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冥王星 努比
起爆后不久，邓拓疆独自驾驶一艘飞船，来到“麒麟号”最后出现的地方，在附近仔细搜索了很久，一遍又一遍，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他祈祷上天，希望奇迹能够出现；他睁大眼睛，不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他飞快地奔向每一片微弱的闪光，心中激动不已——找到了，“麒麟”号逃生舱！亲爱的爷爷此刻就躺在里面，安静地等待自己的救援……
他在那片区域呆了整整两天。刘海洋、曼娜、戴氏兄弟……众人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谁也不敢轻易劝他返航。
每个人都听到了邓志刚最后一刻发出的广播，知道他很可能已落入努阿克人之手，恐怕是凶多吉少，但是，他们也和邓拓疆一样，无论如何不肯甘心，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期盼奇迹的降临……
第三天，邓拓疆终于返航了。
曼娜第一个迎上前去，紧紧抓住爱人双臂，用眼神询问结果。
他疲惫地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是麻木的、哀伤的，目光空洞而又遥远，漫不经心地越过头顶，望向她的身后……
努阿克舰队损失惨重，苏鲁不得不下令撤离，经此一役，惊心动魄的地球保卫战暂时告一段落，双方各自收兵、偃旗息鼓，准备下一场战斗。
爆炸过后，月球破裂为一大一小两部分，距离很近，只有六千七百公里，在几乎重叠的轨道上，一前一后，继续围绕地球转动……
返回冥王星后，得知努比即将启程前往新纽约城，泰德尔赶着前去送别自己的老师。
“弟子辜负了老师的希望，给舰队造成了重大损失，虽然大统统并未深责，但是这些天来一直寝食难安，心中充满愧疚。”
“不要站在那里，坐下来慢慢说吧。”
努比淡淡地说道，示意泰德尔坐在身前。
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刻。
收到来自地球战场的消息，他大吃一惊，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部落舰队竟然会遭遇如此惨败，简直骇人听闻！
一位长老悄声告诉他：“舰队刚一着陆，地球人就突然引爆了月球，我们毫无防备，摧毁三分之一的战舰被摧毁，士兵死伤无数，爆炸直接撕裂了月球，足见其威力之大！”
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恐惧、有无奈、有失望，甚至还有些绝望，令努比印象深刻、久久不忘。
这一仗苏鲁志在必得、精锐尽出，乃是他在“冥王星之战”结束后，花费巨大心血和无数物力，亲手锻造的太空战队，新的技术、新的飞船、新的武器，再加上严格的训练和高水平的战备，不要说在太阳系，就是放眼周边上百光年范围内，也难逢对手。
努比很清楚，对于这支力量，苏鲁无比珍视、百般呵护、细心培养，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轻易动用。他还知道，苏鲁一直对泰德尔宠爱有加，不断提升他在整个部落中的地位。开战后不久，他便将地球战场指挥权交给泰德尔，自己返回冥王星。努比推测，苏鲁希望让整个部落的人都看到，这位来自卡玛的飞行者有多么优秀，年纪轻轻就能够指挥大规模太空作战……
孰料风云突变，就在舰队狂飙突进、节节胜利之际，一场爆炸过后，形势急转直下，苏鲁和泰德尔的如意算盘就此烟消云散，灰溜溜地退回了冥王星。
狡猾的人类！
“老师曾经教导你，大规模太空作战时，指挥官必须随之注意保持好舰队阵型，区分前锋、主力、侧翼和后方，无论进攻还是撤退，务必做到平稳有序、层次分明……可是，你却听任整个舰队全部着陆，甚至对现场不加管控，自己只顾得下井救人——试问，这是指挥员该做的事情吗？”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泰德尔，语气中透出来冰凉彻骨的寒意。
泰德尔身子一抖打个冷战，抬头看他一眼，很快又低下去。
“……老师的教导，弟子始终记得。只是临到决战的那一天，对方阵型中突然冲出来一艘战舰，点名向大统领挑战……”
“你当时便料定，大统领一定会应战，对吧？”
“那名挑战者用人类的通用语和努阿克语反复播送挑战宣言，众目睽睽之下，大统领别无选择，更何况，以他老人家的实力，战而胜之并非难事。”
“可你为什么不再多想一层，就是敌人为和要这样做？明知不敌，还要自投罗网，送上门来？听说他此刻就关在新修的‘人类监狱’里，正在以胜利者的姿态，嘲笑我们的愚蠢和无能！”
他霍地站起身来，双肩高耸，仿佛要展翅高飞。
泰德尔吃了一惊，急忙也站起来，上半身斜向后倾，脸色愈发苍白，结结巴巴地说道：“老师，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我……我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大统领就驾驶‘卫士’号出列，与那名地球人缠斗在一处……我只好集中精力对付地球舰队去了。”
“是啊！你甚至都没有提醒大统领，敌人的反常行为中透露着古怪！也从未怀疑过，地球舰队且战且退，是在故意地、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将你们引向月球！”
“看到大统领将人类飞船追得无处可逃，我们都很兴奋，再加上历次与地球舰队交手，我们总是占尽优势，胜多负少……学生喜不自胜，觉得胜利就在眼前，于不知不觉中放松了警惕。”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努阿克人不得不在吞噬体的掩护下，仓皇逃离地球！”
“大统领说，撤离只是暂时的……”
“……不过是自我安慰而已！败了就是败了！我敢打赌，地球上此刻必定一片欢腾，人类正躲在最后一个避难所里，庆祝他们的胜利！”
泰德尔嗫嚅着，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坐下来，口气缓和了许多。“你坐下吧，泰德尔。无论多么生气、多么难过，你终归是我的学生，何况，失败的责任也不能全算在你的头上……其实老师知道，今天你来见我，也不是为了检讨地球之战……自从来到冥王星，我只见过大统领两三面，谈话时间从未超过五分钟，嘿嘿，部落里的各种事务，从新武器的研发，到发动地球战争，早已与我这闲人毫无关系……让我猜猜，你不知从何处得知，我即将动身前往新纽约城，所以赶来送别，对不对？”
“老师猜的一点也不错。”泰德尔抬起头来，迎着他的目光道，“苏鲁大统领刚刚告诉我，他已任命你为努阿克特使，携带吞噬体前往乌拉尔集团，帮助他们尽快战胜泰坦舰队。得此消息后，学生第一时间便赶来为老师送行，祝您一路顺风……”
他忽然举起手来，在空中轻轻一挥，泰德尔剩下的话便留在了肚子里。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闲人，偶然得到一件无可无不可的差事，实在没什么好兴奋的，那些祝愿的话还是省了吧！”
他尴尬地望着自己的老师，眼珠转来转去，好像想起些什么来：
“老师，您知道吗？在地球上，我们占领了十几座地球避难所，但是有一点很奇怪，所有避难所里都是空的，一个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