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会真有人相信这世上有鬼吧？
猛鬼街深处，山神君和黑袍男子还在畅饮闲聊。
“道兄，你此前说这大阵乃是百鬼蓄养所得，不过这所谓厉鬼，和我等妖魔似有不同，道兄可否解惑？”
“喔噢？”
黑袍男子闻言不禁看了眼山神君，他是清楚这位底细的，其本体不过是一山间野兽，得遇山君赐下造化，这才有了化形的机会。最初茹毛饮血粗鄙不堪，没想到化形后反而有了几分礼仪之态。
虽说是对牛弹琴，但自己在这猛鬼街布局已久，若是不找个人倾诉，黑袍男子自己也有些心里不得劲。
说白了，没个捧哏的。
装逼很容易变成傻逼。
所以他决定回答山神君的问题。
“神君有所不知。”
“普天之下，万灵之中，无论是人，兽，还是妖魔，修士，俱是血肉活物。但这厉鬼，却并非如此。”
“鬼乃死物。”
“万物负阴而抱阳，肉身为阳，魂魄为阴。人死以后，魂魄失去了肉身的保护，暴露于天地之间，如果再有大量的负面情绪，就会如化魔那般，自发和天地间的负极灵气共鸣，从而化为厉鬼。”
“神君这样的妖魔，乃是以肉身和负极灵气共鸣，从而完成蜕变。而鬼物，则是单纯用魂魄来共鸣。”
“如今末法时代，运用灵气之法几乎绝迹。”
“而我蒙山君指点，结合家中传承，以魔种之法为参考，这才终于创出了一门可以创造厉鬼的法门.....”
“原来如此。”
山神君严肃地点了点头。
-----没听懂。
它终究是妖魔，就算化形有了人样，骨子里的东西依旧是改不了的，那就是刻在灵魂上的弱肉强食。
因此那些理论的东西它不感兴趣。
说白了。
对它来说唯一有意思的事情只有一个：
“那这厉鬼，能打么？”
“当然！”
黑袍男子斗篷下露出的嘴角缓缓裂开：“这厉鬼最厉害的一点，就在于人看不到他们！正所谓阴阳有序，生死有别，身怀阳气的活物是看不到死物的。两者交战，厉鬼可以说是占据了主动权。”
“而厉鬼想要击杀活人，只需要以自身阴气浇灭人身上阳气，断绝其精气神，就可以令其突然暴毙。”
.............
“咚咚咚。”
“有人么？”
走出自家宅邸后，李玄嗣直接找上了自家院子旁边最近的一处宅邸，手里拿着包裹就轻轻敲起了门。
“有活人....活人.....！居然有活人！？”
“鲜活的血肉.....”
“好想吃！”
平地陡起阴风，风中似有呢喃，李玄嗣就这样站在那宅子的门口，而在他的身旁，一道道身影缓缓浮现，或是身穿大红寿衣，或是吐着粉嫩舌头，瞪眼伸腿，歪嘴斜鼻，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这些并非厉鬼，只是小鬼，是仆从。而真正的厉鬼，却是一座被摆放在这座宅邸的灵堂之中的棺材。
这些厉鬼平时还算安稳。
但眼下，黑袍男子自问大势已成，所以对它们的限制也就放松了不少，若是没有人来猛鬼街那还好。
但现在居然真有人不怕死......
那来都来了。
就不要走了！
陡然间，一道唢呐声响起。
“起轿！”
在活人看不到的地方，一个个小鬼聚集在了宅邸深处，最后盘踞在那棺材的周围，做了个抬轿的动作。只见那棺材实体没有变化，但在小鬼们的肩膀上，却是陡然出现了一尊阴气汇聚的棺材！
“娘娘出行啦！”
“外面那个活人是娘娘的，谁也不准抢~！娘娘要用他的血汗做彩礼，今晚就和他一同洞房花烛夜~！”
..............
“话说道兄，按你的说法，这些厉鬼，活人看不到摸不着它们，它们却能对活人下手，岂不是无敌了？”
“道友多虑了。”
黑袍男子看着山神君，大笑道：“若真如此，那我还用窝在这个地方么？早就已经称霸大炎肆意快活了！神君不知，这厉鬼虽然厉害，但却最怕两样东西。偏偏这两样东西普天之下到处都是。”
“什么东西？”
“阴阳。”
只见黑袍男子解释道：“厉鬼乃是纯阴之物。因此纯阳之物最是克制它们，而天下共有三种纯阳之物。”
“天上旭日。”
“雨中雷霆。”
“芸芸众生。”
“白天阳光普照，除非是积年老鬼，否则鲜少能外出活动。雷霆象征天罚，雷雨天厉鬼皆不敢妄动。”
“至于芸芸众生。”
“指得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厉鬼固然能浇灭人身上阳气，但就像水能灭火，亦有可能被火蒸干一般。一群人聚集在一起，或者一个人武功够高，那其身上阳气同样可以将厉鬼烧成飞灰。”
“原来如此。”山神君闻言点了点头，继续道：“那除了纯阳之物呢？不是还有阴么？这又是指什么？”
“自然是纯阴之物。”
黑袍男子笑道：“厉鬼亦有差距，同为厉鬼，若是遇到更厉害的厉鬼，阴气压制下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不过这种情况不多。”
“能以毒攻毒，以鬼制鬼的人，要么是如我这般养鬼世家出身的左道，要么是征战沙场数十年的宿将。”
“沙场宿将？”
“不错。”黑袍男子点了点头：“沙场宿将，手里的人命无论敌我，至少也有万余。久而久之，自然就会有阴气怨煞缠身。而这样的人，哪怕是一般的厉鬼都不敢靠近，会害怕被其阴煞给冲散。”
说到这里，黑袍男子却又失笑道：“不过大炎承平已久，这样的人其实已经不多了，倒也不用在意。”
.............
就在黑袍男子和山神君谈笑风生，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时，猛鬼街外侧，那棺材也来到了门外。
“有人么？”
李玄嗣还在很有礼貌地敲门：“我是最近刚搬来的，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提前认识一下也好互相照应。噢对，我还带了点礼物过来....有人么？奇怪，我连礼物都说了，也没个人过来开开门。”
“莫非没人？”
话音未落，只见得阴风过境，卷起一阵“哗啦啦”的风声，而在风声众，众抬轿小鬼齐齐开口大喝道：
“请姑爷上轿！”
“请姑爷上轿！”
“请姑爷.....”
......声音戛然而止。
所谓厉鬼索命，其实就是以自身阴气冲击人的阳气，在这期间可以用恐吓等方法让人因恐惧紧张等负面情绪而自主降低阳气，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接触的过程，厉鬼必须要和人的气场接触。
这次也一样。
只见棺中厉鬼，还有一众抬棺小鬼，和往常一样吹着唢呐唱着歌，就这样径直撞入了李玄嗣的气场中。
然后-----
“风！”
“风！”
“风！”
在众鬼的眼中，原本看上去与人为善，人畜无害的李道长周身，竟是多出了无数比它们要凶悍多了的鬼影，这些鬼影披坚执锐，神色狰狞，连绵成片直入虚空，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看不到尽头！
阴煞！
黑袍男子口中只有沾染了过万人命，无数因果的沙场宿将，才有可能具备的连厉鬼都恐惧的阴煞！
然而-----
这特么是过万！？
棺中鬼看得很清楚，这凡人周围缠绕的鬼物，每一个都不下于它，但数量却是它周边小鬼的成千上万倍！死在他手上的人究竟有多少？一万？十万？百万？自己这点阴气撞上去根本就是送菜！
这一瞬间，棺中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高呼，它发誓，这是它做鬼以来发出过的，最大的声音：
“饶命！”
但是它忘了。
“嗯？”
只见李玄嗣看了看四周，掏了掏耳朵，然后继续敲门.....这很正常，因为他是人，听不到鬼的声音。
下一秒，棺中鬼被阴气吞没。
至于这一声短促的疾呼，自然是随之湮灭在了宅邸门口的阴风之中，想你的夜，求你让我再爱一遍.....
如果能重来.....
我要选离开.....
而另一边，李玄嗣又耐心地等了几分钟，敲了几下门，最后才叹了口气：“看来这里是真没人了。”叹息完，他便提着礼物盒，朝着下一栋宅邸走了过去，他就不信这条街真就没有一个人住。
至于什么凶宅的传闻，他是完全不信的。
妖魔也就罢了，不会真有人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吧？反正他李玄嗣与人为善百余年，从来没见过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