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新纽约城 努比
在努比之前，麦克从来没有当面见过一位活生生的努阿克飞行者。
第一眼他就和很多人一样，被对方深深地吸引住、震慑住了。
努比身高超过三米，纤细得好像一支竹竿，披一件无袖白色长袍，脖子以下直到脚面被捂得严严实实——那袍子十分宽松，由某种光滑而轻柔的面料制成，仿佛毫无重量；他拥有一颗光滑硕大的头颅，天然没有毛发，脸上最显眼的便是那对巨眼，深陷于椭圆形的眼窝之中，厚重的硬质眼帘一开一闭，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好像老式相机的快门一般。
飞行者的眼睛是深蓝色的，每只眼睛里各有两只瞳孔，一只为红色、另一只为紫色。他们长着狭长的嘴巴，好像用刀子在脸的下部划了一道口子，从左耳根到右耳根，范围很宽，麦克觉得，如果认真测量一下的话，飞行者嘴巴水平方向的开口程度绝不会小于120度。
在努比的眼睛和嘴巴之间，长有一只扁平的鼻子，上面覆盖着薄薄的一层透明角质体，资料上说，所有飞行者的鼻子长得都一样，锐角三角形的外观，底部有两排细密的鼻孔——这是个久已退化的器官，用处不大，因为飞行者主要通过嘴巴呼吸和进食。
他的皮肤极其细腻，洁白而又光滑，在灯光的照耀下，一小段暴露在外的细脖子闪闪发光，麦克注意到，努比脖子两侧有一片颜色暗淡的区域，上面布满细细的鳞片状物质。
“这是鳃，每位努阿克人身上都有，我们的祖先来自水中。”
努比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好奇，不待提问便主动告诉他，又将长袍肩带向外一拉，给麦克看自己的肩膀，“请看，这里也是。曾经，凭借这对巨大的鳃，努阿克人是那个时代海洋里游得最快的生物之一。”
不知道为什么，麦克对努比产生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敬畏之心。
“董事长大人，初次见面，请允许做个正式的自我介绍，我叫努比，是一名努阿克飞行者，以人类时间计算，今年5207岁——对于努阿克人来说，这相当于刚刚步入中年。”
“你好，飞行者努比！欢迎来到乌拉尔集团！对于您的莅临，我和整个乌拉尔集团期待已久！祝愿您在这里度过快乐而又充实的时光，夙愿得偿、大业得成！我们——”他指指阿尔科夫和赤舞纯奈，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都是您的坚定支持者。”
阿尔科夫向他汇报，为了劝降努阿克飞行者，自己是这样说的：亲爱的努比，只要跟着乌拉尔人、跟着麦克干，你的未来便不可限量，必定会取得极大的成功，千真万确——说到底，飞行者几乎无所不能，对吧？漫长的寿命，远超常人的智能，灵敏的精神探测力，严谨的逻辑能力，平稳冷静的性情，平淡如水的情感……您是真正的王者之选。
区区一个部落长老算什么？您注定要拥有一颗星球、一座星系，建立一个帝国……皇帝陛下才是您最终的正式称谓。
麦克哈哈大笑。“真有你的，阿尔科夫。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如此的舌灿莲花，说的这样天花乱坠、花团锦簇，努比想不动心都难！”
“谢谢董事长的信赖。这两位先生成功地让我相信，在您的关照下，乌拉尔集团可以为我提供更多发挥能力的机会。来到这里之后，我从阿尔科夫那里了解到您的关切，愿意就此提供一些建议，供您参考。”
麦克哈哈一笑，决定开诚布公，坦率面对努比。“是啊，眼下我最大的苦恼就是如何尽快离开太阳系，摆脱这里的战争与杀戮，带领乌拉尔集团进入深空，寻找新的宜居之地。”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最重要的是尽快结束与泰坦人的战争。”努比成竹在胸，立刻说道，语气还是那样，不紧也不慢。
“实际上，摆脱泰坦舰队一点也不难，他们又不是疯子，没有必要与乌拉尔舰队拼命——只要您的将士不率先发难，我想对方应该不会主动发起进攻。而您之所以犹豫不觉，不肯痛痛快快的撤出，一来忌惮苏鲁，怕激怒他，二来恐怕也觉得，费了很大的力气，将泰坦星球围也围了、困也困了，退兵前要是不打上一仗，再多捞些好处，不仅上上下下心有不甘，而且对于董事长您的颜面，也是巨大的伤害。”
“有道理，很有道理！请继续说下去。”
阿尔科夫和赤舞纯奈站在那里，四目相对，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却深以为然。
阿尔科夫心想，看来，飞行者努比确实有手段，了不起！来到新纽约城才几天时间，便将整个局势看得清清楚楚，分析得明明白白，就连董事长的心思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据我所知，乌拉尔集团所有太空城都已加装上全新的行星发动机，随时可以启程……”
他望向努比，忽然感到心惊肉跳，对方脸上并非长了一双眼睛，而是两个漩涡，向外散发出奇异的吸引力，对视的时间稍微一长，自己便禁不住想要跳进去，旋转着越陷越深，直到被彻底吞没。
难道说，飞行者能够看穿人类的心思？他心中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惊骇，急忙移开目光，气急败坏地打断了努比。
“……不！绝对不行！就这样灰头土脸地离开，本董事长如何向上百万乌拉尔人交代？”
“您误会了，我的建议是，与泰坦舰队脱离接触，转而进攻土卫二。”
“土卫二？为什么？”
“因为她上面有一座地球科学院，还因为她的防守很薄弱。”
“岂止薄弱，简直形同虚设！”
麦克兴奋不已，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差点就要冲上去拥抱努比，想想这样未免有些过于随意，有损于自己的威严，只得双手叉腰，在办公桌后面走来走去，抿起嘴角、皱起双眉，刻意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实则心中乐不可支，云开雾散，所有的烦恼和忧愁已消散得干干净净。
他不动神色地继续走了几个来回。
“好的，飞行者努比，我正式接受你的建议。赤舞纯奈，将舰队一分为二，一部分继续与泰坦人对峙，保持佯攻；其余部分由你亲自率领，直奔土卫二，将地球科学院所有人员一个不拉地……”他斟酌着，不知道该那个词更合适，抓获？缉拿？绑架？俘虏？
“……转移到哪里？董事长大人？属下这就去给客人们准备住处。”
阿尔科夫眼珠一转，替主子解了围。
“对对对，转移到新纽约城。这部分工作由阿尔科夫负责，记住，一定要让他们吃好住好、心情舒畅。兵荒马乱的年代，这些科学家能够聚集在我们麾下，既是他们的幸运，更是上天对乌拉尔人的眷顾！”
“属下明白，这就去办！”