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翻转课堂(二)
“出东门过大桥,大桥底下一树枣,拿着杆子去打枣,青的多红的少,一个枣两个枣,三个枣,4个枣,五个枣,六个枣,7个枣,8个枣,9个枣,10个枣,9个枣,8个枣,7个枣,6个枣,5个枣,4个枣,三个枣,两个枣,一个枣,这是一段绕口令……”
朱星移把胸脯一挺,自信地念出了最后一句:“一气说完才算好!”
一气呵成,清楚流畅。
声音清脆,掷地有声。
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玉强那被讲台的桌子挡住的双腿,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
这种播音功底,完全是省台的水平!
我...我又怎么能教这样的学生?!!
当年贾百万把播音系交到了玉强的手上,但是玉强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的能力又怎么能?又怎么配!
玉强是三年前来到天师学府播音系的。
玉强是在国内顶尖院校学习了广播电视艺术,又去英国做了一段时间的访问学者,给自己积攒了一定的资历。
但是……
直到他来到播音系为止,他从未干过一天播音主持的工作!
而且,他也没学过关于播音主持的知识。
本来是来这里,教一教“播音作品鉴赏”“播音艺术概论”这类没什么实践的课,水一水资历,水几篇论文,骗一骗国家经费,也就舒舒服服了。
可是那一天,玉强仰慕已久的系主任贾百万竟然说他要退休,把系主任的职位交给玉强。
玉强一直不懂为什么,系里所有老师都不服他,甚至有些学生都不拿正眼看他,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根本就不会播音,每次上课都心惊胆颤,生怕学生提什么问题。
空无一人的系主任办公室里,玉强孤独地看着眼前镜子里的自己。
“我喜欢把课上得这么无聊吗?”玉强眼里含泪,心里委屈至极:“我只不过是想让所有学生都睡着,没人注意我而已!!”
无能的系主任,无聊的水课,无人尊敬的教授……这个系主任,当着是一种煎熬。
“不,我是天师学府播音与主持艺术系的系主任!我必须强大,必须称王!!”
看着办公室墙上挂着的贾百万全身像,玉强振奋起来。一个神秘又可怕的教学计划在他的心中酝酿着。
“哼哼,不是说我讲的不好吗?我让你们讲!我看看你们又比我这个系主任强到哪里!”
……
兴文楼,播音小教室。
朱星移一口气说完了绕口令《数枣》,自信地看着一动不动的玉强。
玉强究竟有没有真才实学呢?
没人知道,从来没人听过玉强真正的“播音”过,朱星移心里也一直好奇着玉强的播音功底。
所以她才刚刚举手问玉强一个播音的问题,却没想到玉强竟然让她站起来直接播音,而且还是对于播音员主持人极为有挑战的“绕口令”。
“嗯,perfect,amazing, awesome, pretty good, marvelous!”玉强拍了拍手:“阿朱同学非常地不错,这段绕口令...嗯,说得,额,很完整,非常不错,额,老师听起来呢,感觉,额,这个…是不错的,啊,是……”
玉强说到了一半,双手浮空,眼神呆滞,直勾勾地盯着朱星移。
时间仿佛暂停了。
“不、不能这样,我肯定能够接着点评下去的,我肯定能说出来!!”玉强的心里挣扎着。
台下的同学对这一情况早已经习以为常,玉强这人总是这样,说话慢慢吞吞,还经常结巴,而且有的时候跟大脑死机一样……
“啊,是……很不错的,老师对阿朱同学提出表扬。”玉强终于缓过来,开口说道。
“额…谢谢老师。”朱星移单手扶额,肚子一缩长叹一口气。
“那这样,张凯洁同学,你来点评一下刚刚阿朱同学的绕口令,可以吗?”玉强身子前倾,朝着张凯洁的方向探去。
“好好好……好呀!”张凯洁一个鲤鱼打挺,之前半瘫在椅子上的身子一下子弹了起来。
“嗯嗯,小阿朱这段绕口令吧,其实还可以,差强人意吧。”张凯洁抱着膀子,故作沉思。
“额,谢谢凯洁同学。”朱星移冷汗直流,挤出了一丝笑容。
“但是吧!你看看你,你看看你,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够好了?”张凯洁眼睛一瞪!
“你…你硕煞?!(⊙o⊙)(你说啥)”朱星移吓得山东话都出来了,这也变得太快了!
“你看看,刚才玉强老师讲课你不认真听,还反驳强老师,你看看你,”张凯洁抱着膀,下地溜达起来。
“这绕口令里,你没有感情啊!”张凯洁得意洋洋,学生会干部的职位让他非常会挑毛病。
“绕口令里,要啥感情啊?”朱星移眼睛瞪得圆圆的,双手撑着桌面,嘴巴长得大大的。
“这么跟你说吧,你看看你,这段绕口令,他讲的是打枣的故事!出的是哪个门?是东门!为什么不出西门不出南门不出北门??”张凯洁脑袋仰天,用眼角的膀光瞥了一眼朱星移。
“不……不知道。”朱星移无言以对,小小的身子一弯,上大学以来第一次如此无语!
“你看看你!这就证明,你对这个绕口令根本没有思考!”张凯洁嘴角快裂到耳根了:“哈哈哈哈,为什么他要去东门打枣?!因为他——喜欢东门!”
啥?????(⊙o⊙)
朱星移双手捂住了嘴,这也太扯了!
“所以说呀,咱们在播这段绕口令的时候,要表现出对东门的喜爱!你刚刚的绕口令里根本没有爱!”
朱星移一下子跌坐到了椅子上。
“咱们接着说啊,出东门过大桥,这个‘大’桥,不是‘小’桥,你得把大桥的宏伟壮观展现出来啊!是过——大——桥,凸显出大桥的‘大’”
说到“大”的时候,张凯洁嘴巴张成了一个巨型的圆圈,能吞下三个拳头。
“然后,拿着杆子,为什么不用手打?用杆子,这是武器,那它的攻击力你为什么没表现出来?!”张凯洁做了一个佛山无影脚的武术姿势。
“最后,他说‘青的多,红的少’,”张凯洁哼了一声:“朱同学,俺...我听你刚才不标准嘞普通话,你是山东人吧?”
“啊…是呀。”朱星移扶额叹气,你的普通话才不标准吧喂。
“山东的枣也很出名吧!我问你,你吃枣子的时候喜欢吃绿的、没熟的,还是喜欢吃红的、熟透了的?”张凯洁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那肯定是吃熟透的啊!谁稀罕吃没熟的水果儿呀唠使(老师)?!”朱星移快疯了,这是啥问题?
“那你看!!青的多,红的少!你的情绪是怎么样的?你应该有什么感情?!”张凯洁步步紧逼。
“我他吗……我,我……我……呜呜呜”朱星移气哭了,这是在干啥?
“没错!就是这种感情!悲伤!”张凯洁一拍手,眼睛一亮,指着朱星移。
“我铁定悲伤……”朱星移懒得说什么了。
“所以你看,这数枣的时候,应该怎么样?悲伤,难过,因为数枣的时候,发现青的多,红的少,没得吃了,农民伯伯悲痛的心情你应该表现出来!所以!为什么都从一数到十了,还要从十再数回去?因为农民伯伯数到了十,发现这枣子都是青的!不能吃!所以要从十数回一!这个时候,农民伯伯收成不好,悲痛欲绝!!!!”
朱星移瘫软在椅子上,她是真的悲痛欲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