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魔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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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杨肜回到家,在楼下面围着小区跑,跑累了然后又洗了个澡,立马钻进被窝里。

摒除杂念,脑子里只记着小芳的模样,进入梦乡。

身处蜡像馆,杨肜塑造着小芳的模样。

没面目把双手抱在胸前,看着他塑造的蜡像,说道:“这就是小芳?”

杨肜说:“大致如此,我只是凭着记忆做出来的。”

没面目问:“你想怎么用它?”

杨肜说:“我要的春暖花开,面朝大海,准备好了么?”

没面目说:“当然。”

杨肜说:“如果今晚思涵有梦的话,我想用到。”

那一厢边,余思涵见姚濯回来,问道:“你今天加班了呀?”

姚濯说:“没有。”

余思涵问:“那你干嘛去了?”

姚濯说:“泡澡去了,和肜子一起。”

余思涵说:“什么,你和他泡澡,在哪儿泡的澡呀,嗯?”

姚濯看她脸色不悦,说道:“你可别想歪了,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余思涵说:“废话,我知道你对男人不感兴趣,你对女人呢?”

姚濯说:“感兴趣呀。”

余思涵说:“那你还敢去?”

姚濯笑道:“你这哪跟哪呀?我们去的大澡堂子,里面泡的都是男人,没有女人。”

余思涵脸色和缓一些,说道:“谁的主意?”

姚濯说:“当然是他的主意啰,不,他也是跟晓诗学的。上次去洛阳,晓诗带他泡温泉来着,说是可以缓解疲劳,改善睡眠。我泡了一下,确实舒服多了,嘿嘿。”

余思涵说:“原来是这样,罢了。”

姚濯说:“放心,我没吃亏,反正是肜子出钱,下次还是他请。”

余思涵说:“哎,我说,你有那么抠门么?再说肜子没工作呢,他老请你,你好意思呀?”

姚濯心想:“他有所求才请我的,又不是白请。”说道:“我好意思呀。”

余思涵说:“哎呀,你真是,怎么说呢?”

姚濯说:“脸皮厚?”

余思涵说:“对,就是脸皮厚。”

姚濯笑着说:“好了,好了,我也不是个抠门的人。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有点困,去睡了。”

余思涵心想:“男人的想法或许不复杂,但未必正派。”

等余思涵睡觉的时候,姚濯已经睡着了。

她也睡过去,迷迷糊糊看见一片青纱帐,是高粱,阳光灿烂,有几个小孩在田边玩耍。

余思涵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心想:“正是这种味道,乡土的气息。”

一个小孩跑过来,对她说:“姐姐,咱们来玩捉迷藏吧?”

余思涵笑着说:“好呀。”

小孩说:“那你闭上眼睛,我们躲起来,你数到二十再来找我们。”

余思涵说:“行,我闭上眼睛。”

她闭上眼睛,数了几个数,听见沙沙的响声,料想小孩们钻进了高粱田。她微微睁开左眼,接着数数。果然不出所料,小孩都跑进田里去了。

数完之后,余思涵说:“躲好了没有?”

没有人作声。

余思涵自言自语的说:“还真聪明。”走到高粱田,侧耳倾听,忽然喊道:“看到你了!”

“沙沙”,出现动静。

余思涵不过略施小计,就让小孩暴露了位置。

她赶紧追过去,已经看见小孩的影子,忽然脚底下一空,她掉进一个黑咕隆咚的地洞。

“啊——”她惊声大叫,却见地洞透出光亮。从一个洞口溜出来,落在白色沙滩上。

余思涵站起来,面前是一片大海,让人诧异。回头看,一株椰子树下有个洞口,里面黑咕隆咚的。

她自言自语的说:“这是怎么回事?”

再看这海边,除了白色的沙滩,摇曳的椰子树,还有一栋鲜花环绕的小木屋。

余思涵隐隐听见柔曼的钢琴曲,朝那小木屋走去。穿过玫瑰和百合,见房子前边的凉棚下,一个人戴着墨镜,穿着花衬衫和沙滩裤,正躺在睡椅上休息。而木屋的门没关,里面的光线有些昏暗。

余思涵走近,歪着头看他,怎么这么眼熟呢?仔细辨认,不是别人,正是姚濯。

余思涵乐了,走到睡椅旁边,在姚濯小腿上拍了一巴掌。

姚濯醒了,抬头来看,又坐起来,取下墨镜,一脸诧异的对余思涵说:“思涵,你,你怎么在这?”

余思涵说:“我反要问你,你怎么在这?对了,这是哪呀?”

姚濯支支吾吾的说:“呃……这……海边。”

余思涵说:“我也知道是海边,为什么我刚才还在一片高粱地里。接着脚下一空,掉进一个洞里,从洞里出来就到了这片海滩?”

姚濯咧嘴笑道:“你一定是在做梦。”

余思涵若有所思,说道:“是么?”

这时候,小木屋里走出来一个女人,喊道:“亲爱的,椰子汁来了!”

余思涵转头去看,只见那女的穿着碎花吊带裙,相貌娇俏,体态婀娜,一手拿一个开了孔椰子。

那女人看着余思涵瞠目结舌。

余思涵看着她却皱起眉头,对姚濯说道:“她是谁?”

姚濯站起来,挡在两个女人之间,面对余思涵说:“她是……呃……我的同学。”

余思涵说:“你的同学为什么叫你亲爱的?”

姚濯耸耸肩说:“很正常呀,现在熟人之间都叫亲爱的,就连快递小哥也会叫你‘亲’。”

余思涵说:“哼,别耍嘴皮子,她到底是谁,为什么和你在一起?”

姚濯笑着说:“你别动怒,不是你想的那样,什么事都没发生。”

余思涵却觉得他的笑贱贱的,心想:“才怪。”

姚濯身后的女人开口了,说道:“我叫小芳,姚濯本来就是我的,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余思涵鼻子出气,说道:“你说什么呢?信口雌黄,哪里跑出来的狐狸精,如此嚣张?”

小芳说:“是呀,我就是狐狸精,你当自己是铁扇公主么?姚濯才不会喜欢你这丑八怪。”

余思涵咬了咬嘴唇,双手捏成了拳头,说道:“你才丑八怪!”又对姚濯说:“姚濯,你说句话呀!”

姚濯一脸窘迫,对余思涵说:“思涵,你要不回避一下,我跟她说两句。”

余思涵说:“什么,我回避?你到底站哪一边呀?”

姚濯说:“我……这……我中立。”

“啪”,余思涵给了姚濯一个耳光,说道:“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姚濯摸着脸说:“对不起呀,思涵。”

小芳嚷道:“你敢打人!”说着将椰子砸向余思涵。

余思涵被椰子砸到,正要还手,却被姚濯张开双臂挡住。

余思涵对姚濯说:“你干什么?”

姚濯说:“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嘛。小芳,你先走吧。”

小芳笑道:“好,咱们改日见。”跑回小木屋。

余思涵急眼了,踢了姚濯两脚,推开他,追进小木屋里。小木屋里只有一些简单的家具,窗台的位置有一个留声机,还在放着《童年的回忆》。

找遍屋子不见小芳,只在一口水缸里发现一个深不见底的洞,想必小芳就是从这里逃走的。

她翻进水缸里,跳了下去。

在洞里像土豆一样滚起来,余思涵只觉得头昏眼花,不久看见光亮,一头钻出来,趴在地上。

她摇摇头,定睛一看,是绿色的高粱,爬起来,还是那片高粱地。再看地上,哪有什么洞?用脚跺了几下,只留下脚印,依然没有洞。

忽然,她的衣服被人从后面扯了扯。

她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只见是个小孩。

小孩说:“姐姐,我们不跟你玩了,你太笨了,找不到我们。”说完就跑了。

余思涵看着小孩的背影,自言自语的说:“我是太笨了,找不到你们。”

小木屋的前的椰子树上,一只乌鸦飞下来,变成没面目。

他对姚濯说:“哼,你表演的不错。”

姚濯面目大改,变成了杨肜,原来这海滩不过是他用来给姚濯和余思涵使绊的一场梦境。

杨肜笑着对没面目说:“老大,多亏你帮我。”

没面目说:“我后悔了,不该帮你。你知道么,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看见两个女人吵架。”

杨肜说:“我也害怕,吵架的女人就像母老虎。”

没面目说:“好了,咱们离开这。”说着往后退,凭空消失。

杨肜朝着他消失的地方走过去,一脚从镜子里踏出来,回到蜡像馆。

蜡像馆里,还有小芳的蜡像,看着杨肜巧笑嫣然。

次日,余思涵醒过来,从床上坐起,看向旁边的姚濯,只见他还再睡,仰面朝上,张着嘴巴。嘴巴里黑咕隆咚,就像梦中的洞口。

余思涵真想抽他一个嘴巴,但总归是个梦。没打搅他,起身去做早餐。

姚濯醒过来,穿好衣服,走到厨房一看,见余思涵在煎韭菜盒子,旁边的电饭锅里粥已经煮好了。

他揭开盖子一看,说道:“哇,红枣粥。”

余思涵说:“别乱动,你洗了手么?”

姚濯说:“没有。”心想:“我只碰到盖子,要什么紧?”

余思涵说:“那还不去洗漱?”

姚濯说:“好的。”

跑到卫生间洗漱完毕,粥和韭菜盒子已经上了桌。

姚濯在桌旁坐下,只见余思涵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自己。

他说:“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余思涵微微一笑,说道:“没有。”

姚濯说:“是不是我帅气的容颜,迷倒了你?”

余思涵说:“我呸!”

姚濯嘿嘿一笑,吃起韭菜盒子。

余思涵一边舀粥喝,一边说:“你们同学之间会不会办同学会呀?”

姚濯说:“会呀,去年底就办了。可惜我当时没有时间,还在跟你热恋之中。”

余思涵说:“你有从学校毕业的那种大合照么?”

姚濯说:“有啊。”

余思涵说:“我想看看。”

姚濯说:“那有什么好看的?”

余思涵说:“我想看看你们班上有没有比你更帅的,行了吧?”

姚濯笑道:“那肯定没有。”

余思涵说:“我可不信,我就想看看你这份自信是从哪来的。”

姚濯说:“不信?我拿给你看就是了。那时候的我比现在还帅,是真正的小鲜肉。”

吃完饭,姚濯从箱子里拿出相册给余思涵,说道:“你慢慢看吧,我得先走了,上班去。”

余思涵说:“行,好走。”

姚濯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出门去。

余思涵翻看姚濯的相册,找到其中的毕业照。毕业照后面还有每位同学的名字,两相对照,发现有个叫娄芳的,好似昨夜梦见的那个女人,而且初中和高中都是姚濯的同学。

余思涵感到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她会梦见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女人,而且还和姚濯有很深的关系。

她来到医院,遇着周晓诗。

两人在休息室里闲聊。

周晓诗问余思涵:“思涵,昨晚上杨肜找姚濯打球了?”

余思涵说:“没有啊。”

周晓诗说:“那他骗我说去找姚濯打球,没想到他会对我撒谎。”

余思涵说:“他是找姚濯了,不过并非打球,你猜他们做什么了?”

周晓诗说:“在外面吃夜宵?”

余思涵说:“不是。”

周晓诗说:“打电脑游戏?”

余思涵说:“不是。”

周晓诗说:“他们两个大男人总不会……总不会一起看电影吧?”

余思涵说:“不是。”

周晓诗说:“那我猜不着。”

余思涵说:“他们一起去泡澡了,说是能够缓解疲劳,改善睡眠,还说这是你教的。”

周晓诗想起自己和杨肜一起泡温泉的场景,在把自己换作姚濯。顿时起了鸡皮疙瘩,说道:“咦,他们真是离谱。”

余思涵说:“确实离谱,你想呀,两个大男人瞒着我们一起去泡澡,会不会聊点什么呢?”

周晓诗说:“我觉得你们家是不是给姚濯的压力太大了,导致他心理不健康。”

余思涵说:“他心理健不健康难说,但一定有鬼。”

周晓诗说:“什么鬼?”

余思涵说:“我倒是想跟你说,但你又是个大嘴巴,把不住风呀。”

周晓诗说:“我嘴大么?明明是个樱桃小嘴。”说着把嘴啜起来。

余思涵说:“去你的。”

周晓诗说:“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余思涵就把昨晚梦见的事情说出来,又问:“你说这梦古不古怪?”

周晓诗说:“古怪。”

余思涵说:“那你觉得姚濯心里有没有鬼?”

周晓诗说:“没有,我倒是觉得你心里有病。”

余思涵说:“你怎么说话的呢?”

周晓诗说:“我看你是担心姚濯会离开你,才会做这种梦。”

余思涵说:“不会吧?但那个女人我从来没见过,今早却在姚濯的毕业照里找到了她,这是最奇怪的地方。”

周晓诗说:“你真的没见过?”

余思涵说:“没见过。”

周晓诗说:“那我也不明白,你会怪姚濯么?”

余思涵说:“不会,我又不是我爸,因为一个梦去责怪别人。”

周晓诗说:“要是没有你爸的前车之鉴,你会怪他么?”

余思涵说:“这……还是不会。”她想了一下,认为自己的理智会战胜怀疑,但同时也理解了爸爸心情。

周晓诗说:“你打算怎么办?”

余思涵说:“我只是想搞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梦?”

周晓诗说:“这好像已经脱离心理学了,更像是神秘学。”

余思涵说:“你还懂神秘学?”

周晓诗说:“不懂,我只是看过一些书。其中提到某个人具有特异功能,他能够进到别人的梦里。”

余思涵说:“这太匪夷所思了,我还是比较相信科学。那不应该是什么特异功能,而是一种催眠。”

周晓诗说:“催眠?我倒是认识一个会催眠的人,要不找他问问?”

余思涵说:“我看不必了,问题是我也没被人催眠呀?姚濯也不懂催眠。”

周晓诗说:“你怎么知道他不懂呢,也许是深藏不露。”

余思涵说:“你还真是有幻想症!哦,他催眠我,然后让我怀疑他有外遇,是不是脑子瓦特了?”

周晓诗笑道:“那也是啊。”

杨肜这边,依旧在乐器店里打工。

经过老板的耐心指点,他终于会用唢呐吹一段《山丹丹开花红艳艳》。由于杀伤力太大,老板让他回去吹,在店里还是接着打手鼓。

中午空闲时给姚濯打了个电话,邀他晚上一起打球。

姚濯满口答应。

然而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姚濯却说没空,只能改日再会。

姚濯在家,面对余思涵以及桌上的毕业照,笑着说:“你想谈什么?”

余思涵说:“我想谈一个你认识的人。”

姚濯说:“我认识的人,谁?”

余思涵说:“小芳。”

姚濯笑容一滞,问道:“小芳,小芳是谁?”

余思涵说:“你知道我是一个心理医生,而你刚才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所以你是认识小芳的。”

姚濯说:“我的意思是我认识好几个小芳,你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个?”

余思涵用手指点了点照片上的娄芳。

姚濯强作镇定的说:“哦,你指的是她呀?你……你也认识她?”

余思涵说:“你猜?”

姚濯说:“是不是肜子告诉你的?”心想:“这小子不地道呀,出卖我!”

余思涵说:“肜子,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姚濯说:“不是他告诉你的么?”

余思涵说:“再猜。”

姚濯心想:“难道是小芳主动找了思涵,不可能呀,他们又没有联系方式。”说道“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我猜不着。”

余思涵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姚濯说:“我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呢?有话你就明说吧。”

余思涵说:“这样吧,我问你几个问题。”

姚濯摸了摸耳垂,说道:“行,你问。”

余思涵说:“你和这个娄芳有联系么?”

姚濯说:“她是我同学,当然是有联系方式的,但没怎么联系。”

余思涵说:“你跟她谈过恋爱?”

姚濯说:“谈过,但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你不能挖过往的事情来责怪我呀,我那时候还年轻,不懂事的。”

余思涵说:“别紧张,我责怪你了么?”

姚濯不敢放松,说道:“现在没有。”

余思涵说:“那你对小芳的感情……”

姚濯右手指天说:“我敢发誓,我和她是纯友谊。虽然以前谈过恋爱,但感情慢慢淡了,就成了朋友。”

余思涵心想:“自相矛盾,如果是纯友谊,怎么会不大联系呢?或许说你们存在暧昧。”也不挑破,说道:“她性格怎么样?”

姚濯说:“呃……这……”

余思涵说:“没关系,你可以夸她。”

姚濯心想:“这是送命题,没关系才怪。”说道:“她没你大气,没你优雅,没你有涵养,没你顾全大局。”

余思涵摇头说:“我不是让你拍我马屁,是实话实说。”

姚濯不禁笑了,说道:“呃……她也不是没有优点,她很温柔。”

余思涵说:“她很温柔?”

姚濯赶紧摇手说:“不不不,我的意识是说她……她性格柔弱。”

余思涵想起梦里的“小芳”,全无柔弱样子,反而比较强势。

她说:“你怎么这么害怕说起小芳的事?担心我不讲道理,会责怪你?”

姚濯呵呵笑道:“怎么会呢?我还不了解你嘛,你是最讲道理的人了。”

余思涵说:“那你说小芳温不温柔?”

姚濯郑重的说:“温柔。”

余思涵说:“你有没有看过她吵过架?”

姚濯摇头说:“没有,我的印象中她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会和别人吵架。”

余思涵说:“你和小芳的事情告诉杨肜了?”

姚濯说:“是,昨晚我不是和他一起泡澡么,就聊起过去的事情啰。男人么,喜欢吹牛皮,那些话不做算的。”

余思涵说:“杨肜是个闷葫芦,他可没告诉我你们的事。”

姚濯说:“哦,那你是怎么知道小芳的?”

余思涵说:“因为我在梦里见到了她。”

姚濯瞠目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