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凛冬将至
或许是人作妖过后都会陷入贤者时间，又或者是乔菩萨确实有安抚人心的能力，经过周六晚上尴尬到蛋疼的剧情，李知易心情平静许多。
周日租了条游艇一个人跑到曼哈顿旁边的小岛悠哉悠哉玩了整天，周一雷曼兄弟倒闭的大日子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
2008年9月15日早，雷曼兄弟在市场开盘前拉开轰然倒塌的序幕。
“……根据《破产法》第11条法规，雷曼兄弟正式向纽约州政府提交申请进入破产保护程序……”
出租车电台播报着最新财经新闻，司机满脸不可置信的骂道：“这他妈怎么回事，雷曼兄弟倒闭了！是我听错了？”
“也许吧，你可以重新确认一下。”
李知易说着推门下车，今天华尔街大概会比较乱所以他没开车来参观高盛。
“那他妈可是雷曼，怎么会倒闭，保尔森搞什么鬼！”
出租车司机不可置信地连爆粗口，长期在华尔街跑活的出租车司机对金融行业了解不比很多刚毕业的本科生差，他知道雷曼倒闭意味着什么。
李知易没再理会司机，郑重其事系好衣扣抚平西装下摆褶皱，步履稳健走进面前的华尔街第85号大楼——无数金融从业者梦寐以求进入的高盛总部。
港片《英雄本色》里小马哥说等了三年就是要等一个机会，要争口气；他李知易同样如此，他等了一年就是在等今天，他要亲眼看着高高在上的美利坚陷入崩溃。
是的，美国。
事实上这场次贷危机虽然重创华尔街但并不致命，反而对美国影响深远。
不管是犹太人也好还是华尔街也罢，它们如同吸血虫般依附在美国这个庞然大物身上。太平盛世吸宿主的血以养己身，灾难来临龟缩进宿主身体内部躲避灾难，一如二战前夕的德国。
所谓的市场自由与道德风险，从始至终都是吸血虫们为更方便吸宿主的血创造出的概念。
十几分钟后，李知易在接待员工的陪同下来到交易楼层。
此时交易楼层无数挂在墙壁柱子上的电视屏幕滚动播放着最新财经新闻，主题不约而同都是雷曼，雷曼，雷曼！
员工们或满脸凝重或兴奋不已做着开盘前最后准备， 9:30分整，有人敲响锣声，市场正式开盘。
“哈喽马丁，你们瑞银还要CDS吗，友邦保险发行的。”
“名义价值1.8亿美元，法克，听好了，这不是抛售，只是清场大甩卖，我们不玩了！”
“1500万？你他妈怎么不去抢！3000万……”
交易楼层瞬间如热油炸进沸水般热闹起来，李知易感觉像走进了伊拉克战场，交易呼喊声连续不绝响起，一片兵荒马乱景象。
这会儿市场看上去对雷曼倒闭已有心理准备，墙壁上最大的几块电子屏幕显示着债券、股市、期货等等市场盘口的指数有涨有跌，保持稳定状态。
交易楼层这幅场景仅仅只是日常而已，华尔街之狼那类金融电影演的一点都不夸张，完全是纪实手法。
也不是不夸张，那个盘中时间跑厕所打飞机缓解心理压力的说法就很夸张，实际上盘中时间尿尿都得百米冲刺跑着去，根本没时间撸管。
“那个人在干吗，我觉得他需要心理医生。”李知易躲开迎面飞来的键盘按钮随口说道。
接待员工脸上勉强挤出微笑：“李先生如你所见，今天市场状况有些不同寻常，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去参观别的楼层。”
“我觉得这很好，交易就该富有激情。”李知易毫不知趣回道，说着往窗边靠了靠：“看上去市场对雷曼倒闭反应并没有那么剧烈。”
“或许吧。”
接待员工没心情和李知易探讨市场分析，脸上的忧虑表情怎么都掩饰不了。
李知易讨了个没趣转头看向窗外，九月中旬的纽约秋意渐浓，从高楼俯视窗外绿植落叶纷纷枯黄颜色。
清晨的凉气在阳光照耀下挥发成雾气笼罩整座城市让人看不真切，颇有点古诗里：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的意味。
“别他妈砸那该死的键盘了，冷静点伙计！现在不是世界末日，就算是世界末日你也得先把交易做完！”接待员工恶狠狠打断李知易的诗意冲砸键盘的黑人交易员骂道。
黑人交易员状若未闻喃喃自语：“我搞砸了，狗娘养的雷曼毁了我的职业生涯，亏损三亿美元。”
“……来个人接手他的工作，立刻把他拖去找心理医生。”
接待员工沉默了几秒后吩咐道，说完转头看向李知易：“抱歉李先生，今天的确很糟糕。”
“没什么，这条街上其他投行大概也是如此。”李知易耸耸肩回了一句。
如果说那个骂骂咧咧的出租车司机代表了美国大众阶层，那么这个黑人交易员就代表了所有华尔街从业者接下来将会发生的常态。
“你刚刚说的是中文吗？”接待员工转移话题道。
李知易想了想翻译到：“凛冬将至。”
“你也有看《冰与火之歌》？那是很棒的小说。”
“是的，可作者写的实在太慢了，我想给他寄刀片。”李知易吐槽道。
两人说话间由人力资源总监带队的工作小组来到交易楼层，先是和各组老板聊了几分钟，然后每两位HR配一位身形壮硕的安保组队，分别一个个找上员工谈话。
李知易听不到具体谈了什么，不过也没什么好听的，疯狂裁员大概是所有巨头企业面临财务危机的传统艺能。
整个谈话过程非常简短，被谈话的员工当场收拾办公用品办辞职，连工作都不需要交接，全程由安保人员监督。
接待员工看到眼前这一幕直言道：“李先生我很想和你讨论中文或者小说什么的，但我们得先离开这里，现在这里不适合参观了。”
“好的，麻烦你了。”李知易遗憾的点点头。
参观解释权最终归人家公司所有，他也不能强行赖着不走。
“滴、滴、滴。”
李知易话音刚刚落下，工位上的电脑同时响起市场指数监测系统报警声，紧接着标普指数瞬间闪崩。
纳斯达克指数、债券指数、期权指数、外汇指数集体下挫，这一刻雷曼破产引发的恐惧横扫资本市场。
整个交易楼层嘈杂声一滞，过了几秒爆发出更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