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记忆情感的观照
怀旧乡愁情感的唤起
乡愁侧重于自己的栖居地及其关联的年代。中国人的乡愁是基于特定地理空间的怀旧情感,或是基于特定时间段的恋地情结,而且有着浓厚的中国传统文化情结。陆邵明认为,“乡愁的空间意象中‘家’的印象占主导,其中‘家’与‘乡’的故事构建了‘小乡愁’,‘民族’与‘国家’的故事构建了‘大乡愁’……新中国成立之前,乡愁产生的主要因素来自‘家’的场所及其时空意象及其生活体验,往往带着强烈的中国传统社会、家族伦理的烙印。而当代乡愁的空间意象更趋多样化、多极化……日常性是乡愁的表征与生成时间系统中的重要特征。日常性呈现的是一种地方生活的习惯性与自然事物的节奏性,也展现了主体在场的实践性,隐含了大量瞬间的片段性。主体生活体验的日常性将不同尺度的场景相互切换、嵌套、粘连在一起,生成了不同频率与强度的大众乡情。正是这种日常性为乡愁情感生成提供了必要条件,使得乡愁更具丰富性、实践性、认同性。与此同时,客体的时间变迁与主体的空间变迁共同推进了乡愁的情感唤醒与升华。”。从这段话可以看出,乡愁和日常生活的密切关联,旧物又是人们日常生活的载体,因其具有的时间性而具有了强大的情感性,因此,可以说,旧物身上凝聚着强大的“乡愁基因”。
旧物由于与人相处的长时间性,让其具有了生活的可追忆性,能唤起人们美好的“乡愁”情感。运用旧物艺术塑造的室内空间,通过情感化体验的形式留住人们的乡愁,善待当代人的乡愁,保护好家园中的记忆场,让人们找到自我认同感和归属感,更重要的是,通过旧物艺术创造的空间环境,使人能够直观地认知、感知往日的生活故事,为下一代人留下乡愁,这既是旧物艺术与空间设计结合的研究目的,也是本人研究的初衷。
和乡愁一样,怀旧也是人们的一种普遍情绪。怀旧也可以和旧物关联起来。旧物的“造型”和历史时期的发展都是相关联的,人类社会不同的历史时期,人们使用的器物,人们居住的空间环境都是不同的,它和当时的社会文化有着密切的关联。因此,旧物的造型特色深藏在人们对过去生活的记忆中。旧物的“质”,同样和当时的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密切相关联。不同时代器物的材质以及人们生活空间的材料,都有着细微差异,旧物的“造型”与“材质”的背后,潜藏着旧物的功能,并且在人们的使用过程中渐渐发生着变化,例如被包浆的器物,让人们容易想到某年某月人们使用这一物品时的情形,进而联想到过去生活中的点滴。因此,巧妙地利用旧物进行空间设计,利用旧物存在状态的逻辑,比如旧物独特的质感运用,旧物单体和造型之间的关系等,艺术化地呈现于空间设计,当会有助于消解和抚慰人们的乡愁。
旧物直观而又感性地留住了人们曾经的记忆和情感。人们对于乡愁的怀念,经常会有一种惆怅失落的情绪,旧物会给人们这种情绪很大的安抚。尤其是在城市生活中,运用旧物进行设计,可以使人们承载乡愁的记忆基因,提升室内空间的场所精神品质。当然,怀旧并不是在现实生活中完全地模仿、照抄照搬过去人们生活中的场景模式,而是通过艺术化地将旧物融入到室内设计之中,使整个空间成为一个有机的空间装置艺术体,含蓄诗意地唤起人们怀旧的乡愁。
唤起个性化情感
旧物来源于日常生活的各个角落,也潜意识隐藏在每个人的意识和记忆中,记忆和情感是人们理解旧物和室内空间的基础。
在消费社会中,消费文化是基于社会经济发展而产生的独特的文化景观,是人们生活方式变化的集中体现。著名教授、学者迈克·费瑟斯通(Mike Featherstone,1946—)在1988年新奥尔良“大众文化协会大会”上提出日常生活审美化理论(Aestheticization of everyday life),认为后现代主义消费文化导致生活和艺术之间界限的模糊,精英与大众之间界限的消失。日常生活审美化造成了艺术与设计的边界模糊,设计的边界更加宽泛。个人的身份体认不再具有单纯的民族的意义,在全球一体化的背景之下,而是具有了更多层次的语言文化属性,体现出多元文化的融合。个体的审美差异性,也决定了未来社会审美的艺术性会进一步增强。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日常生活中的旧物审美更具个体性,因为旧物在被人们使用的过程中,携带着浓浓的“人味儿”,是一种生活方式和过程的凝聚,也具有独特的象征性,日常由许多的旧物构成,人们凭借旧物回忆,因而旧物审美也更加具有与众不同的意义。日常生活也不简单地是奢侈的再现,而是日常的,旧的长久的物品功能成为生活环境和审美的基础。很多艺术家进入设计中,他们在创作中,把目光投向旧物,用旧物创作装置艺术,直接用艺术的形式观照本真自我,追问生命意义。旧物的审美,目前是集中在旧物的陈列、作为装饰的摆放上面,其实旧物本身拥有肌理、质感、色彩、造型等很多因素可以作为切入点进行空间的塑造,有很大的审美空间可以去挖掘,因此成为笔者从事此方面研究的最大动力。
旧物也是人和社会产生联接的一座桥梁,与人的生活方式、社会形态有密切的关系。在旧物身上还有很多值得开发的地方,不只是简单的成为再生材料。对于旧物的艺术性的利用,不应只是艺术家的工作。艺术家对于旧物的使用远远比不上生活中旧物的产生速度。实际上,旧物材料的可塑性,可适用性,让日常生活充满艺术感觉,还有很大的潜力有待开发。旧物材料本身具有独特的质感、肌理,是一种隐性的语言,具有很强的时间性、地域性特征,具有很强的原创性优势。材料本身承载着很多语言信息,它既能体现出宏大的地域性文化,更有个体性的敏感。在这样的情形下,立足于旧物材料艺术本身的空间设计,它暗含着时间、空间、事件的隐性作用。具有一种无需被翻译就可以被不同国籍的人们所理解的特征。如果探询环境、社会、生活之间相互适应、相互影响的情形,旧物便提供了一种“根”的感觉,寻根,是避免人性异化,保持善良纯真的路径。旧物艺术地重生,正体现了这样一种艺术的人文关怀。旧物来源于生活,与人们息息相关,是每天可见的,更加接近大众,本身就是人类生活历史的“证据”,具有艺术审美价值,因此,旧物可以通过艺术形式再生,通过实验性的创作使创作过程中充满各种可能。笔者自己也在发现、激发、转化、重构材料的过程中,试图不受任何先验形式的影响,完全贴近真实的心理体验,尝试利用旧物材料和触觉的直觉、感性,直接关照内心,发挥艺术的自由、诗意的功能,用旧物艺术塑造诗意栖居的场所精神,追求精神自由的奢华,也借此实现日常生活审美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