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茶马古道 茶的诗意味道

锁钥南滇，扼喉西蜀，这里是中原文化进入云南的重要通道——昭通。相对于春城昆明，昭通自比为秋城。自古以来，茶马古道让这一方云贵川交接的土地有着区别于传统意义的另一种风貌。

昭通大山包位于云南省东北部，天堂般的云雾里有着遗世的村落。村子位于云贵高原的最北端，近3000米海拔的巨大落差，以及当地人游牧的生活方式，让这里有着“小西藏”的别称。

77岁的村民邵发炳每天清晨出门放牧时，都会带上一瓶自己冲泡的茶水。50多年的习惯，从未改变。年幼的孙女，跟随爷爷的脚步。牛羊响铃，马齿嘶鸣，老人坚信，唯有这一口茶，才能对抗一整天的疲劳。辽阔的牧场，青草蓝天，云海齐肩，宛若写意的水墨丹青，人与茶年复一年的故事，草木人间，周而复始。

距离昭通730公里的云南普洱。收藏家许春祥潜心追寻探访茶马古道的历史遗迹，对于他来说，这是一段从未停止的生命追寻。道路草木间，印记着历史的脚印，他渴望透过这些，能看到前人艰辛的背影。

这条因茶而起，由人与骡马踏出的茶马古道，究竟有着怎样的神奇？这条神秘的悠悠古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怎样的人与事将它变成现在的样子？在许春祥的眼里，茶马古道的存亡兴衰以及其中的传奇历史牵引着他毕生的好奇心。

支离破碎的记忆，开始吐露真容。碎片化的数据，让人开始解读构成这些神秘的种种细节。浮出水面的真相，被打捞上岸。弥漫着茶马古道记忆的每一个老物件都能唤起许春祥充满疑问的求知欲。

许春祥所渴望的独特性，正被眼前这块定格着时间的茶叶化石揭开悬念。化石上，茶叶的脉络肌理清晰可见。石破天惊的发现，将中国茶叶出现的时间回溯到千万年前。那是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亘古极致。

普洱市博物馆，尘封着原产地中茶叶的故事。在许春祥的目光里，寻找历史，是他执着不变的命题。博物馆里陈列着光绪年间进贡紫禁城的贡茶——万寿龙团，迄今已有127年的历史，其紧而不实、松而不疏的高贵形态，仿佛从未改变。

两年一届的普洱茶节，如今已经整整走过了30个年头，是茶与茶的相逢，也是人和人的相聚。普洱茶厚重的历史渊源，以及它独有的人文色彩，为人们带来口感与认知，礼数和人情，以及更多的话题。普洱茶的人文气息很强，商品的属性和人们对生活的一种期望都融在这片小小的普洱茶里面。它还融合了很多文化在里面，这也是普洱茶文化的价值所在。

茶马古道，草木人间，道路熟悉脚步，距离变幻口感。从云南茶园深处到高原雪山之巅，像是起点与终点间的遥相呼应。3000公里之外的终点之一——拉萨，人们正以虔诚的语言，传递着生生不息的姿态。他们的表情中，有着草木天地脱胎临界过程中所有的生命迹象。茶叶，为世界屋脊带来沧海桑田般的诗意，和历久弥新的口感。

小桥流水，沃土肥田，距离普洱市24公里处的那柯里是茶马古道的重要驿站。那柯里保存有较为完好的茶马古道遗址、百年荣发老店，以及当年马帮用的马灯、马饮水石槽等历史遗迹、遗物。那些历史悠久的古道痕迹和深厚的茶文化沉淀，彰显着古道曾经的热闹与喧嚣。

茶马古道的另一处坐标——雅安也是川藏茶路上的一个纽带般的连接点。那里和龙乡周公山一带所产的本山茶，是制作雅安藏茶的上等原料。

雅安人采茶用一把特制的月牙小刀，所以采下的鲜叶也被称作“刀子茶”。按照传统，雅安藏茶的制作有着32道工序，人们年复一年重复着前人的动作。渥堆，发酵，蒸热，软化，制作茶包；模具上，传来阵阵的敲击声将茶叶压实塑型；最后封口包装；一切有条不紊。这是专属于雅安藏茶的包装，黄色的外衣，标志着藏茶独有的身份感。

仍旧是刀子，寒光穿梭于竹篾之间。捆扎紧束，入篼编攒，人与茶，此刻勾连着草木，其中潜伏的口感，正等待着，被更具生活质感的方式唤醒。

甜，是人们最简单，也最初始的口感体验。甜茶，藏族人生活的必需品，并深入到社会风俗、礼仪和生活艺术的各个方面。而茶礼、茶具以及烹茶方式和饮茶习俗，共同汇聚成为青藏高原茶文化的独有特色。早在20世纪20年代，拉萨的街头就已经出现了甜茶馆。几乎每一个拉萨女人，都会制作甜茶。红茶熬汁，牛奶白糖，不同原料的相辅相成间是人们最为喜爱的味道。

追溯使人们相信，天地草木与生俱来的密码，有着孕育茶马古道得天独厚的基因。遥远路途中，一个又一个记忆的片段，与来自于马帮的点滴故事，一起连缀出茶叶所带来的文明历程。

雅安市荥经县，名为“新添”的村落正是昔日茶马古道的另一处驿站。日常鲜活的生活场景背后，包含着属于这片土地传统手艺的故事。荥经砂器，是当地的著名特产。火焰之中，扑朔迷离，充满着未知。煤，与砂器的毛坯，层层叠放。窑炉，直径近两米，外观独特，“馒头窑”是它形象的名号。坑内被填满碎煤，风机呼呼，炉火熊熊，火与土，即将上演一场化蛹为蝶的奇观。

缠绕铁丝的窑盖，悬挂于5米长的钢管之上，砂器在1300℃的火焰里，用两个小时蜕变，达到永生。火焰通红透亮，晶莹剔透。坯器，又一次蜗居在封闭的环境中。揭开的，究竟是完美还是遗憾，仍旧未知。这是荥经砂器最为奇妙的“闷燃”过程。高温状态下，胎体表面的氧化层，会被强制还原。这一过程，将塑造出荥经砂器坚固的皮壳，也会呈现出特有的，炫目金属光芒。现代化机器常见的温控设备并没有出现在馒头窖中，传统泥土炉中温度的高低，全凭匠人师傅多年的烧制经验。火与土映照出祖先的手艺，在今天依旧被不断地重复。

荥经砂器外露厚重之气，内兼釉黑之美，糙中尽显凝练之风，拙里不失儒雅之韵。由砂器工艺所制作出的茶器，更显生活的质朴和低调的平实。

今天的人们，正以茶的名义，享受着居家或旅途中的悠闲时光。

人和茶相伴，有多么坎坷的路途，就有多么传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