是英格兰银行,成立于1694年,起初是作为政府为同法国作战而进行筹资的工具。尽管英格兰银行一直在公共财政筹资方面发挥重要作用,但它直到20世纪才确立如今中央银行的地位。
银行应当由大量股东共同持有作为一条准则而被接受,是推动现代商业银行发展的关键。股份制银行能够通过发行股份或股东资本累积实现发展,规模会比私人银行大。股份制银行可以永续,而不会受个别投资合伙人生死的影响。英格兰银行最初成立时是股东无限责任制,意味着一旦经营失败,股东不仅会损失所投资的资本,还要按股比偿还银行的所有负债。合伙制的私人银行亦如此。当时认为无限责任极其重要,因为银行有权发行银行纸币,如果股东不对纸币持有人的赎回要求承担最终责任,他们可能会不顾一切地滥发票子。
直至19世纪早期,受禁止投资合伙人超过6人的银行发行纸币的规定所限,英国一直没有引入股份制银行。整个18世纪,小型私人银行数量不断增加,但其中很多银行不具备抵御金融冲击的实力。1826年通过了一项法案,授权投资合伙人在6人以上且总部地处伦敦周边半径65英里以外的私人银行发行纸币。1844年,纸币发行与黄金储备挂钩,为英格兰银行最终成为唯一的纸币发行银行铺平了道路。英国所有纸币上都印着“我承诺应持有人要求支付……”,由出纳主管代表英格兰银行行长签发,这一做法的历史可追溯到英格兰银行开始承担按要求将任何纸币兑换成黄金的责任之时。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后英国放弃了金本位制,1925年重新启用,1931年永久废止。
1844年还出台了一部银行业务守则,包括监管、管理、财务报表等方面的详细规定。随着银行章程和条例框架的到位,更有理由赋予股份制银行有限责任的身份,并将之置于一般性股份公司法律管辖之下。1850年代通过的法律允许银行作为有限责任主体,消除了限制单体银行发展的主要因素。随之而来的是股份制和私人银行通过并购逐步发展壮大,最终出现了几家服务网络遍布全国的大型商业银行。到1920年,五家最大的银行——威斯敏斯特银行、国民地方银行、巴克莱银行、劳埃德银行、米特兰银行吸收了英格兰和威尔士80%的储蓄存款。这五家银行在1930年代大萧条时期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一直占据市场主导地位。1950年代至1960年代,“五大”及其他银行在商业街上的分支机构网络快速扩张。近年来英国高街银行[1]的演变情况,见图1。
房屋互助协会创始于18世纪晚期,用会员缴纳的会费为会员盖房提供融资,是英国最重要的共同所有的存款机构。最初的房屋互助协会在会员们都有房子后就结束运转,到19世纪,取而代之的是不断接受新会员、永续交易的永久性房屋互助协会。1980年代通过了允许房屋互助协会转为有限公司的法律,使其可以像其他银行一样成为有限责任公司。有些大型房屋互助协会转型了,还有一些在并购或国有化过程中消亡了。约有40家独立的英国房屋互助协会一直生存至2000年代中期。
与此同时,英格兰银行继续向中央银行的身份演化。该银行在1866年金融危机时首次成为银行系统的最终贷款人,将现金借给那些暂时无法满足存款人提款需求的银行。英格兰银行拒绝解救欧沃伦格尼银行,这家银行倒闭引爆了此次危机。但是,1890年英格兰银行却组织了对巴林兄弟公司的纾困。英格兰银行最终于1946年被国有化(成为全民所有)。
美国第一次尝试建立中央银行——北美银行(1782),比英格兰银行设立差不多晚一个世纪。这家银行后来被美国第一银行(1791—1811)取代,接着是美国第二银行(1816—1836),在反对联邦(国家)监管银行、支持州监管的政治阻力下,这两家银行都未能获准延续经营。
图1 英国零售银行演变情况
相比之下,美国最早的股份制商业银行——马萨诸塞银行和纽约银行,在州层级组建并获得经营特许(均为1784年),比英国相应早了数十年。1830年代,州发放特许的条件放宽,迎来了“自由银行时代”(1837—1862),此时银行业快速增长,经州特许设立的银行发行的五花八门的纸币四散开来。1863年和1864年通过的法律允许在联邦层级发放银行经营特许,为形成全国统一的货币创造了条件。
“国家银行时代”(1863—1913)见证了如今美国双重体系的萌生,联邦特许银行和州特许银行同生共存。失去发行银行纸币的权力后,州特许银行依靠扩大吸储,以及对其资本要求普遍低于联邦特许银行的优势得以生存。在多数州的银行业务领域中,联邦特许银行和大多数州特许银行都需要对其负债承担双倍、三倍甚至无限责任。在双倍责任要求下,倒闭银行的股东可能不仅会损失初始投资,还要再承担一笔与其初始投资金额相当的损失。在三倍或无限责任要求下,经营失败时股东面临的风险损失更大。这样的规定旨在给银行的冒险行为设一道闸,但在国家银行时代仍然发生了一系列银行危机和金融危机。最严重的一次是1907年大恐慌,它催生了联邦特许的中央银行,该行可以在发生银行危机时作为最终贷款人。1913年通过的法律构建起当今的美国联邦储备体系(见第四章)。
1930年代早期,大萧条越来越严重,银行业再次陷入危机。改革是随之推行的罗斯福“新政”中关键的一招。1933年3月全美所有银行暂时歇业几天之后,出台了一系列恢复民众信心的措施,包括:成立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提供存款保险,这是一个保证小储户在银行倒闭时能够得到偿付的办法;首次将联邦法规监管范围扩展到所有银行;根据《格拉斯—斯蒂格尔法》(1933)将商业银行与投资银行业务分离。1930年代,双倍和三倍股东责任制失宠了,几乎全都被有限责任制取代。
1930年代的改革,加之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固定汇率制的布雷顿森林体系维系了货币币值稳定,为银行在1940年代、1950年代、1960年代这段时期处于一个相对稳定和严格管制的阶段提供了基础。1973年布雷顿森林体系崩塌,从1970年代开始金融市场自由化,放松管制浪潮渐起,给新型金融服务发展带来了机遇,也带来新的风险,这些风险在2007年至2009年的全球金融危机中爆发出来。
美国的互助组织包括储蓄贷款协会(S&L),也被称为存款机构。储蓄贷款协会最早出现在1830年代,是比照英国的房屋互助协会如法炮制的。会员认购股份,按月付款,能够按其持股比例贷款买房。贷款按月接续偿还,要付利息。19世纪下半叶城市的兴起,与储蓄贷款协会的大发展相生相伴。由于贷款抵押不可靠等原因,许多储蓄贷款协会在1980年代末和1990年代初的储蓄贷款协会危机中消亡了(见第六章)。美国其他形式的互助组织还有:储蓄银行,第一家储蓄银行1816年在波士顿成立;信用社,产生于20世纪早期。信用社的会员持有一张“共同债券”,会员范围严格限于同类人群,如雇主、同行、教徒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