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郡主
链条响动。邱山君脚上的镣铐微微摆动。他叹气，“我脚筋已被挑断，还系着铁链，是出不去了。”
“这么恶毒的女人？”林原惊骇。
“我是出不去了，”邱山君冷默道，“我曾每日幻想怎样逃离。但这么久已经过了，久得我都不知道已经关进来多久了。我的腿也彻底废了，出不去了。”
“山君是哪一年被关进来的？”
“庆历四年。”
“竟然已有十二年之久，”林原感慨，随即想起来，“前辈，如若我们还能出去，我知道一个人，也许能帮到你。”
“很难出去，”邱山君愣了一会儿，“不过你还有机会。”
见林原看着他，他眼神望着大牢的木栏，他慢慢道，“你砍下我的脚，用我脚上的镣铐砸开牢门，旁边一个牢房里，之前关押的是机关大师叔平月，叔平月自己挖的了一个密道跑了，那间牢房没再住过人，密道也没有封。”
“前辈，也许叔平月之子叔机能帮你，他现在也算一个名声响当当的机关大师了。”林原道，看来邱山君他一直知道怎样出去，也可能是那个皇妃故意让他知道却又不让他出去。他的腿出不去，镣铐是取不下来的，除非不要这脚了。
“可是不这样，我们便都出不去。”邱山君望着他，野兽的目光也变得悲哀起来。
“山君，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林原暂时不去想这残忍的办法。这样出去了有什么意义呢。
天亮之后，地牢里还是很阴暗，偶然晴空，外面光线却照不进来。不知怎么回事，今日送饭的官兵只来了一个，他把饭放在地上，边要走。趁此良机，林原打晕送饭官兵，取出他身上的钥匙，开锁。门锁开了，又找钥匙去开邱山君脚上的镣铐。
试了所有的钥匙，没有一把钥匙能打开镣铐。邱山君叹了口气，“小子，你先走吧。机不可失。”
“我再试试吧。”林原取国官差牢役的佩剑，砍向铁链。
电光火石，并没有砍开。这把剑太轻。林原把剑放会官差身上，思索道，“邱山君，对不住了，我必须先出去，再来救你。”
“明白。”邱山君双眼闭上，林原手刀打晕了他。
又照山君所说，打开隔壁牢房门，果然有一条暗道。仅能容一人通行，在暗道里一直走，竟慢慢走到比较开阔之处，林原知道暗处多年未有人行过不宜点火，但他手中有一颗夜明珠，凭借着夜明珠单光，他渐渐适应光线，一路有些蛇虫蚂蚁，不是什么毒蛇，再往前走便逐渐开阔起来。是一个荒掉的井。
见井外没什么声音，林原便飞蹬几下，上到地面来。一上来，便想起谢忠还在医馆里。
齐王说到做到，他面圣私下告诉了皇帝雪海道事，皇帝便立即召见了她。这是多少光景之后，她才又坐上进宫的马车。一路宫墙高立，宫人往来。
偏殿里坐着雍容华贵的老皇帝和皇后，皇后妆容比以往她见过时素雅，想来她这几年也并不好过，但此刻二人面露期盼之色，似是在等待着雪海。
一步步走上台来，雪海知道脸色不能太苦了，便努力寄出笑颜来，“民女赵织织见过皇祖父，皇祖母。”
“织织？真是织织呀！”皇后忍不住想要站起身来，“快过来，让皇祖母瞧瞧！”
见皇后招手，雪海便往前靠了几步，走到皇后身侧，跪在她的膝边，“皇祖父、皇祖母，织织好想你们呀……”
好久没有听见这孩子声音了，帝后又都知道她身世凄惨，“可怜的孩子，这几年流落在外，辛苦了啊……”
一时见涕泪涟涟。皇帝道，“怎么就是民女了呢？即日起，织织恢复郡主身份，恢复南乐郡主名号。”
“谢谢皇祖父。”雪海跪恩，她竟又是南乐郡主了，果真是伴君如伴虎，世事难料。不过此刻，她跪在二人中间，两只手都在二位老人手中，心中无限复杂。
齐王也把林原的事情上报上去了，皇帝听了，思索着道，“你既然和那个小子一同中了蛊，那齐王便放了他，让他暂且先在你身边当个侍卫吧。”
“是，父皇。”
“谢谢皇祖父。”
在宫中叙旧了许久，一向礼佛的皇后留下来和皇帝、齐王、织织一起用过了午饭。饭后，织织才与齐王一起出宫去。
“王叔恩德，织织无以为报。”雪海行礼。
齐王将她扶起来，“南乐，一家人，不必如此。”
上马车之前，他又想到林原的丧兄之痛，“此间事，不能尽善尽美处，你还需自己协调，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找我，找母妃也行，她应当很想你。或者进宫不方便，找齐王妃也行。”
漂泊四年，一夜间又仿佛站在了宫墙之中。雪海却没有当初心境了。她虽重新以赵织织的身份活下去。只是勉强得了庇护而已，自己要去做的事情，也许会再次让自己万劫不复。
她的府邸还未打扫出来，还要继续在齐王府住一日。
刚回齐王府，就看见有侍卫集结起来，有人对齐王道，“王爷，昨日抓到的逆贼跑了！”
“什么？”齐王追问。管家难以开口，齐王摆手让他大胆说。
“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午时我们才发现。”管家见雪海意想不到的惊讶模样，顿了顿，又继续道，“他跑的时候还带走了叛贼林中原的尸骨。”
一时间，齐王震怒道，“找！找到了活着带回来！”
一旁的雪海讲不出话来。她看向自己的手，那蛊虫在手腕上下蠕动，竟然好像在吞噬自己。一日不见便犹如锥心之痛，雪海晕过去了。
“叫御医！快！”齐王大喊。
浅色床帘拉上，丝绸被缎盖上。齐王妃也到了。
御医诊脉后出来道，“郡主乃习武之人，身体本应该健朗，不过郡主也许是中了慢性蛊毒，以至于心肺气不足。臣并不能解蛊毒，但可以开些药来抑制蛊毒发作。”
“太医，药能抑制多久呢？”
“臣尽力而为之。郡主吉人自有天相，只要度过前期蛊毒撕裂痛感，后期蛊毒就不再强了，一直用药便可以一直抑制。此间药也不用多服，按时吃就行。”
“宋太医医术果然高明。”齐王妃夸着太医，让太医开了药方奴仆们去抓药来熬。又赐了赏赐恩典。
“齐王殿下，齐王妃不必客气。”太医开了药，便离开了。
天亮之后，雪海的蛊毒被抑制住了，她得救了，虽要每日忍受蛊毒发作撕裂痛感，却至少可以活下去了。
她就已经找到药可以抑制了。那他呢？他怎么办？他也会找到医术高明都大夫帮他开药克制吧！毕竟如果他回了九幽河，九幽河可是江湖情报中心。可他要是万一没找到呢？万一他还没赶得及回九幽河呢？万一他死在路上了呢？
她不敢想，她这样想着，便觉得心中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咬噬她的心，她觉得这就是蛊毒犯了。齐王妃安排给她的小丫鬟尾尾见她一直在用指甲抓自己是手，“呀，郡主娘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痒，你快打些凉水来。把大夫开的药也端来！”
才接触到凉水，便是一阵快要裂开的锥心撕裂骨头一样的疼痛。
“郡主，药。”尾尾把药端给她。雪海端着药，挥袖一扫，又道，“太烫了，你帮本郡主试试？”
“好。”尾尾喝药，雪海一推，药便被一口气喝完了。碗里只剩些许残留的药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