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魔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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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姚濯拍了拍杨肜的肩膀,说道:“学习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咱们慢慢来。”

杨肜点了点头。

四人上了飞机,姚濯和余思涵位置一前一后坐在靠近走道的一侧,可巧的是杨肜和周晓诗的位置却并排在一起。

姚濯想让余思涵和自己旁边的男士换座位,满脸堆笑对那人说:“先生,我女朋友能不能跟您换个座位?”

男士戴着墨镜,看着他说:“谁是你女朋友。”

姚濯指了指余思涵。

男士说:“不好意思,我喜欢看风景。”说罢,把头扭向舷窗。

姚濯只好去问周晓诗旁边的人,那人是位女士,同样戴着墨镜,肩头披着格子围巾,翘起二郎腿。

姚濯对那位女士说:“女士,请问我能跟您换个座位么?这位是我女朋友。”

女士看着他说:“不行,我不想和无耻之徒坐在一起。”

姚濯身边的那位男士回头说:“你说谁是无耻之徒?”

女士说:“哼,谁答应谁就是啰。”

男士忍了忍,说道:“好男不跟女斗。”

女士说:“好男?矫情!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男士说:“你……”怒而反笑:“哼,难怪没有人要你。”

女士说:“你说谁没人要?”

男士说:“谁答应谁就是啰。”

女士的声音高八度,说道:“你和臭不要脸的!”

余思涵在旁边一看,惊得目瞪口呆。

杨肜没想到引燃了一个炸药包,赶紧打圆场,说道:“两位别吵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女人冲姚濯说:“没你的事,别多嘴!”

姚濯好尴尬,不再说话。

空姐过来了,对他们说:“对不起,请二位不要喧哗,这样会影响到其他的客人。”

男士说:“好好,我素质高,不喧哗。”

女士说:“素质?哼!”也没再多说。

姚濯心想:“好倒霉!”挠了挠头,看向杨肜和周晓诗。

杨肜坐在靠舷窗的位置,脑袋微微转动,斜眼看向旁边的周晓诗。

周晓诗说:“你看着我呀。”

杨肜说:“啊?”转头看向她。

周晓诗说:“你身子再转过来一点,看着我的眼睛。”

杨肜心想:“是镜子示范?”他看着周晓诗的眼睛。

周晓诗说:“认真的看,拿出男子气概。”

杨肜深吸了一口气,挺起胸膛,见周晓诗露出笑容,甜甜的。

杨肜吞了吞口水,硬是笑不出来。

周晓诗笑道:“你笑呀。”

杨肜用嘴巴挤出笑容。

周晓诗说:“你这不是笑,只是咧嘴,毫无感情可言。”

杨肜说:“哦。”“呵呵”的笑。

周晓诗说:“再多一点感情,由心而发。”

杨肜试着由心里发出一些感情,笑得果然自然了些。

周晓诗说:“对了,就这样。你想着我是你最最最好的朋友,想着我的好,再多一点感情。”

因为杨肜没有关切周晓诗,也就没有分析她的缺点,她也确实是个开心果,所以多半是好感。慢慢的放松下来,真情流露的笑。

两人四目相对,看着看着,笑着笑着,越笑越大。

周晓诗看着杨肜的笑,心想:“他好傻。”就是觉得好笑而笑:“嘻嘻。”

杨肜是真的开心,听周晓诗笑出声来,居然也“哈哈”两声,又赶紧捂住嘴巴,惊大眼睛,生怕打搅到别人。

周晓诗笑着用手拍拍他大腿,轻声说:“别怕,别怕,咱们有的是机会。”

杨肜放下手,低头看向自己大腿。见周晓诗的手还在他腿上,食指在动。

周晓诗心里有些兴奋,所以有些失礼,忙把手缩回来,说道:“对不起。”

杨肜没说什么。

周晓诗问:“这回去思涵家瞧瞧,你怎么想?”

杨肜没有把握一定能去思涵的家,至于想法是万万不能透露的,说道:“什么怎么想?我没有想法。”

周晓诗说:“姚濯想要我帮他说说好话,敲敲边鼓。”

杨肜说:“哦。”

周晓诗说:“你看你这人,就是不爱说话。”

杨肜说:“我说什么呀?”

周晓诗说:“你就不想帮他们么?”

杨肜心想:“刚好相反。”说道:“我怎么帮他们呢?我又没计划去思涵家里。”

周晓诗说:“去嘛,去嘛,你跟我一起去。”

杨肜说:“不大方便吧,人家有正事呢?你是思涵的同事,去作客也就罢了,我去算怎么回事呢?”他内心不是不想去,只是没有合适的理由。硬掰一个理由,反而不自然,居心何在?

周晓诗说:“你可以当我男朋友呀。”

杨肜说:“啊?”

周晓诗说:“我是说暂时的。”

杨肜心想:“还有别的办法么?我要说跟她做兄妹只怕不肯。”说道:“假扮呀?但我去,思涵没有意见么?”

周晓诗说:“哎呀,我就明说吧,其实是姚濯希望我们给他撑撑场子。最好能活跃活跃气氛,逗笑思涵的爸妈。”

杨肜心想:“姚濯?他倒是花招迭出。这么说晓诗是他找来的,把我也装袋子了。”说道:“好呀,不过我不擅长逗笑。”

周晓诗说:“没关系,不是有我么?还有时间,咱们可以预先编排编排。”

杨肜点头说:“好,听你的。”

飞机在郑州降落,他们又乘坐到洛阳的高铁。

来到余思涵家已经是十一点了,她家是在学校旁边的公寓里。

余思涵已经提前跟家里说好了,就说同事来洛阳旅游,顺便拜访一下。

周晓诗从帆布包里拿出一条红围巾给杨肜,说道:“戴上这个,显得喜庆。”

杨肜说:“女式的呀?”

周晓诗说:“这围巾不分男女。”

杨肜说:“哦。”将围巾戴上。

周晓诗又从包里拿出一盒茶叶,一包莲子。

杨肜说:“你带了礼物?”

周晓诗说:“对呀。”

杨肜说:“我没带,怎么办?”

周晓诗说:“不怕,我们是一起的。”

杨肜是不怕,不过姚濯这会儿一个字也不说,心里打着鼓,把里面衬衣的领子整了整。

坐电梯上楼,余思涵敲了敲门。

门打开,是她的妈妈。

余思涵的妈妈姓孟,脸型和余思涵相似,眉眼风采依旧。穿着紫色圆领毛呢外套,袖口镶花边,里面是深红色缎面连衣裙,看上去知性优雅。

姚濯一看,大为宽心,绝不是上回吃烧烤时,周晓诗那副倨傲的样子。

余思涵喊道:“妈。”

其余的人则喊阿姨。

杨肜谨记着周晓诗的嘱咐,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而且比较自然。

孟妈妈嘴里应着,一看来了四个人,对大家说:“来来,快进屋,外边冷。”

进屋,全都换上拖鞋。里面是暖和,因为有暖气。家里的布置偏西式,简约风,靠墙有一架立式钢琴。

又看见余爸爸,余爸爸戴着眼镜,短头发,清瘦的,穿着毛衣、西裤。笑容满面,抱住女儿说:“哈哈,大闺女,路上饿不饿?爸爸给你做了喜欢吃的八块鸡。”

余思涵说:“谢谢爸爸。”松开手,给大家一一介绍。

姚濯的样子,余思涵的爸妈一眼就认出来。另外两个穿得挺喜庆,而且笑容也很搭调,看上去就像两口子。

姚濯把礼物交给余爸爸说:“叔叔,一点礼物,别嫌弃。”

余爸爸接过礼物,说道:“不嫌弃,不嫌弃,你们能来我就高兴。”

周晓诗却将礼物交给孟妈妈,说道:“阿姨,这是湘莲子,还有君山银针,祝您家里福气满门,富贵荣华。”

孟妈妈笑道:“哎呀,小周,你说话真甜!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呀?孩子她爸,快给客人倒茶。”

余爸爸说:“好的,我这就去。”

姚濯一看,似乎是孟妈妈比较强势,倒和周晓诗演的比较像。心想:“看走眼了,应该把礼物交给她妈妈才对。”

周晓诗又对孟妈妈说:“我说思涵怎么那么有气质,在我们单位可是一等一的人物,原来是得了您的真传。”

孟妈妈忍不住哈哈笑,说道:“过奖了,过奖了。”

周晓诗对杨肜说:“你阿姨像不像一朵花。”

杨肜记着词,说道:“像,我看阿姨好比芙蓉花。”

周晓诗说:“芙蓉花哪比得上阿姨呢?我看阿姨好比牡丹,那是清雅脱俗的国色。”

孟妈妈都笑弯了腰,说道:“快坐,快坐,你们坐吧。”指着沙发。

杨肜、周晓诗坐在沙发上,余思涵和姚濯也跟着去坐。

孟妈妈却说:“思涵,你和姚濯坐这边。”指着茶几一侧。

余思涵说:“好。”和姚濯搬了椅子坐下。

姚濯记得余思涵的吩咐,不要轻浮,要正派。所以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就像小学生在教室里的样子。

他心想:“从刚才晓诗的试探来看,她妈妈是容易相处的,但是为什么让我和思涵单独坐呢?似乎要考察我呀。”

坐在椅子上和坐在沙发上当然是不同的,坐在沙发上他和余思涵可以坐得很近,而坐在椅子上连牵手都不方便。

余爸爸端来茶,放在茶几上。

孟妈妈看着茶汤,没有颜色,说道:“你放了多少茶叶?不是说好了,每个杯子两百毫升水,用三克茶”

余爸爸说:“饭前喝茶不合适,容易刺激肠胃,所以我倒的是热水。”

孟妈妈说:“那这水的温度是多少呢?”

余爸爸说:“放心,我刚才测过了,水温41℃,在规定的范围之内。”

姚濯一听,心想:“不可思议,喝茶用得着这么讲究么?”看向孟妈妈,见她没有笑容,心里不禁添了几分紧张。

杨肜心想:“真是老学究,泡茶难道还要过称,水温还得测一下?”

周晓诗心想:“不对呀,她爸爸是教数学的,有点职业病不奇怪。她妈妈不是教音乐的么?怎么这么较真,反像个化学老师。”

余思涵心想:“爸妈在搞什么呀?他们平时不这样呀。”

孟妈妈对余爸爸说:“好吧,水果呢?快拿些吃的出来招待客人呀。”

余爸爸看了一下手表,说道:“现在是11点29分18秒,距离吃饭时间还有20分42妙,这个时间段不宜吃零食,更不宜吃水果。”

孟妈妈说:“既然如此,你去把衣服晾一下,收拾桌子,准备上菜。”

余爸爸说:“好的,我这就去。”转身离开。

姚濯心想:“有没搞错?我这是在思涵家里,还是在欧洲的古堡?她妈妈就像是女伯爵,而她爸爸就像个仆人。”

杨肜看向姚濯,心想:“离吃饭还有二十分钟,姚濯会怎么应对呢?他要是应对不了,我能够应对么?”

周晓诗心想:“完全出乎我意料呀,怎么会是这样呢?思涵的爸妈是这种奇葩,我都不知道怎么活跃气氛。”

余思涵心想:“爸爸怎么变得这么听妈妈的话呀?转性子了?不对,如果不是犯了更年期综合症,就是藏着什么阴谋。”倒是有点担心姚濯。

孟妈妈又对杨肜和周晓诗说:“小杨、小周,今天中午就在我们家吃饭吧。”

杨肜说:“谢谢阿姨的好意,我们还要去……。”

周晓诗用胳膊碰了一下他,对孟妈妈说:“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孟妈妈瞧在眼里,问道:“你们以前来过洛阳么?”

杨肜说:“没来过,洛阳的历史文化底蕴深厚,够古老,我早就想来看看了。”

周晓诗说:“我来过,可惜那时候还不认识思涵,不然就能早一点认识阿姨了。”

孟妈妈说“这缘分很难说,就算住在同一栋大楼也不见得认识。你要是早一点遇见阿姨,又会怎么样呢?我家里可没有小子。”她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当然不会跟周晓诗牵扯什么缘分。

周晓诗说:“阿姨,您是不知道,我也学过钢琴和小提琴。当然了,论水准不能和您相比。所以要是一早认识您,就能做您的学生了。”

孟妈妈笑道:“哦,是么?这里就有钢琴,你可以试着弹一首,我听听看。”

周晓诗说:“好,那我就献丑了。”

周晓诗坐在钢琴前面,随手弹起李斯特的《爱之梦》。

孟妈妈听了,微微的点头。

余思涵抱着欣赏的心态听,心想:“晓诗还有这一招,厉害呀。”

姚濯心想:“果然不负我的期望,晓诗你真是个搞气氛的。只要思涵她妈妈心情好,什么都好说。”

杨肜没有回头看,只看着孟妈妈的表情,心想:“她喜欢这曲子,晓诗水平看来也不差。”

余爸爸手里拿了一件衣服出来,看向周晓诗,呆呆的站着,就像看见年轻时的孟妈妈。这曲子情意缠绵,扣人心弦。听到高音处,情已至深,他不禁泪光闪烁。

一曲罢了,梦妈妈鼓了鼓掌。

周晓诗起身朝大家行礼说:“谢谢。”

孟妈妈对周晓诗说:“弹得不错,有一两个音不准,但感情已经表达出来了。我觉得你的风格偏古典,但又不纯粹,其实这是忌讳。我的建议是只往古典钢琴方面学,精益求精,即便成不了名家,也可以在重要的场合弹一弹。”

周晓诗心想:“我故意弹错了两个音都被她听出来了,再者我学的本来就不是古典,模仿而已。”说道:“谢谢指教。”

她接触过古典钢琴,也练过,但古典钢琴很难有所成就。就兴趣爱好来说,不如学习流行钢琴。

孟妈妈说:“不用谢。”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只剩七分钟了,心想:“小周和小杨看起来是给姚濯打掩护的,女生外向,思涵也一定帮着那小子。”

孟妈妈看向姚濯,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姚濯,你以前有没有学过音乐?”

姚濯诚恳的说:“没学过,我出身农村,没有一点艺术细胞。”

孟妈妈说:“我也出身农村。”

姚濯心想:“你读的是音乐系,我读的是计算机语言,能一样?”但嘴上夸赞说:“那一定是阿姨天资聪慧。”

孟妈妈摇了摇头,说道:“我靠的是刻苦学习,农村出身的不怕吃苦。”

姚濯说:“阿姨说的是,我也不怕吃苦,但我绝对不会让思涵吃苦。”

孟妈妈说:“哦,是么?那你说说人生中什么是苦?”

姚濯心想:“乖乖,我还以为她要问我怎么让思涵不吃苦,结果却问起人生。”

杨肜心想:“诶,这问题应该问我呀,人生中孤独是苦,恐惧是苦,女朋友劈腿是苦,看着心目中的女人跟别人见家长好苦……”

周晓诗心想:“我去,人生大考验呀!”为姚濯捏了一把汗。

余思涵说:“妈呀,真是我妈,你当这是在课堂么,问这么大的主题?”

姚濯说:“对我而言,人生是先苦后甜,再得到快乐之前的努力都是苦。”他不是富二代,当然只能先苦后甜,出人头地别无他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孟妈妈问:“所有的努力都是苦?”

姚濯心想:“是还不是?不能模棱两可。”硬着头皮说:“呃,是。”

孟妈妈说:“那你觉得追求思涵的时候苦么?让你大老远跑一趟,听我说教,是不是为难你了?”

姚濯心想:“糟糕,掉坑里了,这怎么回答?”他不得不抛弃诚恳和正派,使出厚脸皮的拐弯大法,呵呵一笑,放开束缚,然后说道:“阿姨一语点醒梦中人,我受教了。要说人生真是苦中有乐,我喜欢思涵为她做什么我都不觉得苦。来见叔叔、阿姨之前,我高兴得一宿都没睡着,现在见着了,感觉您就像我妈妈一样,费心教导我,那都是为了我好。”

周晓诗心想:“这招好,我学到了。”

杨肜心想:“好厚的脸皮呀,一定吃多了五花肉。还说阿姨像你妈妈,真不害臊!”

余思涵心想:“他这算是优点,还是缺点呢?”

这时候,余爸爸说:“吃饭了,吃饭了,诸位!”

孟妈妈对他们说:“先吃饭吧,咱们待会再聊。”

众人这才起身吃饭。

姚濯虽然尚未过关,但吁了一口,也没那么紧张了。

一张圆桌,听孟妈妈的安排,大家各寻座位坐下来。结果余思涵的爸妈挨着坐,杨肜和周晓诗也挨着坐,余思涵和姚濯却是分开坐,面对面的一个坐桌子这头,一个坐在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